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三生树看不到苍翠,可是那上面挂着的一丝丝红绸却在灯火的拂照下星星点点,夜风吹过,木牌相互碰撞无形中谱出不知名的旋律。
在宇文邕思索则证婚人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傅清城惊讶的看着突然单膝跪地的贺庭歌,面露不解。
宇文邕张了张嘴,觉得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贺庭歌褪下一直以来戴在尾指的玉戒,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傅清城,认真沉着的对着傅清城道:“嫁给我,或者,娶我,愿意吗?”
嫁给我,或者娶我.....
傅清城突然鼻尖一酸,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撼冲击着整个身心,傅清城觉得指尖都在发颤。
宇文邕站在一旁深吸了口气,目光从贺庭歌身上移开,看向别处,突然间就明白,为什么傅清城对这个男人情有独钟了,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有这么一个人全力以赴的爱他,怪不得他不肯离开。
“不愿意的话,王爷会不会长跪不起?”傅清城淡淡笑了笑,掩饰眼里呼之欲出的液体。
“不会。”贺庭歌认真道,说罢拉过傅清城的左手,不由分说的将戒指戴在傅清城无名指上,原本带自己尾指刚好的戒指在傅清城略细的无名指上刚刚合适,玛瑙色的戒指戴在白皙的手指上,近似透明:“不可以不答应。”
傅清城收回手,看着手指上还带着贺庭歌体温的戒指,笑了笑:“好吧,为叔就暂且收了你。”
贺庭歌微微一笑,起身揽过傅清城,鼻翼蹭在傅清城颈间,熟悉的清凉气息缠绕在呼吸间,贺庭歌低声道:“不是暂且,是永远。”
看着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宇文邕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摸了摸鼻子,正好看到一脚踏在院门内,一脚还在外面忘了进来的徐子阳和海堂,也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海堂看着院里树下的两个人,傻傻的笑了笑,还好,他俩这样也挺好,这才是正确的剧情发展。看着看着,心里有些酸,不经意的目光转向徐子阳,正巧徐子阳也转过来,四目相对,徐子阳匆匆别开目光,海堂苦笑了一声,真羡慕王爷......
傅清城推开贺庭歌:“行了,别想太远,万一为叔死了,你就改嫁吧。”
贺庭歌自然是知道傅清城在开玩笑,挑了挑眉梢:“大喜的日子别胡说。”
“咳嗯。”宇文邕逮住机会抓紧咳一声,笑道:“这堂还拜不拜了?”
“拜,必须拜。”海堂紧走几步过来,放下手里的饭盒,拿出酒菜摆上,笑呵呵:“这才像成亲嘛,刚才别扭死了。”
“这是?”宇文邕看着原本只放着酒壶的石桌,瞬间摆满饭菜,有些诧异。
徐子阳放下手中另一个饭盒解释:“小师叔留信让我准备的,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现在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贺庭歌问傅清城。
“你没吃吗?”傅清城认真反问:“这些是用来招待周兄的。”
躺枪的宇文邕无辜的摸了摸肚子,好吧,他是有些饿了。
“先拜堂。”海堂从一边的禅房里撤出挂木牌用的红绸,徐子阳手巧,几下就扎了一个红花,一人一头交到傅清城和贺庭歌手里。
“等下,人还没到齐。”突如其来的一声,在场人都愣了一下,齐齐回头就看到门口走进来的白衫男子,娃娃脸上带着笑,和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灰衣男子形成对比......
“师叔?”傅清城看着霍千古,显然没想到他们回来,看样子似乎还是知道原委的。
霍千古笑眯眯走过来:“都要成亲了嘛,长辈自然要来的啊,清城你也是,怎么不说一声。”
傅清城:“........”他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只是看到当时高展给他准备的衣服才知道皇帝怎么策划的,自己也是一时赌气,才穿了这身喜服。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也没有准备。
“师伯稍后就到。”穆岚冷声道,扫了一眼宇文邕,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淡淡的移开目光。
“这两位想必就是霍前辈和凶医穆岚吧?”宇文邕淡淡笑道。
穆岚冷冷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霍千古倒是好奇:“你是谁?”
“乡野之人,姓周,单名一个邕字。”
霍千古友好的笑了笑,不再理他:“侄媳妇,等会给你一个惊喜。”
贺庭歌嘴角抽了抽,傅清城憋着笑,海堂倒着一个没忍住,刚喝的一口酒全都喷出来,正好喷在一身藏蓝色的衣袍上,唐玉面具下的额角抽了抽,咬着牙道:“海将军这见面礼真是豪华。”
徐子阳无奈递上手帕,海堂擦了擦嘴角,看清眼前人之后,忍不住开口:“我靠,你怎么来了?”
