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散落在地上,床单扭曲成一团。
赵直骑在余文泽的身上,双手不停地搓着余文泽的脸,如同搓一个棉球。
“叫你再唱歌!叫你再唱歌!”
赵直似乎并没有看到余文泽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裤腿下面,那里正藏着一个匕首。
余文泽似乎完全没有理会赵直的意思,只要嘴巴有一点空挡他就肆无忌惮地大声歌唱,但因为和赵直进行了一阵身体上的纠缠,所以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唱出来的歌声也没有先前那么嘹亮了。
赵直一边捂着余文泽的嘴巴,一边揪着他的头发,但却都没有太过用力,他只是想阻止他,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
赵直是一个有原则的流氓,一直都是。
折腾了一下之后,余文泽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他气喘吁吁地望着赵直道:“快从我身上下去,你这样好恶心!”
赵直按着余文泽的脑袋,同样有些气喘地道:“你以为我想啊,你要再唱歌,我就把你的嘴巴撕烂!”
话音刚落,赵直就一骨碌从余文泽的床上爬了下去。
两个人经过这一番折腾,似乎有些惺惺相惜,或者说,似乎有种异样的感情在两个人中间盘旋回荡。
赵直望着余文泽那张白皙中带着一点桃红的脸,不由地笑了起来。
“你可真像个娘们!”
赵直坐在了床边上,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节奏。
“你才像……娘们!我是李小龙——”
余文泽的眼睛朝着那面黑色的墙壁望了一眼,他知道护士长此时正在外面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进行了详细的记录。
而且,说不定铃儿也在看着。
想到这,余文泽忽然直起了身子,他可不想让自己在铃儿的脑海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护士长此时正在墙壁外面,望着隔离室里的赵直和余文泽,她的手中拿着一个记事本,刚才的任务余文泽执行的还算不错,这是一次检测赵直忍受能力和愤怒阈值的一项任务。
有的病人会对别人的声音特别敏感,不容许别人侵犯自己的听觉领域,其实就是强行占据他的思维,一旦有人这么做了,就会极其愤怒,甚至会做出一些骇人听的事情。
曾经就有那么一个病人,因为病友晚上起床洗脸的声音将他吵醒,他就将那个病友残忍地杀害了。
对于刚才赵直的反应,郑护士长有着自己的判断,她觉得赵直不仅像一个正常人,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克制能力,当然也有一定的暴力倾向。
郑护士长将自己的所察所得全都记录在了本子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继续望向隔离室。
隔离室内,赵直坐在余文泽的床上,头倚靠在墙壁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余文泽则端坐在床上,嘴巴紧闭着,脑中正在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下一个任务比这个要难得多。
余文泽的眉头皱了一下,轻推了一把赵直道:“去你的床。”
“我偏偏要在这张床,你管得了我?”赵直轻哼了一声道。
“你经常这样欺负人吗?”余文泽问道。
“也不是很经常,偶尔吧,谁叫你刚才唱那么难听的歌。”赵直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余文泽,自己不是好惹的,同样也给他一个惩罚,让他知道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好,我去你那张床,正好床单不用我铺了。”
余文泽将双腿从床上挪了下来,刚要往另外那张床上走去,赵直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乖乖把床铺好。”
说完之后,赵直就站起了身子,朝着自己那张床上走去。
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期间赵直试探性地与余文泽交了谈几句,可被他轻描淡写地回绝了。
最终,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层别的含义,像是两人都有着交谈的想法,都想要去亲近对方,但却因为一些别的不知名的原因而没有展开,那像是克制,又像是猜忌。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长,长的让赵直几乎就要昏昏睡去了。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的身子很累,腰酸背疼,脸颊上还被抽了几十个耳光,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很快,赵直嘴巴里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时间慢慢流逝,悄无声息。
寂静在屋子里弥漫,带着一丝诡异。
余文泽始终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脑海中想的,不止是这一次的任务,他还在想着这个名叫赵直的病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
虽然他的模样看起来比较凶恶,虽然他经常将骂人的话挂在嘴边,但余文泽却感觉赵直比那些院警好太多,虽然赵直也说自己像个女人,可语气跟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更像是坦白的描述,而没有太多下流的恶意……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七天杀死七人并碎尸的变态精神病医生吗?
