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过世后,其实姚兰便渐渐察觉到。其实梅若琳应该是父母健在的,非但如此,他的出身比他说的更加显赫。
这些东西,是和他生活相处的点点滴滴里渐渐发现的。
但亲事已经成了,孩子也已经生了,她虽知道这男人有些地方在骗自己,可也没法回头了。
好在梅若琳对她一直很好,吃的用的都是上等货,每年给她的家用银子也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大数目。
最近梅若琳还提及,等过些日子,就让大儿子进宗学上学,不能随便跟着个私塾先生学,免得把孩子给耽搁了。
昨天又和她说,让她别太娇惯孩子。
小儿子也有三岁了,还天天抱在床上和母亲一起睡觉,所谓慈母多败儿,梅家的儿子,可不能够这么软弱。
姚兰今天晚上睡觉之前,已经把三个孩子分屋安置好了。
女儿屋里跟着一个丫鬟,大儿子和小儿子房里一个跟着老妈子,一个跟着刚买回来的小丫头,院子统共才这么大,如果有什么事儿,大声喊她也就听见了。
她还好生哄小儿子,让他一个人乖乖睡觉。
结果姚兰回自个儿屋子,独个儿卸了晚妆睡觉,一撩开被子,就看到小儿子那张红嫩可爱的小脸蛋藏在里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冲她笑。
“我就想要娘陪着我睡。”这孩子一撒娇,姚兰就有些硬不起心肠来。
她知道丈夫的担心是对的,他总是有道理的。
但孩子还这么小,她还是搂着儿子,给儿子唱儿歌,把孩子给哄睡了。
她自己却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
她悄悄去打听过了,梅若琳的父亲前些日子刚亡故,他其实是有正室夫人的,那女子是首辅大人的闺女,出身极高贵,她悄悄去看梅侍郎出殡时,那女子就站在前面,一身缟素,面容说不上多漂亮,姚兰甚至觉得不如自己漂亮,但那种出众的高贵气质,确实是自己比不了的。
姚兰有几天悄悄和人打听,类似这样的外室和正室结局都是怎么样的。
毕竟她年纪很轻,母亲也过世了,两个姐姐一个在外地,一个本地,但却在城郊住,一年到头也来往不了一两次的。
有见多识广的婆子告诉她,这种情况,如果外室的子女要过明路,那肯定要转到正室夫人膝下养育的。
那这么说来,她的儿女就不能在她身边久留了。
梅若琳为何不直截了当告诉她呢,难道他打算悄悄把孩子带走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姚兰也睡不着了。
她没有多大的追求,小户人家的闺女,只图不少吃不少穿,儿女在身边好生养大,丈夫心疼自己,这辈子也就够了。
梅侍郎的宅邸那样大,她的孩子如果进去了,这辈子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烦心的厉害,回头看看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团子,心里头又是喜欢又是忧愁,刚把眼闭上,就听到外头很轻微的响动。
她心中微微一动,难道是梅若琳过来了?
过去这七年时间里,除了刚成亲那一年,他们好得蜜里调油似的。
之后梅若琳来的次数也挺少的。
有时候一个月才匆匆来一回,把家用钱留下就走。
她每每抱怨,身边的几个邻居嫂子就安慰她,说其他男人连家用都不给,她男人年少英俊,又出手大方,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让她知足。
姚兰也想知足,可看着嫂子们黄黄的脸蛋,她自己如花似玉的面容,又觉得心里头亏的难受。
昨天梅若琳刚来过,如果按照他的习惯,后面至少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来的。没想到这回倒来得勤。
姚兰心头甜丝丝的,闭上眼装睡,等着那人进屋里来。
她等了好一会儿,那声音竟不再响起了,姚兰心说,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她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床头,她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少年没贼的地方,竟招来了这么大个儿的一个贼!?
这男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凶残的眼睛,姚兰觉得他的眼睛背着光,就像是一条疯狗。
活脱脱马上就要咬人的样子。
她本就胆子不大,受了惊吓,更是嗓子被棉花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知这时候,身边的小儿子一个翻身突然醒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看清眼前站着个陌生男人,顿时吓坏了,咧着嘴就哇啊一声哭了起来。
小孩儿哭叫,在夜里是声音最大的,没想到这个蒙面男人十分凶狠,伸手就去捂着孩子的嘴。
他手大,孩子脸小,被这样一捂,不但嘴巴被堵住了,大半张脸都被他压变形了。
姚兰看了,顿时急了。
她嘶声说:“你放手,放手啊!”
她怕孩子被捂死了,更怕被他直接压死了。
孩子脸顿时涨得紫红,姚兰刚一叫出声,这男人脸色一变,竟用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咽喉。
男人个头实在高大,手臂有力,跟铁铸的一样,将她掐得微微离了床,颈子上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她疼得哽咽无声,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没想到自己的命就这样断送了。
正在最危机时刻,突然从窗户外又钻进来一个黑衣人,此人飞起一脚踢在凶狠男人的背上,竟然将他踢了一个趔趄,踉跄着朝床里扑倒。
男人的手松开了,姚兰大口喘气,忙不迭匍匐过去看儿子。
儿子仰面躺在床上,眼睛无神睁着,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姚兰急切间什么都顾不得了,忙不断小声唤儿子的小名。
在她身后,两个黑衣人来回缠斗,眼看着后进来的人落了下风,好在又进来几个人,都是那黑衣人的帮手。
那行凶的男人被扭着胳膊压在地上,蒙面巾也被一把掀开,黑衣人回头问姚兰:“你见过这个男人吗?”
姚兰话都说不出了,眼泪连串掉落:“我,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怎么办?”
她望着后进来的几个恩人,突然朝他们跪拜磕头:“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