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说约我出来,说杨菁菁帮她介绍了一个对象,让我去参谋参谋。
乔墨阳的那通电话让我心情大好,我爽快地答应了:“在哪里见面?”
“呦,小样。”李锐笑呵呵地说,“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不想和她说乔墨阳的事,赶紧就转了话题:“那男的是做什么的?”
“听杨菁菁说,好像做销售。”
“哦,行,那见面再说啦。”
这应该是李锐的第11次相亲了。说起相亲,我现在深有体会。像我们这种条件的,高不成低不就,又不甘心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就只能寄托在每次虚无缥缈的相亲中。越相越无望,直到最后,对爱情死了心。
李锐却是个顽强的“剩斗士”,打击过后,越战越勇,令我相当佩服。
下午四点,李锐打电话给我,怯生生地问了句:“能不能提早一个小时下班?”
我说干嘛?
“先陪我去美容院做个SPA吧,不然我这张老脸不好意思见人。”
我心里吃了小小的一惊。这李锐去相亲,从来都没啥顾虑。虽说见一个败一个,但心态依然乐观。怎么这次好像忧心忡忡?我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啥事,就是去做美容嘛。”
“紧张了?”
“哎,能不紧张吗?我都相了十次了。”
“我没听错吧?”我调侃道。李锐语气沉重地说,“我妈说我再这么挑下去,这辈子指定做灭绝师太。”
“你妈竟然知道灭绝师太?”
“少废话,去不去?”
我为难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管理制度苛刻。”
“想办法吧!五点我在老地方等你。”李锐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李锐口中的老地方,就是我们以前去光顾过的一间美容院。
顾小辰喜欢我清纯的样子,说清水芙蓉最美。我傻了吧唧地听信了他的话,一听就听了六年。认识李锐后,李锐向我灌输了许多女人要爱护自己的观念。她的经典语录就是“女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怎么能奢望男人来爱你?”我是个耳根特别软的人。一听她的话有理,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上美容院保养了。那时的心态很从容,知道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可现在,真的经不起岁月的折腾了。
我望了望手机,四点十五分。要去的话,现在就得走了。怎么提前开溜呢?冯中华这个人可是很变态的,一听员工要请假,就会用刀子似的眼神瞪着你,直到你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在Q上偷偷地告诉了兰花指情况。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迅速回道:“冯中华下午都没在办公室。”
“真的?”我心花怒放。
“千真万确。他家有点事情,我看见他中午就走了。”
“下班帮我打下卡。”我赶紧关了电脑,拿起包包,一股烟溜了。
去到美容院时,李锐正躺在那敷面膜。见我来了,她指了指手表,说:“迟到15分钟。”
“拜托,我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公司那非人的制度,你还不晓得吗?”
走出美容院,李锐给了我一个像花一般的笑容:“怎么样,年轻吗?”
“你从来都不显老。”我称赞道。
“真的?”李锐皱了皱眉头,“我老对电脑,皮肤都没光泽了。”
“哎呀,白领不都这样吗?”我挽着李锐的手臂,“你想做事业女性,又想保持年轻,收获爱情,其实真难。”
“那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李锐握了握我的手,“繁嫣,我们两个都要加油。”
“好。”
李锐和我满怀期待地来到了杨菁菁约定的那间咖啡馆里。
一见到我们,杨菁菁和她旁边的那位男生就迅速站起来做迎接状。之所以叫他男生,是这家伙长了一副娃娃脸,看上去有点孩子气,挺年轻的。不过穿着一整套西装,又有一股成功人士的范儿。不会又是钻石男吧?不过以李锐的条件找对象,钻石男当然是首选啦!我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弄出上次那个变态男人出来。先观察看看。
娃娃脸气宇轩昂,很有礼貌。一见到李锐,就热情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嗨,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高健。”
“你好。”李锐的眼睛霎时发亮,笑眯眯的。看来她对高健的第一印象不错。
“哦——”李锐指着我,补充道,“这是我朋友苏繁嫣。”
我和高健彼此点了点头。
坐下来,大家都寒暄了几句。高健开始步入正题了:“李小姐,听说你在广告公司工作?”
