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月色过于皎洁，鸣卓觉得她脸色惨白。
沈夏千虚弱道，“大半夜，你，做什么？”
鸣卓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她，毕竟她目前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他有些担心，但问题在前也想不出什么替代的理由，鲛人少年搂紧橘子，小声道，“来和你说晚安。”
听到他大半夜把自己从床上叫下来的理由，沈夏千缓缓抬起头，露出被头发挡住的墨色瞳仁，眼神如淬冰的刀刃般锋利且冷冽，“晚安？”
鸣卓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滚开才能让她稍微冷静，他刚准备说再见，就看见沈夏千表情扭曲，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倚着门框就滑了下去。女孩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长发垂散，削瘦的肩膀有些颤抖。
鸣卓吓了一跳，“你还好吧？”
橘子伸出头朝下看了一眼，也跟着鸣卓一起大惊小怪地喵喵。
沈夏千道，“没事。”
鸣卓嗅一下空气，担心道，“可你……”
“我很，好。”
鸣卓愣了一秒，想起来以往端若和自己闹脾气的时候，也是一副“我很好你别管，你有空不如去数数鳞片”的说辞，但要是真的不管，未来某天，母后绝对会抓到自己偷懒不练习法术。
那段时光遥远得有些不真实，鸣卓微微叹一口气，放下橘子，然后弯腰，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一只手从女孩膝盖下穿过，把沈夏千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
鸣卓觉得沈夏千和橘子的区别在于，她实在太大一只，不方便搂在怀里。
而女孩登时心态爆炸，惊骇至极连话都说不出，只能运足了力气想把他推开。
鸣卓觉得胸口被软绵绵地推了一下，他低头看一眼女孩。
沈夏千脸色瞬息万变，十分精彩，虽然不是刚刚的苍白，但鸣卓可以看出她的心情绝对很糟糕。
女孩喘一口气，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放开我！”
鸣卓皱眉，“你站得住吗？”
沈夏千一秒都不想忍受，决定自己翻身跳下去。
鸣卓怀疑人类被抱起来和猫一样，都要挣扎一会儿。他手臂上倾，努力不让她掉下去。
沈夏千把拖鞋都踢掉了，也没有从他手里挣开。
“乖，”鸣卓像哄橘子似的说话，“你都受伤了，不要乱动。”
沈夏千停一下，“什么受伤？”
鸣卓坦诚，“我闻到血腥味了。”
女孩脸色一变，所有的气势瞬间消失。
小决被他们的吵醒，在笼子里站起来，朝鸣卓叫了一声。
鲛人少年觉得颇有压力，想赶紧把她送去休息，“你睡哪个房间？”
沈夏千讷讷，“楼上。”
鸣卓惊异于她忽然安静，同时心想果然人和猫的挣扎难不成是习惯？
橘子跟在鸣卓身后上了二楼，见主人放下那个人类。
卧室里里还是她下去前的样子，床头开着一盏灯，旁边矮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板药片。
沈夏千抓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本来就忍受着例假的痛苦，现在还要被沈秋刀察觉，人生最尴尬凄惨也不过如此。她缩在被子里，连一句“滚出去”都没法立刻说出来。
橘子凑到她眼前，沈夏千被子里的脚动了一下，把她戳走。橘子猫生第二次被人类嫌弃，委屈地喵了一声。
楼下立刻传来小决回应的叫声。
鸣卓看沈夏千抗拒的模样，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继续留下，但是直接走了似乎也不太好，他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女孩把被子拉下来一点，摇头。
鸣卓实在不懂，为什么她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还是强撑着说没事。
沈夏千觉得疼痛越发剧烈，她伸手想拿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止疼片。
鸣卓立刻递给她。
沈夏千默默接过，取出一粒放进嘴巴，“水。”
鸣卓拿起旁边的杯子给她。
沈夏千吃了药，捧着有些温热的杯子道，“你走吧。”
鸣卓虽然不太敏感，但还没迟钝到分辨不出别人情绪的地步。鲛人少年抱起橘子，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
沈夏千抬头。
灯光晦暗，只照亮她右侧脸颊，鸣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自己在似乎用一个问题把气氛推到了更僵硬的地步。
鸣卓不由得有些紧张，仿佛聆听最终审判的疑犯。
沈夏千终于开口。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
次日清晨，言淮一踏进班级就看见鸣卓一个人沉思着什么。
“怎么了，你？”
鸣卓说起昨晚的事情。
“我真的想对她好啊，”鲛人叹息，“可她不怎么领情。”
言淮再次被他有妹妹的事情震撼，“在替你想办法之前，我想知道你哪来的妹妹？”
“你……”鸣卓见他又忘记，“上次没有写下来吗？！”
“什么上次？”言淮惊讶，“我才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好不好？”
鸣卓沉默一瞬，“那你现在记下来吧。”
言淮拿出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带着怀疑写下沈夏千的名字。班级人渐多，他压低声音问，“你被忽然出现的妹妹讨厌了？”
“不是忽然出现，”鸣卓单手撑下巴，“你就告诉我，人类女性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讨厌别人？”
“说实话，”言淮道，“别说人类女性，连一个姜意如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她也讨厌你？”
言淮思索一下，“不知道，看不懂，不过我还蛮喜欢她的。”
“那我也喜欢她。”
言淮瞬间警觉，“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鸣卓只是单纯地支持言淮的决定，“那她应该很好。”
少年笑，“哦，她真的很不错，闲着没事跟我妈告状，在我的帐篷里面放刺猬什么的。”
“……”鸣卓绕回最开始的问题，“那要怎么才会让女生不讨厌自己？”
“不太清楚，”言淮道，“不过要是问姜意如，她肯定是叫你道歉。”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上次我问她和别人闹矛盾怎么办，她一个劲儿叫我道歉。”
“女生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不，人类都不讲道理，只不过女生不会掩藏自己。”
鸣卓点头，“原来如此。”
言淮看他被自己的话唬住，觉得自己欺骗涉世未深的鲛人实在是不太对，但是鸣卓这么乖巧可塑的模样，实在让他忍不住想诓一诓。他压下隐隐的负罪感，问，“后天周末，你有什么打算吗？”
“写作业。”
言淮完全没猜到这个回答，再一想，鸣卓最近学习的劲头似乎比自己还大，一时让他都没法说出自己的提议了，“……那你，想不想出去玩？”
“玩？”
“对啊，市里的游戏厅，不，博物馆！”
鸣卓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去不去？”
鸣卓自然点头，“去！”
“那就星期天早上，具体周六晚上谈。”
“嗯。”
“说起来，你和那些狐……猫朋狗友相处得怎么样？”
“他们中午要来看橘子。”
“啧啧，还真有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上的人啊？”言淮道，“我都开始好奇到底橘子到底多可爱了。”
“我下午把她带过来。”
“这是什么操作？”言淮笑出声，“你不能拍照给我看吗？”
“拍照？”
“怎么拍？”
“所以你的手机毫无意义是吗，”言淮道，“拍照都要我教你？”
“好啊！”
“嘁，你也稍微独立点，别老是依靠我啊。”言淮把他后背拍直，“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