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的眼眶里不断落泪,人也紧张得不行了。一个黑衣人过去掐了一下孩子的鼻息:“还有气。”
他抱起孩子就往窗外钻出去,也不走门,顺着矮矮的一道墙,直接翻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搀着她下床,仔细看看躺在地上的凶狠男人。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摇头说不认识。
两个黑衣人似乎也不在意这一点,说:“想必也不会真用自己手下眼熟的人来办事。”
*
这一晚真跟做了场噩梦一般。
到了第二天,晴空万里,只有几缕浮云如丝,邻居们纷纷出来,只觉得这是风和日丽的一个早晨。
有邻居发现隔壁的院门竟是开着的。
这有些奇怪。
因隔壁的姚家娘子年轻貌美,丈夫又经常不在家,她是个贞洁妇人,很少开门外出。
偶尔需要出门买菜,也是和隔壁几个邻居嫂子们结伴而行,绝不会独自一人出去,惹人闲话。
平时这院子门当然也是紧闭的,绝不会轻易敞开着。
因这附近住着的人,经济都还不错,手里有闲钱,常有货郎来往。
“姚家娘子?”
邻居嫂子站在院儿门口喊了一声,便听到院里传来呜咽的哭泣声,她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心中咯噔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巧另一个嫂子也出来看热闹,她指着开着的门说:“咱们去看看兰妹子吧?”
“成啊。”
两人有了伴,当然直接进去了。
院子里的石榴树花儿开得正鲜艳,那一朵朵的石榴花,亮丽得像是一面面燃着火的小旗子。
正屋是姚兰住着的,哭声似乎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两个嫂子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声音像是她家的孩子发出的。
“是梅大郎吗?还是二郎啊?”
“还是云娘啊?”
小孩子的声音还没有变声,实在有些雌雄莫辨,她们也拿不准。
隔壁的小屋子咔哒一声门开了,一个丫鬟和才四五岁的梅云娘走出来,小孩子懵懂望着台阶上的两个嫂子。
那想必屋子里头的,是两个儿子之一了。
不必她们多猜测了,门帘子被掀开,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娘子……不好了!”
她们探头进去一看,顿时都吓得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这是……”
院子里妇人们的尖声惊叫引来了更多的邻居,进到主屋一看各个都唉声叹气,说姚兰这娘子怕是凶多吉少。
有好事的一溜烟冲过去报官,京兆尹大人亲自来看。
侯暮白带着一众衙役,刚走到屋门口,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示意衙役们往里走,仵作先行进去。
主屋里摆着一张拔步床,此时帘帐已经全部掀开,露出底下的真容。
曾经眠花的上等锦缎被褥上,染着大量的鲜血,那血液已经透过重重被褥,渗透到床底下了。
仵作将床褥一掀开,就看到底下也是血迹斑斑。
而且,这血迹正印在被单上,仵作示意衙役帮忙,一起将长方形的床单展开,看热闹的人也没全赶走,再怎么不准进入,也都等在围墙后头,用长梯子长凳子往里看,一透过花窗看到那血痕,都啊呀一声。
一大一小,两个人形,印在床上,实在是鲜血淋漓。
仵作又仔细检查一遍,禀报侯暮白:“大人,这样多的血量,虽然屋子里头没有找到尸骨,但基本可以断定,人是死了。”
一旁一个衙役也哀声说:“看样子,不但大人死了,孩子也跟着去了。”
侯暮白皱眉又将几间屋子全部搜查一遍,这院子里的屋子一共东南西北四间,另有两个小耳房,供给丫鬟和奶娘用的。
姚兰和她小儿子梅二郎消失无踪,只剩下大儿子和女儿在。
他俩年纪都小,不过邻居也帮忙说明,侯暮白已经知道姚兰的丈夫是谁,以及日常姚兰和孩子们的住宿情况。
“晚上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丫鬟说不曾听见,她们年纪小,半夜不够睡的,一闭眼就能死过去。
老奶奶迟疑着说,好似听到一声半声的呜咽呻吟,但她有心细听,又什么都没了。还以为是闹鬼呢,当然不敢出去探看,反正鬼怪白天就会消失。
侯暮白皱眉,心想真是糊涂。说不定她听到呜咽声,就是女主人遇害的时候。
侯暮白等衙役又将屋子仔细搜查过,说确实并无发现,他转向院子,突然说:“那石榴树底下的土,颜色是不是不太一样?”
仵作忙走过去检查,果然这一片的土更加松软,应该是新翻过的。
此时,梅若琳匆匆赶到了。
他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因守着孝,一身白衣,更显出眉目的英俊漆黑,有一副绝佳好皮囊。
他一进门,两个孩子就扑向他,各抱着他一条腿哀哀痛哭起来。
侯暮白皱了皱眉,已经知道他正是这屋子女主人的丈夫,而女主人姚兰是他的外室。
仵作已经将石榴树下的土掘起来,门外围着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多,简直是人山人海,生怕错过一点可聊的八卦。
“你说姚兰和她小儿子是不是被埋在这底下了?”
“我看着像啊。刚才仵作不是把床单展开了,我去,那个血流的,好像把血都放干了!”
“屠户才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吧?”
一旁站着的张屠户立刻板着脸:“胡说八道,我除了猪什么都不杀!谁冤枉我,我家的猪下水绝不会卖给谁了!有本事再胡诌看看!”
“我过去总说姚兰运气好,嫁给这么一个年轻英俊又出身好的男人,哎,这事儿看来羡慕不得,要是丈夫晚上在家,这人怎么敢进屋行凶?”
“我看也是,瞅准了她有钱,男人总是不在家吧?”
仵作已经将石榴树下的泥土掘开了大半,众人都不再作声,目不转睛盯着他往外抛土,底下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分明了。
“这仵作掘出了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尸骨。”
梅若琳抬头看向仵作的手中,突然失声大喊:“这东西我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