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觉得,任何一个人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符合他自己利益的一套逻辑方法。
只是暂时她们还没挖掘出他的真实动机而已。
梅若琳苦笑一声,说:“兰儿是个脾气温柔的人,和人买菜,哪怕遇到给她的菜不好,她也不会说一声不好听的。”
街坊邻居这时候也附和了。
“她脾气确实温柔,还挺和善的。我家老二生病了,手头缺银子请大夫,她二话不说直接过来给我送了两快碎银子,其他话啥都不说,就让我赶紧照顾孩子去!”
“所以说,这就是好人不长命啊!”
大伙儿都纷纷感慨起来。
洛笙说:“难道你的正室夫人苏夫人就不和善,不温柔吗?”
她的声音清亮,周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梅若琳无奈说:“夫妻间的事情,外人不足道来。不过苏婕她出身名门望族,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也确实是大了一些。我若不顺着她,便动辄大发脾气,我这么些年,因为她屡屡不能陪伴兰儿,在她生前,我一直愧对她了。”
他这几年每个月只回来几天而已,姚兰为此幽怨丛生,几个邻居嫂子们也都知道。
想来是因为大妇脾气太差,他也实在脱不开身。
其实这也是一般人的常有误解了。
因为出身好,所以脾气一定不好。
其实在洛笙看来,苏婕的脾气相当不错,在被夫家这样折磨的情况下,出殡的整个过程仍旧恪守礼节,做好了一个媳妇该做的全部事情。
回到家哭,也是等着没人了才大放悲声。
有人在旁,她总是克制着的。甚至在未出嫁的几个妹妹面前,还时不时说几个笑话。
若不知道她遭遇的这些事儿,还以为她无忧无虑过得蜜里调油呢。
“听上去你对你妻子苏夫人是言听计从,平时多有照顾咯?”洛笙这话里带着几分讽刺。
梅若琳脸上更是愧疚:“我一直在亏欠兰儿,但我可半点不曾亏欠过苏婕。”
洛笙的笑意更深,甚至露出了一对浅浅的梨涡:“行,你半点没有对不起我家的大堂姐。可你怎么会把人都认错了呢?你和姚家娘子成亲七年有余,可和我家姐姐也成亲了七年。真是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梅家郎君。”
说着,她身边的女子掀起帷帽,众人都啊了一声。
只因在中原帝都,很少有人见到漠北女子的长相。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娜尔罕公主的皮肤比之前肉眼可见的光滑多了。
她的五官深邃错落,每一样都锐角锋利,和中原女子截然不同,连眼珠的颜色都不是中原人的黑色或者深棕色,而是更加浅淡,仿佛春日的湖水般优美,虽然处处不一样,初看让人大吃一惊,但细看看又觉得还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女子。
这就罢了,她刚刚一直微勾着后背,如今将后背一挺,那身形立刻就挺拔起来了,她缓缓走到梅若琳身边,竟看上去和梅若琳差不多高。
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因为苏婕的身高和洛笙差不多,都比娜尔罕公主要矮小不少。
这样截然相反的身材,不过因跟着伺候的人是苏婕身边的老人,加上苏家偌大的招牌,一身素服,就瞒天过海,让梅若琳认错了人。
说他是一个体贴丈夫,这话谁信啊?
梅若琳也琢磨过来味儿了,他脸上顿时一红,娜尔罕公主只觉得好笑,和他站在一起比了比身高,然后就走过去找自己相公了。
“暮白,你在做什么呢,听说午饭不回来吃,晚饭也不回家吃了?”
侯暮白嘴角一抽:“你跑来做什么。”这话说得很低。
娜尔罕公主一扭腰,也低声笑着:“我做什么,你心里头不明白吗?”
侯暮白说:“总之不会是为了我不吃饭的事儿。你跑来凶案现场不害怕吗?”
娜尔罕说:“我听说没有尸体。”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一旁的血淋淋的床单了。
其实这时候,血也干了一部分。但血量实在太大,因此有一部分已经凝固了,看上去大片大片的血迹,让人第一时间产生极度的不适。
娜尔罕脸色顿时一变,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好在洛笙准备了香囊,赶紧给她用上。
梅若琳虽认错了人,但也绝对不会轻易认错,他说:“不管怎么样,那腰牌确实是苏家的。而且姚兰从不曾和人结仇结怨,她突然死了,除了苏婕,还能有谁?”
听听这口气,洛笙简直想笑。
“看样子,这杀人凶手的罪责,你是一定要怪罪到我堂姐身上了?”
这时候,周遭看热闹的人就沉默了。
都想听听梅若琳是怎么解释辩驳的。
“我真的不懂了,把你的结发妻子,你父亲梅侍郎三书六礼聘回家的妻子说成是凶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洛笙这句话是个引头。
因为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都有一个想法。
苏家财大气粗,家大业大的,但凡不是真干下丧心病狂的事儿,把人家的外室和儿子都杀了,这梅若琳也不至于直接指认自己妻子是凶手。
犯不上。
梅若琳正色说:“若不是为了给兰儿和我小儿伸冤,我当然不会指认苏家女!”
洛笙淡淡一笑,说:“是么,你之前还说苏家人压迫着你娶了我堂姐,我竟不知道,我堂姐才貌双全,家世也比你好,竟还要靠压制的方法才能让你娶了她?”
梅若琳一脸惭愧:“我并没有那么好。不过是和苏婕偶尔于郊外花朝节见过一面,她对我一见倾心,可惜我却有了兰儿。她央求她父亲做主,而我曾和我父亲直接顶撞,”
他沉痛回忆往事:“七年多年前,我父亲并不想要从命。但我岳父却执意要逼我们成亲。等到真正成亲后,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目的!”
洛笙终于等到了题眼上,她眯着眼问:“是什么?”
梅若琳也不懂,这女子过去从未见过,为何把话头往自己嘴边上递,但他终于要说到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