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慢慢走到燕宛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点了下燕宛的额头道:“你想多了,等下让孙坚那边派人去宫里给你告假就是。既然出来了,便不会让你回去。”
“可是……”燕宛眉头微蹙,“我感觉……”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好好等着,我会尽快回来。”白尹顿了顿,“他不就是嫌弃案子没有进展么?大不了我跟他去了,就将今日早上你跟我说的话给他重复一下。说完我就回来。”
“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么?”燕宛突然伸出自己手,抓住了白尹的手腕,“我害怕……会和昆仑那次一样,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白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却是反手握住了燕宛的手腕:“既然对外称你病了,那自然不能再带你出门,而且东门家那个地方也去不得。”
燕宛轻咬下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白尹已经站了起来,他的手还拉着燕宛的手腕:“你在这里睡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白尹话还没说完,那边门口却是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白尹扭头,却见是申恩去而复返。
白尹一看申恩来了,只道是孙坚派了申恩回来叫他,于是只冲着申恩一点头:“申大人,我这就来。”
申恩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却是忙摇摇手:“不不不,我不是来叫您的,是大人叫我回来的,他说等下您就去东门家了,燕宛先生这里没人照顾。所以,叫我回来看一下。”
白尹一顿,似乎有些警惕,因为他自然而然联想到当初燕宛头回去寿宁王府的时候,路上就是申恩照顾的,结果回来就发疯了。
申恩似乎也能看出白尹脸上的担忧:“怎么?白大人信不过我么?”
“不是。”白尹回答地快速,然后立刻回头看了燕宛一眼,“等下我走了,这位申大人在这里陪你,你看行么?”
燕宛不答,他到不是默认这件事情可以,他只是在那一瞬间仔细想了下,申恩是谁?这个名字未免有些熟悉,但是他却实在想不出那到底是谁。
白尹会这么问燕宛一句“你看行么”,其实就是希望燕宛能回答他一句“不行”之类的,或者是别的推辞的话,这样他可以选择换个人来陪他。
但是燕宛偏偏一句话都没说,这就让白尹有些尴尬了,他只道是燕宛同意了。
那边申恩见燕宛没说话,也以为燕宛是同意了,于是就势催了白尹一下:“既然燕宛先生同意了,那白大人就先去吧。申恩会照应好这里的。”
白尹既听申恩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知道不好多留了,只得对着申恩点头,又回头拍拍燕宛的肩膀,小声又嘱咐了一句:“你只管睡觉,少跟人说话,中午我就回来。知道了么?”
燕宛一顿,反应过来白尹要走,他眼巴巴对着白尹:“白……”
白尹扭头多看了燕宛一眼,但是他终是没等燕宛说完,转头就走了。
燕宛在那里连喊了两声,白尹已经走远了,没人回应他,燕宛面露失落之色,有些不安地将头深深低下。
一边的申恩眼见白尹走远了,扭头再看看燕宛那边,这场景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情人分离的场景?他七年前官阶不高,虽然知道闻人司这个人,但是他却不知道有关于白尹和闻人司之间的关系。
不过好在他是知道孙坚和沈书缘的关系的,所以并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于是不过片刻之间,堪称人才的申恩几乎是立刻就脑补出了一个有关于皇上燕宛和白尹之间的狗血恋情——感情燕宛虽然深受皇上恩宠,但是背地里却和白尹好着?这就尴尬了!
申恩眨巴眨巴眼,看着坐在床上的燕宛,恰逢燕宛愁苦地够了,抬起了自己的头来。
燕宛的容颜就那么落在了申恩的眼睛里,那是申恩头一次认真看燕宛的脸。
七八年前他官小,自然没有机会一睹静王的风采。说起他第一次见燕宛,那还是在燕宛被白尹带到执金吾的时候,初见之时虽然惊为天人,但是心里却只当他是个外表光鲜的玩物。后来在街道上戳破了燕宛的身份的时候,他见燕宛居然还对赵家有愧疚感,倒是对燕宛的看法有了些改变。如今再看燕宛的脸,他竟是觉得燕宛那张脸不是单纯的好看,反而看他一皱眉一凝神之间,皆有风姿,也难怪闻人夏明知这是自己小叔叔,还敢染指了。
燕宛抬着头,愣愣坐在床上,丝毫不知道对面正有个人在看着他。他侧耳凝神听着四周地动静。
忽然,申恩听到燕宛自言自语道:“奇怪……那是什么声音?是在清扫院子么?”