余文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望了一眼那面黑色的墙壁,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同时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裤腿处,摸到了那把匕首。
当摸到匕首的一刹那,余文泽似乎才明白过来,此时他正在跟一个极其危险的精神病碎尸凶手住在一起。
闭上眼之后的余文泽忽然陷入了一片莫名的黑色漩涡当中,他的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丝恐慌,这丝恐慌来的很突然,让他的身子一阵战栗。
余文泽猛然睁开眼,这种恐慌的感觉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
余文泽的眉头皱了起来,当这种恐慌来临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好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应该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余文泽的脑中一阵混乱,他奋力想着这次任务的内容,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同时再次闭上了眼睛。
陷入昏睡状态的赵直,是被一阵开门声吵醒的,他翻了一个身,看见那个麻子脸院警将两个饭盆放在了门边上。
赵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眯着眼睛从床上下来,走到门旁,低头看了一眼两个饭盆。
“有没有搞错?就让老子吃这个?!”
赵直看着饭盆中那五颜六色的浆糊一样的东西,胃部忍不住一阵翻腾,这饭像是给猪吃的。
赵直一脚将盆子踢翻,用力捶打起了房门,大声叫喊着,可是他的叫喊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
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难道已经晚上了?”
赵直心中暗道了一声,同时再次捶打起了房门,大声喊叫着。
外面还是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余文泽从床上走了下来,将自己的那盆饭端了起来,然后重新坐回床边。
赵直回过头去,看见余文泽似乎吃的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东西能吃?!”赵直忍不住问道。
“填饱肚子而已。”余文泽头也不抬地道。
“你的要求可真低!”赵直像是发泄一样将那个沾满浆糊的盆子一脚踢到了墙壁上,然后气呼呼地返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余文泽很快就将饭菜吃完,拍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无聊至极的赵直再次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有人打开了房门,然后传来了几声桄榔的轻响。
赵直没有理会,继续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直忽然感觉肚子里面一阵翻滚,他摸着自己那已经干瘪的肚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简直跟监狱一样!”
赵直紧咬着牙关,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门边上,伸出手敲打着房门。
“有没有人,老子要被饿死了!”
“给我送点饭!”
“人都死哪去了?!”
赵直喊了几声,忽然感觉自己的力气消耗地很快,连喊叫的音量都在迅速地减弱。
赵直趴在门边上,嘴里发出哼哼唧唧难受的声音。
饥饿感汹涌而来,如同一头猛兽一样迅速侵蚀着赵直的意志。
他的眼角望见了洒落在地上已经快要干涸的那堆浆糊,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同时心底一丝愤怒也跟着升腾了起来。
赵直走到那堆浆糊旁,伸出脚,狠狠踩了几脚,一边踩着还一边不停地骂着。
赵直重新返回到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停地深呼吸,试图遏制那股强烈的饥饿感。
但越是要遏制,饥饿感反而越来越严重。
赵直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陷入了对于饭菜的强烈欲念当中。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紧皱起,试图通过思索一些别的事情来减缓这种饥饿感。
逐渐地,饥饿感好像减弱了很多,但赵直却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另外一种状态当中——疲惫,无力,犯困,但却睡不着。
脑子似乎也开始眩晕。
“真的要被饿死了啊……”
赵直嘴里哼哼着,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几天没有吃饭了。
嘴唇变得干裂,嗓音也沙哑了起来,像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
赵直看见余文泽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那个尿筒开始撒尿。
哗啦啦的响声让赵直感到无比地厌烦,那像是对自己意志力的另外一种挑战。
赵直紧咬着牙关,将头面向了墙壁,脑中奋力思索着几个重要问题。
“要想出去,必须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赵直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一样,闭上了眼睛,一边克制着自己饥饿的感觉,一边静静等待着房门的响声。
房间内的灯亮了起来,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熄灭了。
黑暗笼罩着房间,空气似乎变得阴冷了起来。
赵直裹住了被子,将脸面向了余文泽的那张床。
余文泽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赵直打消了调笑他的念头,继续和那一波一波袭来的饥饿感做着斗争。
赵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嚎叫,他急忙睁开眼,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个半裸着身子的人站在房间里面,双手不停地挥舞着衣服。
“啊!呀——”
嚎叫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更加响亮。
赵直翻身而起,眉头紧紧皱着,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感到有些害怕。
朦胧的月光透过栅栏窗射到房间里面,将那个半裸着的身影映照的愈加恐怖诡异。
赵直看见那个半裸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余文泽。
余文泽嚎叫了几声之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床上的赵直,他‘腾腾’两步朝着赵直奔去,手中的衣服像是棍子一样对着他挥来。
赵直身子往后一缩,躲开甩来的衣服,大喝一声:“余文泽!你疯了吗!”
余文泽不为所动,再次将衣服甩向了赵直。
“啪!”地一声,衣服正打在了赵直的肩头。
赵直痛喝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伸出双手就要去抓余文泽的脖颈。
就在双手即将靠近余文泽的一瞬间,赵直忽然发现,他的双眼竟然是闭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