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姚兰的心结确实不在主母苏婕身上,她担心害怕的,恐怕就是梅若琳本人吧。
“姐姐心里有苦就说出来,总是闷着会闷出病来的。”她反手握着姚兰的手,察觉到她的指尖都是凉的。
姚兰一惊,刚想说什么,大儿子却突然起身说:“娘,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房休息了。这位姐姐也该回家了。毕竟再晚些,家人也要着急了。”
楚小珊意识到姚兰的儿子怕是挺聪明的,怕自己母亲说出什么话来,便立刻找话茬打断了。
姚兰恍惚片刻,也点点头说:“是啊,时候不早了,姑娘,你也早些回家吧。”
看着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楚小珊心头生出一点焦躁来。
这个女子明明很害怕,苏家的那位姐姐明明也被牵连得十分痛苦,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帮上忙。
她怏怏的回了楚府,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婢女和南奶娘都站在门口苦着脸等她。
“小姐,这一整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踪迹,刚才差点死掉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原来楚瑶今天下午到府里,结果楚小珊和楚小虎两姐弟都不在府里头。
楚瑶便说不急,等这两个猴孙一会儿。
可是她等了又等,等到晚上这俩人一个都没回,偏偏府里头已经派出去好几拨人找他们,最后楚瑶大发雷霆,说整个楚府上下百十口人,竟连两个人都看不住,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这一下把阖府上下都吓坏了,纷纷跪地求饶谢罪,生怕楚瑶一个动怒,把他们通通发卖出去。
楚瑶攥着手帕子,手背上青筋都出来了,显然是气愤得很。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提心吊胆在一旁等着,生怕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个夜晚了。
好在楚瑶到底忍耐力强,到最后也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就回宫去了。
他们捡回一条命,等楚小珊回来,自然忍不住把心头的恐惧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楚小珊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是头晕脑胀的,只好举起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下回我再出门去,一定把你们带上好不好?”
“还有下次啊?”丫鬟们都叫苦不迭。
楚小珊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楚瑶就又出宫来找她了。
姐姐出来这么勤,楚小珊心头有些纳闷。
她望着姐姐,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安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是往外面跑,知道吗?”楚瑶沉默许久,终于克制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淡淡对楚小珊说。
楚小珊一怔,心想,难道自己的那一点点小心思被姐姐知道了不成?
她确实仍旧惦记着军营里认识的那个男人,他腼腆的笑容总是挥之不去。
但她已经找不到那个男人了。
去苏御在的神机营里来回转,没看到那个男人。
明明过去一出现,就会有人善意开玩笑,打趣他们两个,可是突然之间,这些人都变得无比正经,再也不和她多说一个字。
他的哥哥嫂子的家,楚小珊也知道的,所以也去找过。
那条很寻常的路,走到那个小院子,她隔着墙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谁知敲了很久也没人来应答。
反倒把隔壁的邻居给敲出来了。
“你是来找人的吗?他们夫妻俩说要回老家,前几天已经走了!”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好像说是不回来了。说老家那边也不错,连这院子房子都给卖了。只是买主是谁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人品好不好,好不好说话来着。”
她谢谢邻居后离开。
心里头却是一片惘然。
他们一家人为何会突然消失,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呢?楚小珊也不是一个糊涂人,她难免会猜测,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家世的原因,把他们给吓着了。
其实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的。
如果她把心事告诉姐姐,楚瑶身为皇贵妃,会不会帮她找到那个男人呢?
她心里头装着事儿,难免有些七上八下心神不宁。
楚瑶继续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好好考虑一下!”
楚小珊一听,便扬起小脸望着楚瑶,脸上显出极渴望的表情来。
“姐姐,你的意思是……?”
楚瑶见她眼神实在不对,心头微微一惊。
楚小珊已经鼓足勇气说:“姐姐,其实这件事儿,我自己也有考虑来着。”
楚瑶目瞪口呆。
“我知道姐姐在宫里头,外面不能总挂记着,这几年你一直熬煎着,我们也没能帮上你的忙,想到这里我就羞愧不已。所以……”
她握着姐姐的手,诚恳地说:“我知道我们在外面要分外小心,谨言慎行,所以从不曾想过要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我只想找一个心地善良,和我又能合拍的男人,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楚瑶脸色瞬时一片煞白。
她望着楚小珊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你的意思是……”
“姐姐,我……”
“住嘴!”楚瑶突然大喝一声,楚小珊被她陡然加大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脸色也白了。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楚瑶大声呵斥:“婚姻大事怎能自己擅作主张?你住嘴,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
楚小珊知道自己主动提这件事,本就是有些羞耻的。姐姐这样当面训斥,她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楚瑶见她已经哭了,口气稍微和缓一些:“你知道错就好。莫要再哭了。”
楚小珊咬着嘴唇,但眼眶里仍在往外冒眼泪,一颗颗往下落,看得人揪心不已。
楚瑶示意随行的宫女都退下,她缓缓走到妹妹身边,扶着妹妹的肩膀坐下:“傻孩子,姐姐不过说了你两句,你怎么就这样伤心,是怨姐姐说错话了吗?”
楚小珊抽抽鼻子摇头说:“没有,姐姐说的是。是我……不好……”
楚瑶说:“妹妹,姐姐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你不管是不信谁,都不能不信任姐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