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畔,微风拂面。水面氤氲,清晨的阳光拂走最初的青涩,潺潺涓涓,倒也似欢脱的孩童。然而,即便良辰好景,此刻也止不住那阵低声的啜泣。要不怎道常言“物本无情”。
颜离裳本不是心细之人,更见不得女孩子哭。可是阿香却从出了城门开始,一直哭到现在。看着阿香伤心的样子,颜离裳内心的怒火也在一寸寸高涨。
“明天我陪着你,如果梁驹还敢乱来,我就把他抓去管事衙门!”颜离裳愤愤不平道。
说着,她顺手捡起岸边的一块石子,狠狠地掷出,石子在水面跳起两次,便沉了下去。
阿香仍旧低头流着泪,而且情绪有些激动。颜离裳担心地问:“阿香,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阿香身体因为激动而抽泣得厉害,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小离,我……我害怕……”
颜离裳走到阿香身边坐下,安慰道:“不用怕,现在被伤害的人是你啊,理当站在你这一边。而且,当时的情况老罗叔也在看到了,以他的脾气,指不定现在正哪个犄角旮旯痛扁姓梁的呢!”
听完颜离裳这番话,阿香也收住了眼泪。她轻叹道:“有时候真希望我能和小离你一样,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没事,有我呢。”颜离裳看到阿香终于不哭了,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啊。”阿香有些沮丧,低头的时候,原本藏在头巾里的一缕发丝滑下,衬着略显苍白的脸,憔悴了许多。
颜离裳走到阿香面前,抱着她的肩膀说:“你还真是被吓坏了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危险的事!”
阿香眨巴无辜的眼睛盯着颜离裳,没再说什么。
“行啦,要是你还是觉得不放心,我教你几套防身术。毕竟我家的阿香现在也已经是出落水灵的大姑娘了……”
“别开玩笑。”阿香假嗔。
“我是认真的。”颜离裳笑道,“走吧,咱们在河边也呆够久了。我送你回去。”
阿香推门进屋后,颜离裳这护花使者的任务也就完成啦。
原本阿香要让颜离裳到家里坐坐,但颜离裳还要去管事衙门,只好暂时别过。
虽然罗进离开茶楼前并没有知会颜离裳,但颜离裳推测,就算师父不是一开始就去管事衙门,也迟早要去那里。
进屋前,阿香望着渐行渐远的殷红背影,莫名地,她感到一阵眩晕,同时,在她的意识中甚至产生了紧张感,缓了一会又没事。阿香忍不住觉得自己脆弱的有些可笑。
“娘,我回来了。”阿香卸下身上背的一个布袋。
过了会儿,她发现里屋的母亲并没有回答自己,于是又提高了音量招呼了一遍。这时才从里屋传来几声“嗯嗯”。
阿香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以往,她从没发现自己的嗅觉可以这么灵敏,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股甜香原本不属于她们的生活。
掀开通往里屋的粗布帘子,阿香看到母亲在床上躺着,单薄的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她刚要靠近,被褥便往上收紧。
“娘,我今天在集市遇到点麻烦事,先回来了。菜摊的东西,我拜托花婶帮忙处理……”
“嗯,嗯。”母亲依旧没有翻身。
当阿香靠近床边,香甜的气味就越发浓烈。
她想要扯掉被褥,却受到了阻挠。
“别藏了,我都闻到了。憋在里面不难受吗?”阿香冷冷道。
“咳,这次发作真是要了老命,我要不抽这东西,早就受不了了。”阿香的母亲无奈摇摇头,从身后慢慢掏出一只木质水烟,水烟表面布满深厚的污垢。随即她又凑上去吸了两口,如释重负地吐出一阵白色轻烟。
阿香一把夺过水烟,大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碰金石散了吗?!”
床上的女人惊慌失措地看着阿香手里的水烟,生怕它有什么不测,双手不自觉地伸过去想要护住。
“阿香,别吵。隔壁会听见的。”
“这种东西的害处你又不是没见过,前年村头钱老七就因为抽太多死掉的,他们家都被管事衙门的人给抄了。”
“行了,快给我,腰又疼了……快,快给我……”女人无力地在空气中抓来抓去。
阿香执拗不给,向后退开一步,继续说:“不!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不抽我马上就会疼死……阿香,你就让我抽吧,求你了……”女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吸溜着鼻涕,狼狈的样子让阿香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曾经的母亲联想到一起。
女人蜷着身子跌到了床下,不知是疼的还是瘾犯了,嘴里不住地嘀咕:“这副病怏怏的身体,还留着做什么?如今能得一时舒坦,你又……拦我做什么……”
阿香很想反驳,但看到母亲痛苦扭曲的样子,顿觉语塞。
但阿香不打算妥协,她举着烟斗质问道:“你又去找赵六了?那个混蛋是梁驹的狗腿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受他的狗屁止疼散!说什么养好身体才好还债,都是鬼话!他们到底想怎样?”
“呵,你个小孩懂那么多作甚。”
“不行,我得去报官。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欺负我们了!”
女人一听报官,整个人疯了似的跳将起来,一把抓过准备往外走的阿香的头发,力气奇大。
阿香挣脱不了,吃疼,眼泪模糊了视线。
“娘,快放手,疼!”
“你怎么不听话?我坐了牢,谁来管我的病?你忍心我在牢里疼死吗,啊?”女人恶狠狠地凑到阿香的耳边说道,全然忘记了关心她的女儿的感受。
女人继续这样和阿香说话,仿佛觉得一旦松手,阿香就会立刻跑去报官,然后自己落入冰冷恐怖的牢房。
“小离说她会帮我的!”
女人没有回答,自说自话起来:“呵呵,他们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我们身上能出什么油水?赵六只要肯给我金石散,叫我给他当狗都行。梁驹说他对你有意思,你到他那儿当牛做马也比在我很身边好死赖活强。”女人情绪激动,喘息极其不稳定,然而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宛如一根针刺到阿香的心上。
“娘,你答应了?”阿香哭道。
“不答应还能怎样?这都是命……你自己不也已经被梁驹……”
“够了!我不会答应的!”阿香突然厉声制止母亲继续说下去,“我那么做还不是因为梁驹威胁如果不做,就会伤害你……”
“然后你就做了?”女人轻蔑地说,“所以我养你这么大,就这么没脑子吗?”
阿香的手彻底软下来了。她将手里的水烟还给了母亲。
女人接过水烟,如获至宝。
阿香无力地走向门口,原来自己为了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却是“没脑子”和“不要在她身边赖活”,并最终把她推入所谓“出路”的火坑。
“别抽太多,会死的。”阿香丢下一句话,离开了这个家。
女人已经重新躺回床上,滋遛滋遛得忘我。
起风了,一阵一阵地刮在阿香的身上,单薄在林间的小路蹒跚,每走一步都近乎耗尽阿香所有的生命力。
不知不觉阿香已经走出有余村,向着野猪林深处走去。
此刻她的意识又开始捉摸不定,时而清楚,时而恍惚。
她想冲着老天大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而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又产生一种肆虐的笑意,令她忍不住捂脸,想要将扭曲的笑脸揉回原来的模样。
林中的光线逐渐变得幽暗,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异常清晰。在林间逛荡的人很容易迷路,阿香却似受到了某种驱使。她来到之前颜离裳他们发现的安置众多狗尸的坑附近。
只听“咚”的一声,阿香跌进尸坑。
天旋地转,泥土中残留的尸臭灌入阿香的鼻孔,熏的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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