徐瑞海的话在里面一响起,孙贵嫔也是着实吓了一大跳,跟着出声惊呼了一下!
门外的夏七也顾不上埋怨闻人誉,只伸手拽过身后的闻人誉,拔腿就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然而他们这个时候跑。
未免有些太迟,只听身后景仁宫的门却是已经被人那样吱呀一声拉开了,徐瑞海人还未出,声音却已经传了出来:“不好!听声音断然是那太子!只怕姓夏的小子也跟在附近!”
夏七听见徐瑞海这样说,心里那个白眼翻得简直是到了极致了!真看不出徐瑞海这么精灵,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与闻人誉的身份!
夏七只恨的牙根痒痒,但是脚下却是越发加力往外跑,他倒是腿长跑的也快,身后的闻人誉可就遭殃了!他的腿原本就比夏七短一大截,方才他又是刚被夏七从地上拽起来,气还没喘匀,如今跑了这两步更是岔了气,因此越是跑起来,肚子就越痛。
夏七眼看着景仁宫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心里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但是他一口气没出完,却是忽然感觉自己原本扯着的闻人誉的那只手突然又是一沉,夏七心中直叫不好,回头一看,闻人誉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夏七一张表情简直丰富到极致,闻人誉一天连摔了两次,心里实在是委屈到不行了!忍也忍不了,趴在地上哇地一声,连带着刚才摔的那一下,一起哭了出来。
夏七一看闻人誉哭了,他也顾不上再跑了,忙跑回到闻人誉的身边,心里又是着急就是心疼。
“热、疼!”闻人誉被夏七从雪地里抱起半个身子,脸已经是个花猫样,泪水止不住的从两只眼睛里向外涌着,并伸手指着自己的膝盖。
夏七知道他是擦破了皮,于是夏七边在哪里安慰着,边试图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好了好了!傻阿誉,快快起来,我带你去太医院上药。”
夏七刚说完这话,却听身边赫然是响起了那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点玩味,甚至是有惋惜在里面:“啊呀!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交给太医院那些没轻没重的给祸害呢?来,到我这里来,我来给你上药好不好?”
夏七闻言一滞,抱着闻人誉的手也微微一停。只听声音的远近,夏七俨然能够感觉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要跑看来是愈发不可能了!
而且夏七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方才在他门外听着这人说话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人说话蛮好听的,但是如今这人近距离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夏七却觉得对方站着的那个地方就宛如是个巨大的冰窖,这人离得他越近,一种瘆人的凉意却是越发向着他扑面而来!直逼地夏七连抬头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只手只紧紧攥着闻人誉的一副,夏七的眼睛盯着地面,在地面上,夏七能看见对方雪白雪白的一双靴子——即使是有靴子包裹,他也能隐隐看出那人的脚的轮廓,想必那人的脚是极秀气的。
夏七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危险,但是偏偏他怀中的那个人不知危险!
怀里的闻人誉但听他的身边有人说话,却是想也没想,竟是大着胆子想要回头看看对方是谁!
夏七但觉闻人誉有所动作,只吓得脸都白了,忙伸出手来捂上了闻人誉的眼睛。
闻人誉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一时间只慌了神,胡乱伸出爪子向着夏七的手上乱抓乱挠了几分!
对方笑吟吟地站在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上了一步!然后轻轻蹲在了两个人的面前,他穿的应该是件水绿色的衣裳,在这凛冽的北风中,宛若一枝青梅。一股柔和但不甜腻的的香气,慢慢钻进夏七的鼻孔,但是饶是这香气如此甜蜜,夏七却是觉得身子越来越冷!手心也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那人身上的冷气似乎越来越近,夏七微微一瞥眼,却是发现一只白生生地、俏丽丽的男子的右手却是向着闻人誉的脑袋上伸去!夏七震惊之下,也是顾不上许多了!连忙一个抬手,就已经打上了那只白生生的手!
手很凉、夏七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他更能感觉到,自己打了那个人之后,那个人身上的凌冽之气却是忽然就不见了踪迹,仿佛是暴风雨前,那平静的海面。
手停在了半空,夏七的呼吸也不由自主跟着停顿了下来。
就在双方僵持的那一刹那间!
一道急促的被撕裂的风声、却是在他们不远的身后突然鸣起!
停在半空的右手在夏七面前微微一滞,但是马上!那只手就突然急促的转向了他自己的身后!
对方的那只手刚转到身后,夏七就听见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吧嗒声!一只鹌鹑蛋大小的珍珠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掌中。
夏七抬眼向着对方的身后一瞧,却是发现对方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一直站在门口的徐瑞海看清了落在庭院中的那个人,他那张橘子皮一样风干的脸上,肌肉不由得微微抖动了几下,“年岁延”这三个字也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嘴中咀嚼了出来。
夏七也是在看见徐瑞海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叫做年岁延的保镖!不过夏七一看到姗姗来迟的年岁延,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吼道:“喂!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对面的年岁延没法回答他,无语而无奈的向他眨了眨眼睛,但是手上却是不由自主的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夏七快走!