“是啊。”李锐也打开了话匣子,“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平常很忙,脑子不停地运转,一天到晚都得想创意。”
“那不是很辛苦吗?会对健康造成不好的影响哦。”
“习惯了。”李锐满不在乎地说。
“你有买健康险吗?”高健问。
“啊?”李锐和我面面相觑。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公司推出一款保险,里面含有健康险——”高健边说边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展开来,指着上面的文件说,“我和你详细介绍下这个险种——”
“停——”李锐赶紧打断,“你是做保险的?”
“对啊。”高健嬉皮笑脸,“哦——”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这是我所在的公司。”
李锐接过一看,脸顿时绿了。我立马凑过去,只见名片上写道“中国平安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业务代表高健。”
“你不是来相亲,是来推销保险的?”李锐冷冷地问了一句。
“是相亲。”高健一个劲地点头,“但感情工作两不误嘛。”
李锐凌厉地扫视了杨菁菁,杨菁菁讪笑着,弱弱地解释:“你不是喜欢事业型男人嘛,这种工作狂不正合你意?”
“你说是做销售的?”
杨菁菁回答:“保险也是销售行业嘛。”
“什么玩意?”李锐满腔愤怒地将名片甩到桌上,喝了一句,“繁嫣,我们走。”
生活总是很残酷。当你满怀希望地去期待一件事能成功时,它却往往事与愿违。希望落空比没有希望更令人痛苦。所以我特别理解李锐内心的痛楚。尤其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看见她的QQ空间更新了一篇日记,题目就叫《无人共赏》,我更体会到她的疼痛与无奈。
李锐在日记里说:“毕业五年,事业小有起色,可感情生活仍一片空白。曾坚定地相信缘分,相信有一个美好的男人在前方等着我。所以奔波在相亲的路上,前仆后继,锲而不舍。可惜啊,我或许是月老遗弃的人,他迟迟未将幸运的红绳缚在我的身上。因此我的憧憬终究变成一个神话,令人不再相信。”
看完日记,我的心酸酸的,发了一个心碎的QQ表情给她。
她回了我一个拥抱的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我看见她的QQ个性签名改成了这样一句话:“请转告王子,老娘还在披荆斩棘的路上,还有雪山未翻,大河未过,巨龙未杀,……叫他继续死睡吧!”
这个李锐,太彪悍了!我算彻底服了!
“苏繁嫣。”背后冷不丁冒出了林娅丽的声音,“冯主任叫你。”
我的心突突猛跳了一下,这冯中华找,准不是什么好事。果不然,我听见林娅丽加多了一句:“兰主编,冯主任也让您过去。”
这个“您”字,林娅丽还刻意打上了重音。
我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昨天下午兰花指帮我打卡的事被冯中华知道了。不用猜,背后小人就是林娅丽。我提早离开办公室,她就坐在我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哎,防不胜防。
“还不快去!”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娅丽,径直朝冯中华的办公室走去。
冯中华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见我和兰花指来了,脸色立即黑得像乌云。
我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地问了句:“主任,有事?”
“何止有事?还是大事呢!”冯中华的声音阴阳怪气,听得我直打冷颤。
“你昨天几点下班?”冯中华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
“嗯。”我迟疑了片刻,缓缓答道,“不是有打卡吗?”
“是有打卡,可卡是你打的吗?”说到这,冯中华将视线移到兰花指,阴森森地问了句,“兰主编,你说呢?”
“MY GOD !”兰花指又重复了一下他的经典动作,“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冯中华冷笑。
我看着冯中华,心想这家伙肯定都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就老实交代吧,没必要拖兰花指下水。于是我说:“是我早退了,让兰主编帮我打了卡。不关他的事。”
“MY GOD !”兰花指用同情的眼光望了我一眼。
“苏繁嫣。”冯中华从桌上的一文件夹里抽出我的入职申请表,“我记得你快满试用期了。你——”冯中华哼了一声,“还想转正吗?”
我不做声,只点点头。
“你已经不是初犯了,上次我就告诫你,要表现好,才考虑和你签合同。”
“是我错了。”我自知理亏,只能态度诚恳地道歉。
兰花指在一旁也赶紧帮我说好话:“主任,就再给苏繁嫣一次机会吧,谁没犯过错呢!”
“事不过三。”冯中华面无表情地说道,“下次再出错,你就滚蛋吧!”