唐玉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走过海堂,将手中一对暖玉放在石桌上:“唐家堡略备薄礼,祝新人百年好合。”
说是薄礼,可霍千古一看那玉眼睛都发光了,拽着穆岚袖子:“穆穆,那是不是龙贝?”
穆岚眉梢动了动,唐家堡这礼可是不薄,龙贝乃是罕见的药玉,带着不但百毒不侵,而且延年益寿,必要时还是做以药用,功效堪比天山雪莲。
只有海堂一撇嘴,表示曲曲两块玉,一点诚意都没有。徐子阳扯了扯他袖角,低声道:“那比鹿虬还值钱。”
海堂差点咬了舌尖,看着徐子阳——真的?
徐子阳点头,他虽然不像霍千古和穆岚一样知道龙贝的好处,但是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宝贝,价值什么的,瞬间就能和挞拔祯那块鹿虬做出对比。
唐玉似乎还是不太能理解两个男人成亲的事,但是尹千机和霍千古的面子自然不能不给,虽然一开始,只是以为贺庭歌娶太尉女儿,唐家堡因为上次唐玉不知轻重的事特意让唐玉来送礼,可是,谁也没想到,成亲的会是这两个.......摸着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回去告诉家里那几个老头子吓唬吓唬他们。
“庭歌。”淡淡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来,贺庭歌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目光追过去,就看到人群后走出来的儒雅男子,虽然瘦了许多,但是那种书生气质还是不减。
“大哥......”贺庭歌不敢置信的看着贺庭礼,淡薄的儒衫,浓浓的书卷气,除了眉宇间增加的几分愁思,依然还是那个温润的男子。
贺庭礼淡淡笑了笑:“听说你今天成亲,我就让黑叔带我来看看。”
尹千机一副“应该的应该的,不用谢了”的表情,笑眯眯的从边上走出来,肩上还蹲着迷迷糊糊的小黑。
“你......”贺庭歌上前握住贺庭礼的肩膀,那日他可是亲眼所见贺庭礼被斩头.....
“我没死,是小师叔易容死囚掉包的。”贺庭礼淡淡道,看向傅清城的目光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为什么不回来?”贺庭歌忍不住抱住贺庭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
贺庭礼只是笑了笑:“我在一处私塾教书,挺好的,不想回来了。”
贺庭歌无法反驳的捏了捏贺庭礼的肩膀,贺庭礼倒是不想再提,只是四下看了看,问道:“懿欢呢?”
“小皇子睡了,就没折腾他,有人照看着。”徐子阳道。
贺庭礼有些失望,有些日子没见那孩子了......
傅清城看着满院子的人有些头大,这要是在徐府王府也就罢了,这可是寺院,这么多人.....他有些埋怨的看自家师父。
尹千机眨眨眼,作为这里资历最老的人,他咳嗽一声,大家便安静下来,小黑被吵醒,眯着眼睛扫了一圈,看到海堂,顿时眼睛瞪圆,一个小飞扑就从尹千机肩上跳到海堂肩上,亲昵的蹭了蹭海堂的脸。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徒儿大喜的日子,不管成亲对象是谁,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从心底支持,所以,作为清城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从心底祝福他。”尹千机淡淡的说完,慈爱的摸了摸傅清城的发丝,看贺庭歌:“不管怎么说,我着徒弟算是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贺庭歌认真点头:“不会的。”
傅清城第一次听自家师父这么说,一时有些鼻尖发酸,还记得小时候尹千机为了督促他练功,大冷天也毫不犹豫的让他去雪地走梅花桩,即便从上面摔下来,也从来不去扶一把;年仅五六岁就让他一个人下山历练,他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后来才是霍千古偷偷告诉他,尹千机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
“师父。”傅清城看自家师父,笑:“谢谢。”
唐玉摸着鼻尖,靠在身后的大树干上,心里念叨着:其实两个男的也没什么吧,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能走到这一步,感情应该不差那些平常男女。回想起当年在翠谷自己想着欺负贺庭歌时候,傅清城突然出现那次,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年少轻狂啊......
“喂,你俩什么时候成亲?”唐玉看着一边的海堂和徐子阳。
海堂紧张的看了看徐子阳,而徐子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唐玉,扭开头当耳边风。海堂无奈,随即抬头狠狠瞪一眼唐玉。
唐玉无辜,难道这俩人没这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