申恩诧异地咦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向门外,果真看到门外有那么几个执金吾的小官正在那里清扫庭院里的积雪,擦洗对面的门窗。
“这是……”申恩略一想,旋即反应过来,“今日是腊月二十五,二十五扫房子,他们正在外面打扫。”
燕宛听到申恩在那里说话,这才反应过来,附近有人。
“原来,已经二十五了?”燕宛喃喃自语着。低头又动了动自己的两只脚,不知道在想什么。
申恩看了一会儿门外,突然像是想到过来了什么一样,回眸又看向燕宛:
“以前王爷在王府,怎么过二十五?也会扫房子么?”
“嗯?”燕宛十分奇怪地面向申恩那边,“你在说什么?”
申恩听到燕宛这样回答,只道燕宛是在跟他打马虎眼。根本不知道燕宛发疯后直接将上回的事忘了个干净。
申恩跟他无奈一笑:“算了,王爷不想说就算了。”
申恩的那声王爷,叫的燕宛一阵迷迷糊糊,燕宛不由得问道:“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大人的姓名。不知大人叫什么名字?”
“啊?”申恩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说什么?”
燕宛有些不太舒服地扭过头:“燕宛自半渚而来,并不知道什么王爷,大人想必是认错人了。”
申恩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体,有些惊讶道:“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之前见过么?”燕宛试图通过他的声音来分辨,但是结果却根本无法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人。
申恩有点抓瞎,他上次可是直接将燕宛给逼问地昏过去的。按理说燕宛对他应该印象深刻才对,怎么会记不得他。
“下官申恩,是执金吾左丞。你真的不记得了?”
燕宛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申恩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他无法判断燕宛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也许燕宛只是跟他装糊涂,这就让他有些琢磨不清了。燕宛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申恩说,毕竟他感觉这个人一上来就称自己为王爷,只怕是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一眼就肯定自己是闻人司。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各自的想法,一时间竟是默默无言。
然而世间之事大抵是越到了安静之处,越有不同寻常的事情爆发。
两个人这样沉默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边忽听门外穿来一阵噼里啪啦的乱跑声。
申恩和燕宛惊觉,同时将脸转向门口,眼见地却是一个执金吾的某个在门口当值的千人啪啪地往燕宛住那处厢房跑。
申恩一脸懵逼得看着对方跑地上气不接下气,他认得这个人:“不是叫你去宫里说燕宛先生病了么?怎么跑回来了!”
那千人直跑地舌头都合不回去了,抬起一张汗津津的脸来对着申恩结结巴巴地解释啊:“大……大人……大人宫里……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申恩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闪了舌头,但是他心理素质到底是强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跑上去止住那人前进的步伐,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宫里来人你激动什么!你头回见宫里来人么?找人跟他说燕宛先生病了啊!打发回去!”
“这……这没法打发……”
“怎么就没法打发了!”
“来……来的……来的是皇上!”
尖锐的声音,瞬间穿透了整个执金吾,原本端坐于室内的燕宛没由来感觉一阵窒息——手足无措。
此刻,位于东门家的白尹和孙坚,全然不知道执金吾这边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是刚到东门家,东门家的宅子,远比人家东门坤家的宅子要大,如果说东门坤的宅子是宅子,那东门家的房子就是豪宅!
整个盛京城,除了无可比拟的北冥皇宫,只有东门家和安国侯家的宅子有这么大的规模。
孙坚来东门家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是每次他看见东门家的这个宅子,他都忍不住想到“奢侈”这两个字,毕竟他们家如今虽然也是北冥的大户人家,但是孙伏休到底是后起之秀,早年颠沛流离,没什么积蓄,所以他们家的宅子只能勉强算个宅子,实则比人家东门坤的还不如。
孙坚兀自在内心感叹着东门哲奢侈,但是跟孙坚同时站在东门家外的白尹,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起伏——第一是因为他几乎每到重大的节日,都会跟着闻人夏来东门家逛逛;第二是因为他们白家的宅子,比眼前这个大多了!
白家的祖宅在小长白山脚下,离得盛京城不是很远,但是并不在盛京城里。所以总是会城里的人给遗忘。
而且在白尹心里,无论是东门家的宅子还是安国侯家的宅子,其实都不如当年闻人司成婚的时候用的那座宅子阔气,只不过,那座宅子在东门颖如死后,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不再有人用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