这件事还有一个令我倍受心痛的结果:再次扣除500元工资。500元,对很多白领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背负着沉重压力的房奴而言,500元,意味着可以交一个月的水电费、煤气费;可以充四个月的手机话费;可以买5件廉价的衣服;甚至可以吃50顿午餐。自从供楼的那一天起,我每时每刻都在精打细算过日子,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都被我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残酷的现实生活中。因为这是我在北京,在这座钢筋水泥城市生存的成本!
前两天,我妈还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为什么迟迟不回老家。我没敢告诉她真相,就说接下来北京的房价还会继续走高,我想在房价最巅峰的时候将房子卖出个好价钱,再离开北京。
我妈叹气:“现在的房价已经很高了,赶紧卖了房子,回来吧!”
我搪塞着,一个劲地说好。
我妈又告诉我,最近我爸老了许多,两鬓都白发苍苍了。
我听了,心就像被掰开两瓣似的,活生生的疼。我爸知道我供楼的事,也知道我欠苏嘉怡10万元。那天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完所有的事情,我爸就沉默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开口:“繁嫣,要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吧!再怎么样,只要有爸妈在,就饿不到你。”
我的眼泪刷刷滑下,这是我第一次对着我爸哭。
我爸的声音也哽咽了:“好孩子,坚强点。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就混出个样来。实在没办法了,再想退路。”
我答应我爸,信誓旦旦地说:“迟早有一天,北京会有我的立足之处。”
回到办公室,我二话不说地埋头工作。
兰花指走过来,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QQ突然响了一下,我望过去,一个小喇叭在电脑右下方不断地闪烁。我点开来,是加好友信息。一看名字,竟是乔墨阳。
我赶紧通过了申请。
他言简意赅地写了一句话:“问题已回答好,传给你。”
我立即接收了,回了一个握手的表情给他。
乔墨阳又问:“方案写好没?”
“好了。”我将方案传了过去。为了做好林春香给的这份兼职,我花费了好几个晚上,才用心炮制出来,就不知道对不对乔墨阳的口味。乔墨阳说了,验货付款。就是说,方案必须他认可了,才能结钱给我。否则,我就当练笔了。
十分钟后,乔墨阳回复了:“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啊?”
“你写得很好,通过了。”
我心花怒放,差点就狂呼起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哈,这头冯中华扣了我500元,那头乔墨阳就发了3000元给我,这样一计算,我心里顿时平衡许多了。
我立马给了卡号他:“希望合作愉快。”
“好,改天请你吃饭吧!”
我的心微微一愣,当一个男人发出邀请的信号,意味着什么?
我用力地晃了晃脑,甩掉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下班在站牌候车的时候,竟意外碰到了大学舍友春妮!这女生是东北的,长得格外粗犷、豪放。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很少保持联系,这次彼此见到,都异常惊喜。
春妮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往前走,说要请我到前面的餐厅吃饭。
我望了望春妮,这丫头一点都没变,依然剪着齐刘海,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读大学那会,我俩是上下铺,关系特铁,彼此知根知底。毕业那年,她说她要回东北教书。我也一直以为她回去了,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她。
坐下来的时候,我好奇地问春妮:“你不是回去了吗?”
“哈。”春妮笑了笑,“老家那边工资太低,想了想,还是回北京闯荡几年再说。”
“还一个人吗?”
记得读书时,春妮的虎背熊腰,让很多男生望而却步。所以大学期间,全宿舍就春妮一人没谈恋爱,为此她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老是安慰她,说要相信缘分,要相信前方有一个美好的人在等待自己。春妮破涕为笑,然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繁嫣,你真幸福。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友。”
顾小辰对春妮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很多时候,顾小辰都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我。春妮那会还期待将来也要找一个像顾小辰这么体贴的男友。
听到我这个问题,春妮满面春风:“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我惊呼:“恭喜恭喜。对方是谁,干什么的?”
“呵呵。”春妮的笑声特别爽朗,“我的一个老乡。在北京我们都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慢慢就走在一起了。”
“他对你好不?”
“很好。”春妮的脸上弥漫了幸福的光芒,“他在一公司做小职员,月薪不高,但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那就好。下个月摆酒吗?”我问。
“不,我们打算裸婚。”
“啊?”
