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昼很短,尤其在北方,尚未到酉时,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啊!”
会宁皇宫原本寂静的夜空忽然被一声惨叫打破,不过四周很快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吴乞买亲手砍杀了一个侍从后,怒气才稍有平息,丢掉手中的利刃,反身坐下来,端起酒杯猛地仰头灌了几口。
绳果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虽没说话,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已经浮现在嘴角。
吴乞买心情不好,找绳果来陪酒,然后绳果就很不小心地,把完颜宗翰似乎早已弄出轰天雷,却不知什么原因,始终不肯拿出来献给皇帝,以及完颜宗翰原本可以消灭晁訾,却放任晁訾壮大等等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吴乞买原本就对完颜宗翰不满,现在听绳果这么说,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现如今太原有李纲、韩世忠、林冲,幽州有宿元景、岳飞、王彦,这些人文武搭配,已经完美地构建起了中原的北方防线,金兵再想如以前那般随心所欲地放马南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这些情报早就摆在吴乞买的案头,吴乞买深感上了晁訾两年之约的当,若没有那个狗屁的两年之约,汉人那能如此从容地恢复实力?
而当初若不是完颜宗翰极力不主张南下,他又怎会答应这个约定?可以说,今天的局面,都是完颜宗翰一手造成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绳果也是提心吊胆的,不过结局很不错,起码皇帝没有把怒火撒在他头上。
趴在地上,感觉皇帝的气息平稳些了,才又道:“陛下切勿动怒,臣说的这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勃极烈与辽狗大战在即,还是待勃极烈消灭了辽狗之后,再彻查此事吧!”
听上去绳果是在给完颜宗翰开脱,实际上短短的几句话,却处处是坑。
果然,面色铁青的吴乞买听了之后,先是冷哼一声,随即道:“辽狗能有多大能耐?若不是他有意纵容,耶律大石早是一堆枯骨了”
顿了一下又道:“你即刻带着朕的金牌..算了,朕还是让别人去吧!你去一趟临安,告诉赵桓那小子,朕消灭了辽狗之后,就将出兵讨伐姓晁的,要他必须出兵配合,不然待朕灭了晁訾后,下一个就是他”
“遵旨,臣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绳果心中不由好生失望,若皇帝能让他去军前,他就可以借机干掉完颜宗翰,并接管宗翰的军队,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绳果离开的背影,吴乞买命人把金兀术找来,其实他很清楚绳果的心思,但现在还不是杀死完颜宗翰的时候,不然势必引起军方的不满,而且绳果的能力有限,根本控制不了军队,所以必须找一个有能力又有威望的人去才行。
北方风起云涌,西北同样不太平。
晁訾刚到函谷关,就接到了来自太原和金国西京的一系列奏报。
耶律大石这么快就动手了,实在是有些超乎晁訾的意料,一个是天气原因,另外耶律大石之前还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才多长时间,能积攒出多大实力?
