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把手抽回来:“我不点。”
嬷嬷没防备,被她把自己的手夺走了,愣了愣立刻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人人都点的,你不点,将来嫁人的时候多奇怪?”
楚小珊只是意识到,她姐姐未必信她说的,自己和那个人之间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说不定她心里怎么怀疑自己呢。
她不直接说,却派了一个老嬷嬷来给自己点守宫砂,她眼圈立刻红了,摇头说:“我不点,总之我就是不点,谁喜欢爱点哪儿点哪儿,嬷嬷您若是喜欢,就点在自己额头上也不打紧。”
嬷嬷怎肯这么回去,无法和皇贵妃交差啊。
她立刻一把攥住楚小珊的手臂说:“小姐,你别为难奴婢了。”
楚小珊不肯,她就直截了当把守宫往她手臂上压,脸上还带着几分狐疑。
是个黄花闺女身的话,有啥可担心的?为啥不给点守宫砂呢?
难道她做贼心虚不成?
楚小珊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终究还是不及老嬷嬷力气大,眼看着玉臂如雪,上头重重点了一抹朱红的痣,小火苗般耀眼。
老嬷嬷这才释尽疑惑,笑着说:“小姐也是忒害羞了。这有什么呢?一个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将来说不定还有大造化呢!”
老嬷嬷高高兴兴走了,只留下楚小珊一个人在屋里大哭。
她觉得实在是太屈辱了。
只是这种委屈也没地儿说。
她心事重重,再也不想呆在府里发呆,干脆直接出门去公主府。
结果楚小珊一到公主府,就看到乌泱泱的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而为首的就是梅府的老夫人。
“看看,这外室回家,竟然劳动了人家老妇人亲自出马,真是天大的面子。”
“我看啊,这个姚家小娘子本就是良妾出身,这样光明正大的回去,说不定将来苏家女的正室之位,都能让给她了呢。”
“之前不过是一个小户女子,如今真是草鸡变凤凰了。”
“可我看那姚兰怎么不想回梅家似的?”
“还是且再看看吧。我看她不过是在拿乔托大,不想妾身不明的回家去。”
姚兰确实不想回梅家。
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敢说,她知道有人出面救了她和小儿子的性命,要不然,在那个晚上,她当场就被杀了。
她原以为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衣人把她给救了,她自然就安全无事了。
谁知到了夜里,这群人竟全部都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而那个晚上,夜色突然变得无比的漆黑浓稠,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
她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回头一看,自己带着的大儿子和小女儿也睡着了。
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入睡,只剩下她一个人清醒着。
太可怕了。
她一直抱着膝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窗外,风吹得树梢宛如鬼怪的手舞动着,月色陡然明亮,照出窗外一道朦朦胧胧的轮廓。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虽然看不清脸,被长长的薄纱挡着,那长纱宛如梦境,将女人的脸大半挡着,但她在黑暗中绰约出尘的姿态,让姚兰有一种这不是人,而是山精树魅的错觉。
姚兰直觉她来意不善。
虽然美丽,却很恐怖。
“你是谁?”
“我是谁,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女人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柔和。
姚兰突然想到了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狐仙传说。
“你是……难道你是狐仙大人吗?”
“姚兰,入我门者,万事无忧。弃我去者,魄散魂消。”
姚兰心脏怦怦乱跳。
“我已言尽于此,若你将昨晚的事情到处宣扬,就是直接和我作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仙人之怒,凡人无法抵挡。”
雾气渐渐消散,那个身影似乎翛然不见。
等人都走了,姚兰还是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等她好容易借着明亮的月光下地,在窗棂上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那窗户的木头上,竟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指印。
五个细长的指印上还带着血,似乎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她再也不敢多看,立刻缩回到床上睡觉。等她好容易熬到第二天下床一看,竟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干干净净。
原来那个女人真的是狐仙!
姚兰不敢告诉别人,她相信要杀她的人是自己丈夫。
她虽然没什么主见,但事情到底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经过这么多天,她也慢慢的转过弯来。
和自己的性命想必,她觉得丈夫更加讨厌苏婕。
讨厌到想要让苏婕背负骂名死去。
没有什么骂名比虐杀外室更加难听了,加上苏婕七年时间,也没有给梅若琳生下一儿半女。
本人无所出,又善妒,不能容人,这已经达到了世家女七出罪名。
之所以让小儿子和她分床分房睡,想必也是丈夫怜惜孩子,不想让孩子也跟着送命的关系。
但那天晚上出了岔子,姚兰还是搂着小儿子睡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那个杀人犯并不顾及她带着孩子,仍旧要将她杀死的架势,让姚兰明白,只要能扳倒甩脱苏婕,丈夫并不介意在自己的性命上增加一条小儿子的命。
事已至此,她虽不敢公开指证丈夫。
一方面是狐仙的威胁,另一方面她没有证据。
那个蒙面人是死是活她不知道,她只是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在丈夫身边出现而已。
但姚兰说什么也不想进梅府。
苏婕尚在,虽如今一直逗留在她娘家。
但两边神仙斗法,殃及池鱼,姚兰就是被殃及的小池鱼。
她不想进去送死。
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女白白送死。
但是梅老夫人亲自出马,做出一副慈善的表情,其实姚兰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回头望着娜尔罕公主,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梅老夫人直截了封住公主可能说的话:“公主殿下,我知道你也是为你丈夫分忧。我同样也是为我儿子着想,他一把年纪了,膝下犹空,认祖归宗是当务之急。难道我会薄待我的亲孙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