“登记结婚就行了,其他都只是形式而已。”春妮笑着解释。
我呆呆地看了看她,想起苏嘉怡曾说过的话“结婚可是女人这一辈子最轰轰烈烈的事情,不搞隆重点,对不起自己!”,突然哑然失笑。幸福,真的与浪漫无关。
沉默片刻,我对春妮敞开心扉:“我和顾小辰分手了,你知道吗?”
“知道。”春妮竟然这样回答。
我一愣。
“前些日子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知的。”
“嗯。”
“繁嫣。”春妮看着我,突然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春妮叹气:“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不说我心里又不舒服。”
“你说。”我平静地看着她。
“我上次回校,听说你的表妹赵妍最近在追顾小辰。”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响,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棒。
“真的?”我难以置信。
春妮点点头:“估计是赵妍一头热而已,顾小辰应该没那意思。”
靠,我想骂人了。这个赵妍,真犯贱!
我给了春妮一个惨淡的笑容:“现在轮到我羡慕你了。”
“别这样,繁嫣。”春妮关切地注视着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你会遇到真正的幸福的。”
和春妮分道扬镳后,我心里窝了一肚子的气。
我跑到苏嘉怡家,准备大闹一场,质问赵妍这个不要脸的人,明知我被顾小辰甩了,为什么还要招惹他?两姐妹纠缠于一个男人,光荣吗?
到门口时,我使劲按门铃。
开门的是苏嘉怡。
她见到我,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苏嘉怡自从上次和我闹别扭后,我俩就一直没联系。我以为她真生气了,现在看来,她肯定是知道赵妍的事,所以故意躲着我。
越想越气,我一把推开了她,大声嚷嚷:“赵妍呢?”
“她在学校啊!”
“别蒙我了。”我气冲冲地说,“她今年大四了,不是没住宿吗?”
“上个星期又回校住了。”苏嘉怡赶紧打开赵妍房间的门,“不信你看。”
我冲进房间,果然看见赵妍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丝毫没动过的迹象。于是我回头用特不友好的语气问苏嘉怡:“那贱人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说话的?”苏嘉怡脸色一沉,十分不高兴。
“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
“你女儿勾搭上了顾小辰!”我悲愤地说。
苏嘉怡的脸刷一下白了。
“繁嫣,你别误会。”苏嘉怡立即解释,“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也骂过赵妍了,让她赶紧断了这念头。”
“赵妍有病啊?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顾小辰的事。”
“这次确实是赵妍过分了。”苏嘉怡望着我,赔笑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给你一个交代。”
我仇视地瞪了一眼苏嘉怡别扭的笑容,扭头就走。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拦了辆的士,我赶到学校找赵妍。
七点十分,正值学生赶着上晚自习。整个校园人声鼎沸,喧嚣无比。我在1号教学楼的走廊上正好截住了去上课的赵妍。
她见到我,表情也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我的语气冰冷得估计周围的空气都被凝固了。
“我怎么知道?”赵妍看了我一眼,“莫名其妙。”
“好。既然你不好意思说,那我说。”我瞪着赵妍,一字一句地问,“你现在和顾小辰是什么关系?”
赵妍的脸色在瞬间沉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哎,繁嫣。你不是早就和他断了吗?还关心那么多干嘛?”
“我是关心你。”我冷笑着。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赵妍神态自若地说。
“你不是正火热地追求他吗?”
走廊上人来人往,许多学生都向我们投来好奇的一瞥。
赵妍忙说:“回家再说。”
“原来你也要脸啊?”我咄咄逼人。
“你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你明知道顾小辰和我的关系,为什么还要招惹他?”
“你们现在有关系吗?”赵妍反问。
我被她这么问到,心一堵,顿了一下,才开口:“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曾谈过对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男人,你又为何揪着一个顾小辰不放?”
“我喜欢他不行啊?”赵妍没脸没皮地说。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警觉地问了一句,“不会是我们没分手前吧?”
“我是最近才喜欢他的。”赵妍没好气地纠正。
“你喜欢他什么?薄情寡义?忘恩负义?”
“你不要管那么多了。”赵妍朝我挥挥手,赶我走,“爱情一旦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气得心窝子直疼,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骚货!”
“说什么?”赵妍脸色铁青。
“说你骚!”
“你又好到哪去?”赵妍指着我,句句如刀刺,“和人家谈了六年,被人一脚踹了。现在还背负着一身的债。哦,对了——”赵妍阴阴一笑,“你欠我们家10万,什么时候还?”
