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不认识我不知道，反正老六肯定认识。”赵氏冲着小姑扬了扬下巴，“叫宋莲的，是不是从前经常和你一起玩儿？”
小姑脸色骤变，“宋莲？是她？！”
宋莲也是清水村的，比小姑大四五岁，模样、身条样样都好，但因眼光高，这个瞧不上那个不喜欢，一直拖到二十多还没嫁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宋莲成了孟家的媳妇！
赵氏哼了一声，“可不就是她！我听说，孟家出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打了一套新箱柜，还打了两支金簪子，这才让宋家同意。”
“那这不就是冲着钱才嫁的吗？”李氏鼻子一哼，嫌弃道：“孟家又没多少家底，这一回可是大出血了，指不定借了多少钱，这宋家的嫁过去就等着跟他们一块儿还债吧！”
“谁说不是呢？就孟大干他娘那个脾气，能有几个人受得了？二十岁的黄花闺女嫁个三十多的男人，丢死人了！”赵氏也跟着骂了两句，总算把心里这口闷气散出去。
秦婉听着她们议论，不由偷偷看了眼二姑。
对方的头几乎埋进碗里，悄无声息地扒饭，时不时挟两口炸豆腐吃，两颊塞得鼓鼓囊囊，一副对这些完全没兴趣的模样。
正看着，抬头挟菜的二姑忽然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二人都是一愣。
“你……我怎么了？”二姑下意识反省自己的过错。
秦婉忙摆手，含笑道：“没啥，我就是突然觉得二姑你气色好了不少，脸也圆了点，比以前好看多了。”
她这么一说，正在那边吐槽孟家的李氏、赵氏都转过头去看二姑，小姑也侧身细细打量。
“婉丫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脸圆了不少。”
“在孟家那个火坑待着，被孟大干和那个老婆子挑刺找茬，就算是仙女也能被磋磨丑了，这会儿二姐回来了，在家里过的舒心，可不就慢慢变好看了嘛。”小姑道。
赵氏笑道：“好看了好，好看了，说媒还容易点。”
二姑枯黄的脸飘上两朵红晕，“娘……我、我现在还不想……不想说这个……”
“二姑在豆腐坊好好的，能干又利索，我可舍不得让她那么快就嫁人。”秦婉附和道。
赵氏嗔秦婉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因着之前孟家来早点摊闹事，白席仗义出手相救，秦婉答应会登门拜访，现下眼看着风波渐平，二姑气色也好了许多，秦婉决定和二姑一起去白席道谢。
“我也去！”李氏立刻挤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婉扶额，“娘……”
“我去过一回了，有经验，能给你们带路。而且你二姑说话支支吾吾的，你一个小孩跟主人家交谈起来也多有不便，我去了不是正合适？”
经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这幅身躯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关于和离、生育等事，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说出来，到底奇怪。
是以，三人便一起出门了。
到了白家，李氏在门口掂着脚喊了声“白婶子”，很快，白婆子就出来了。
她一如往常阴着张脸，直至看见二姑手里拎着的装的满满当当的篮子，脸色才稍稍好了些，上前开了门，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进屋坐吧。”
三人进了屋，李氏熟稔的同对方交谈，顺便说了来由。
秦婉则下意识往屋内左右打量了一番。
不见白席。
难不成是没在家？
正巧那边李氏问了一句，白婆子解释道：“他出去干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看见了帮衬一把也是应当，不必亲自谢他。”
此话正和李氏心意，她点头笑道：“是，白小哥还有学业，我们就不打扰了，左右跟您说也是一样。二姐，咱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家里还有不少活儿等着呢。”
二姑木木应了一声，放下东西，这就起身要跟着李氏离开，秦婉也只好起身跟上。
本以为今天见不到白席了，却不想白婆子刚送三人出了屋门，白席就回来了。
他今日比往日穿的隆重许多，一身月白长袍加上一双干干净净的半旧靴子，臂间夹着书本，头发规规矩矩用发冠束起来，愈发显得他那张脸丰神俊朗。
只是，他紧抿着唇，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发白，莫名憔悴。
白婆子见了却是半点疼惜关心都没有，当即上前骂道：“该死的贱种，磨蹭到现在才回来，家里的猪和鸡都没喂就跑出去玩了！这些活儿都撂下，想让我一个老婆子去干不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喂猪！”
二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吼吓得直往后退，连脾气暴躁的李氏也被吓了一跳。
早听闻白婆子不喜白席，家里一应粗活都是由白席做，但她万万没想到能不喜欢到这种地步。
白席听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低声应了，回屋放下书本，兀自出了院门去外头喂猪了。
李氏顺势告辞。
秦婉一出门就看到白席正弯着腰喂猪，也顾不上李氏唤她，就急忙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秦婉也跟着弯腰，侧脸看他，担忧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还是……你外婆又打你了？”
白席抿紧了唇，眼睛一个劲儿盯着正吃食的猪，半晌没应答。
秦婉更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到底说呀！没准我还能帮你呢！”
话音刚落，李氏的呵斥声猛地在身后响起：“你这孩子，叫你你还不听了！往臭气熏天的猪圈边凑什么凑，赶紧跟我回去！家里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呢！”
“娘，我——”话没说完，秦婉的手腕就被李氏攥住了，生生往回拽。
秦婉这些日子虽瘦了些，却也不是李氏能轻易拽的动的。
李氏咬紧了牙使劲儿，脸都涨红了，秦婉愣是半点没动弹。
李氏生气，秦婉也尴尬。
“娘，我就问一句话，问到了就走。你要是不信我，就在那边等我，我保准不多说什么。”秦婉道。
李氏瞪了眼白席，见对方专注喂猪，又见秦婉诚恳，总算妥协，走到一边等她。
秦婉忙不迭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白席总算停下了喂猪的动作，站直了身子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