夏七如何不是见好就收的人,眼看着年岁延已经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忙从地上将闻人誉抱了起来,向着只有几步之遥的门外跑了出去。
孙贵嫔站在正殿门口,眼看着夏七同闻人誉跑了,声音里几乎都带了哭腔,几乎是立刻就提起来裙子,向着门外跑了过去:“不好不好!果真是太子同那姓夏的小子!这可如何是好!”
徐瑞海也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瞎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孙贵嫔这一叫,徐瑞海这才跟着反应过来,但是他没有上去阻拦。
孙贵嫔跑了两步,却见徐瑞海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只急的掉眼泪又跺脚:“徐瑞海!你是死人了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回头他们一起将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你我的前程要是不要了!”
徐瑞海闻言,却是持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看夏七远去的地方,等看得够了却是转眼又看看站在一边干着急的孙贵嫔,一张老脸上却是露着一丝毫不在意的轻笑:“贵嫔娘娘怕什么!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他们说的话,又有几个会信?”
孙贵嫔闻言,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却是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是马上,她似乎也像反应过来了一样,张开自己的嘴巴,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丝明了的笑,渐渐在她的唇边重新绽放。
庭院里,穿着孝服的年岁延,面色凝重地看着半蹲在庭院中央的那个青色衣服的男子。
男子的头发没有绾起,乌黑的长发柔顺而富有光泽,有冬风从他的长发上,轻轻吹过,撩起一丝细长的发,看上去虽然有些懒散,但是只是看着那张脸,年岁延不由得就想起了“公子如玉”这四个字。
其实“公子如玉”这四个字被人们用的多了,已经是有些俗了。现在但凡有点姿色气质的男子,动不动就容易被人那样形容。所以说,一般形容一个人“公子如玉”倒像是敷衍之词。年岁延虽然读书不多,一般也不屑于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人。
但是那只是一般情况下,年岁延不会用这个词。在特殊情况下,他还是会用的,就比如说眼前这位。他觉得用“公子如玉”这个字来形容他就十分恰当!年岁延简直感觉“公子如玉”这个词,就是为形容眼前的这个男子的样貌而生的!
如玉般的男子仔细打量着年岁延的全身,他的目光里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凡是他扫射过之处,年岁延就感觉到阵阵的寒意,所谓的公子如玉,终究只能用来形容他的皮囊。
突然,年岁延注意到男子的目光似乎是停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年岁延微微一愣,再看对方时,却见对方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笑:“哈——原来、是西凉人呢。”
年岁延脸上再次浮现出疑惑之色,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
只见对方继续轻笑着,似含朱砂的唇轻轻蠕动着:“既然是西凉人,那便是朋友呢。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纪箬,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时间距离未时也越来越远,时间从不停止地在流逝着。
此刻的太医院里,是一副新的光景。
原先一直簇拥在门口处的太医们已经尽数被赶出了门外,连带着被抓的刘青守、一直出于懵逼状态的范郢都被撵了出来。他们的周围被一圈殿前司围得紧密,一群人就那么窝在门口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经过今天的事,太医院的众人可算是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范郢,一时间纷纷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在一边絮絮叨叨着,但是范郢的神情现在一片恍惚着,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刘青守依旧被人扭着胳膊,羁押在一边,刘青守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瞄一瞄呆坐在哪里的范郢,范郢的眼睛盯着地面,有松开的头发,粘了汗水,紧紧贴在他的脸上。乌黑的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他那张脸更白。
门内,太后的脸色也很苍白。
她的对面是东门哲与东门翎两个,不算上东门哲的菩提和他带着的暗卫,只这样看着他们两个,大抵会给人一种他们势单力薄的错觉。
孙坚和他的执金吾是身为旁听而来的,他的性子虽然桀骜些,但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明智地选择做个中间人的角色。带着他的人,站在两位贵人的中间,一群人背对着门口。
太后的凤眸冷冷扫过对面的东门哲,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白尹,白尹的怀里还抱着燕宛,燕宛依旧在他的怀里睡着,方才里面的太医都被撵了出去,也亏得白尹自己会些接骨之术,将燕宛的手臂重新接了一遍。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草草包扎了一下,将胳膊吊在燕宛的胸前,勉强支撑一下。
“哀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兄长你还能跟白大人站在一起。”
话语一如眼神冰冷,东门哲听出了太后言中的意味深长,他的眼底不易差觉地滑过一丝忧伤,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马上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方才闻人夏进去的那扇门:“事情有点麻烦,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