我被赵妍戳到软肋,竟噎得说不出话来。
仿佛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我,像是对我无情的嘲笑。
我无精打采地走到车站,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摆着一副疲惫而麻木的面孔。混迹其中,我突然有种深深的孤独感。
旁边一男子鬼鬼祟祟地望了望我,迅速递过了一张小传单后,溜之大吉。
我莫名其妙地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传单上的内容:“世外桃源夜总会,招公关小姐。月薪高达五万!”
我的心顿时蹦蹦一跳,五万?好诱惑的数字!但很快我就冷静下来,这种不正经的工作,赚不干净的钱,打死也不能去。
我随手将传单扔进了垃圾箱。
回去上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赚钱还债的事。赵妍的话太伤我自尊了,终究到底,还是金钱在作祟。
我在Q上一个劲地问李锐,还有没有什么好的兼职介绍?她说她自己都烦得要死,哪还有心思介绍工作?
我说怎么了?
她在Q上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给我:“就是杨菁菁介绍的那个做保险的,天天打电话给我。”
“不是吧?”我差点笑出声来,“找你恋爱还是推销保险?”
“那个神经病,一天到晚叫我买保险。”
“你可以不接他电话嘛。”
“我设为拒接来电了,他又打我办公室电话。”
我真佩服这厮,杨菁菁没说错,果真是工作狂。
李锐估计是心烦,不想聊天了,就给了我一个建议:“你找下林春香吧,他的资源比我广多了。”
说起林春香,我还真的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他了。自从离职后,除了李锐,我就不再想和前单位有任何瓜葛了。因为我混得不好,我敏感的自尊经不起那种可怜兮兮的关怀。
冯中华走了过来,扔下了一沓资料给我:“这是公司的内部手册,禁止外传。你整理一下,弄个宣传方案出来。”
我看到厚厚的一叠手册,怯生生地问了句:“有电子版吗?”
“在电脑共享里,你自己去拿,拿完立即删除。”冯中华的脸崩得紧紧的,“都是内部资料,千万不能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明白。”我翻了翻资料,再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还有两个星期,我的试用期就到了,应该签合同了。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我在心里暗自祈祷。
兰花指将身子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了一句:“我等会就要走了。”
“啊?”我很吃惊地看着他。
“这期杂志已经做好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兰花指朝我呵呵一笑,低下头去收拾东西。我看见他将我送给他的盆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纸箱。我的心有点酸楚,来这间公司,就只有兰花指一人对我比较关照。于是我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去送送你吧。”
走出写字楼,发现外面阳光灿烂,一片明朗,天空湛蓝湛蓝的。这是北京最难得的好天气。兰花指捧着一个大纸箱,淡淡笑道:“来北京两年了,我搬了四次家,从三环一路搬到五环外,依旧混不出任何名堂。”
我赶紧安慰他:“很多人都这样,不单是你。”
“是啊。”兰花指点头,“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要想在大城市生存下去,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我没做声,想起现在有越来越多怀揣梦想的人背井离乡,奔赴到北上广这些大城市生活,可真正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
我记得我们那个班的大学同学,有四成的人回老家了,剩下的六成,也有部分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一旦混不下去,就收拾包袱走人。其实在内心里,我偶尔也会羡慕他们,因为他们都有退路,但我没有了。现在有一套房子捆绑着我,让我只能心无旁骛、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哪怕冲得头破血流,我也必须在这座城市找到我的位置。
兰花指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繁嫣,我觉得你吧,能坚持下去就坚持,坚持不下了,也别勉强自己,就找个人嫁了吧。”
“嗯。”
兰花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女孩子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你不是挺提倡女人要独立的吗?”
兰花指叹气,“现在这个社会,男人混得都不容易,何况女人?”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买了明天的车票,要离开北京了。”
“然后呢?”我关心地问。
“回到我家那个闭塞的小镇,找一份不忙碌的工作,继续写作,争取实现我的梦想。”兰花指抬头仰望了一碧如洗的高空,语气轻快地说。
“祝福你。”
“谢谢。”兰花指和我握了握手,转身离去。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突然横生感叹,在我们这个依然看似年轻本该固执的年纪,为什么会缺少了坚持的勇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