事情发展到现在,可说是完全超乎了晁訾的想象,而李纲送来的信就比较有意思了,提及巴旺的事后,又把老皇帝和赵桓先后去信的事,也禀报了一遍。
老皇帝和赵桓给李纲写信的内容,晁訾不用猜都知道,而且他相信,宿元景一定也接到了。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晁訾敢把李纲和宿元景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与其说是相信他们,倒不如说是那份来自心底的自信。
大宋已是日薄西山,那种窝囊都骨子里的状态,从几次对待梁山与金兵入侵的态度上,已经完全显露在世人面前,如果李纲和宿元景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清,那就是晁訾看错他们了。
从李纲能主动把这件事上报,就说明李纲已经彻底站在了他这一边,而宿元景那边,则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不要紧,昔日林冲北上带去那一万梁山士兵,已经在北地军中生根发芽,任何人想要动摇这支军队,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渣,所以晁訾一点都不急。
对于巴旺的再次来访,晁訾已经想好怎么回复他,出兵是不可能的,轰天雷倒是可以适当给几颗,只有让两个国家不停地打下去,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年关将至,函谷关这座军城也变得热闹起来,这里原本住的就是军户,不过都是一些搬迁过来的老军户,鲁智深和武松带着三千士卒到了之后,无疑又给这里增添了不少新鲜血液,街道两侧多了许多商户,十字街口处,竟然还开起了一家妓院。
晁訾对此也很无奈,因为这个时代就这样,对下面的士兵有些事能管,有些事就不能管。
在鲁智深和武松的陪同下,晁訾视察了函谷关的防务以及各项设施。
其实增强这里的防卫,完全是一种预防措施,不过随着姚仲平的离开,晁訾就不打算在这里留太多的兵力了,毕竟现在防范的重点还在北方。
函谷关是长安连通洛阳的重要通道,因深险如函而得名,谷中最窄处仅容一人一车通行,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站在古老的关墙上,感受历史的沧桑,让人有种仿若穿越千年的感觉。
可能是来的太巧了,在关墙上还没转完,关下就来了一骑快马,却正是回去与姚仲平商议的张朗。
听说他来了,晁訾命人把他叫上来,在关墙是被风吹一会了,也该找个背风的地方歇歇了。
关墙上有专供休息的石室,因为晁訾的到来,还特意加了个火盆。
时间不大,张朗被带了进来。
给晁訾见礼后,就直接道:“禀殿下,义父想和您亲自面谈”
晁訾点点头,道:“本王其实也想见见他,让他过来吧!正好商量一下怎么把他的人放出去”
张朗犹豫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义父想请殿下去谷外一谈”
晁訾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盯着张朗看了一会,忽道:“你是个人才,留下来吧!”
张朗一愣,下意识地道:“感谢殿下厚爱,但义父正处在难处,我不能...”
“呵呵!我说的不是现在,你只要把我今天的话记住就行,去吧!去告诉姚仲平,想平安脱身,就乖乖过来,不然别怪本王没时间等他”
张朗刚刚已经被晁訾的眼神盯的浑身大汗,此刻听晁訾同意让他离开,顿时如蒙大赦,施礼后慌忙转身离开了。
看着张朗的背影,晁訾冷冷一笑,姚仲平小心谨慎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好歹自己也是个王爷,是谁都能叫动的吗?
一转头,却见鲁智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奇道:“大师可是有什么事吗?”
鲁智深摸了摸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洒家是个闲不住的人,能否派洒家去林教头那里?”
晁訾有点明白了,林冲和鲁智深一直都是至交好友,鲁智深肯定是听说林冲在那边对阵异族,整日打打杀杀的,过的十分快活,这才想要去的。
转头看了眼武松,却见武松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知道肯定是这哥俩商量好的了。
点头道:“没问题,我也没想到耶律大石会突然发难,看来今年这个春节是过不消停了,明天你们收拾一下就去吧,林叔父那里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去了,他肯定会高兴的”
“谢殿下!”
听这两人大声答应完,晁訾不由咧了下嘴,耳朵差点没让这两家伙震聋了。
回到函谷关的官邸,屁股还没等坐稳,就有人来报,姚仲平已经到了城外。
来的倒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人呐!就是不能惯!
命人把姚仲平请进城,晁訾则迎到官衙外,算是给姚仲平面子了。
时间不大,数十骑战马就飞驰而来,在距离官衙不远的地方,众骑士纷纷勒马站住,然后翻身下马,大步向晁訾走过来。
不下马不行了,因为来人已经看到这边的弓弩已经举起来了。
当先一人瘦高个,三缕长须随着步伐微微摆动,面色黝黑,双目炯炯有神,双腿极长,大步行进之间,侍卫们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有些人是无需介绍的,从气势上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身份地位。
“永兴军姚仲平见过燕王殿下”
姚仲平在晁訾不远地方停下,然后抱拳施礼道。
晁訾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久仰姚相公大名,幸会,请!”
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晁訾给姚仲平的感觉是这个人有点年轻的不像话,真不明白短短时间内,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而姚仲平给晁訾的感觉则是,这是个老狐狸,而且还是个野心不小的狐狸。
只是这只末日狐狸,现在却要来求他这个猎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