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里正的话,田常眉头一皱,知道似乎有隐情,问道:“为什么?”
里正说道:“哼!本来这黑林沟也算富庶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片村子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了,平日里没什么,一到秋收就要收走我们六成的粮食,时间久了,我们也就没了念想,只能一天天混日子,不是我们想懒,是我们没有盼头。”
说完里正直接蹲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起来。
田常看着他,心里有些堵得慌,刚想说话,里正直接在他面前跪下说道:“先生,我知道你是应太尉的招贤令而来,我也知道先生和其他士子不一样,是真正的大才。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亲眼看着黑林沟从曾经的富庶村庄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整个关中,黑林沟绝非个例,求求先生救救黑林沟人,也救救关中百姓吧!”
说完朝着田常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听得田常心惊肉跳,里正抬起头,只见额头已经被磕出鲜血。
田常连忙将里正扶起来,强忍着眼泪说道:“里正快快请起,田常回到长安必将此是说与太尉,田常也会竭尽所能,就万千如黑林沟人一般的关中百姓。”
夜晚回到里正加,里屋走出一个十四五岁,身形消瘦无比的少年,里正连忙说道:“先生,这是我孙儿。”
田常向少年点了点头,里正连忙喊道:“娃子,快叫先生。”
少年似乎很怕生,懦懦的叫了一声:“先生。”
田常说道:“小兄弟不必多礼,我痴长你几岁,叫我兄长便好。”
这时里正走上前来,有些为难的说道:“先生,老朽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先生勉为其难。”
田常说道:“但说无妨!”
里正看了一眼孙子,然后说道:“我想请先生我孙子出去,让他长长见识,最好别再回来了。”
少年顿时一愣,随即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爷爷,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看到这样的情形,田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那里看着。
里正敲了一下他的头怒喝道:“兔崽子!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在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出息?跟着先生出去,见见世面才能成器。”
然后不理还在哭喊的少年,对田常说道:“先生,孙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千万不要心软。”
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哭喊的少年和旁边强忍着眼泪的老人,田常心里有些难受,当下说道:“老人家放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弟弟,我就是他兄长了。”
里正点了点头,然后把少年一脚踹在地上跪着,嘴里喊道:“快磕头,叫大哥。”
少年也知道爷爷的用心良苦,哭着叫一声:“哥!”
田常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别跪,我们是兄弟,不该跪,以后我保你,你就跟着我,我一定让你成才。”
然后又转向里正说道:“我一定让他成才。”
里正焦急的眼神才终于放松下来,忍着泪水叹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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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常在黑林沟住了三日,这三日他看到了黑林沟的真容,这里的村民热情好客,他们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招待田常,尽管只是一坛用山果酿成的苦酒。
大周平和三年六月,田常离开了黑林沟,这个贫穷却让他难以忘却的山村。
走的时候他带走了一坛村民们送给他的苦酒,还有一个腼腆的少年,从他走出这个贫穷的山村开始,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兄弟二人坐在河边,田常一边烤鱼,一边向一直盯着烤鱼看的少年问道:“二弟,你我都是兄弟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名字!”
田常一愣:“没名字?那平日里别人怎么叫你啊?”
少年说道:“他们叫我娃子!”
田常翻了翻白眼说道:“那你姓什么?”
少年说道:“姓陈。”
田常嘿嘿一笑:“哟!没想到你这个穷山沟里的娃子居然还是国姓,将来不可限量啊!”
他又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少年似乎有些意动,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田常看着他,又看了看黑林沟的方向说道:“你是山里边出来的,留个念想,名字里以山为意,孙子云:不动如山。山者磐也,以磐为名,你就叫陈磐如何?”
少年当然听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有名字了,脸上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笑了之后突然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田常看了看他说道:“我?我现在叫田常。”
陈磐一愣,连忙问道:“为什么是现在?”
田常愣了愣说道:“我告诉你不许告诉别人啊!田常不是我的真名。”
陈磐追问道:“那大哥真命叫什么?”
田常犹豫了一下,说道:“等到了长安,安顿下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说完将手里的烤鱼递给陈磐,陈磐盯着烤鱼好久了,伸手接过开始啃了起来,全然把刚才的好奇心抛之脑后。
田常看着看着大快朵颐的陈磐,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到手里把玩,只见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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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刘瑞这几日一下朝就在看那些士子的文章,想从里面发掘出一两个大才,不过显然结果不太好。
一旁的刘牧问道:“哥,发现人才了吗?”
刘瑞叹了叹气说道:“还不错,这些士子能力都不错,稍加磨练治理一方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子几乎全是寒门或者良家子,以后改制时,这些人至少不会反对。”
刘牧说道:“可是我看你还是不太高兴啊!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瑞笑了笑说道:“不能说不满意,只能说太贪心了,想从这些士子里发掘出一两个像顾清、吴链还有关化那样的人才,希望落空了。”
刘牧笑了笑说道:“大哥不会还在惦记那个田常吧?”
听到刘牧的话,刘瑞突然坐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我刚想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田常,很眼熟?”
刘牧愣了愣,摇头道:“没注意,我也就在招贤馆见过他一面,没什么印象了。”
此时刘瑞脑海里一直显现出田常的样貌,终于,他的脸和另一个人重合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