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晚上，阳阳却在漫长的车程中养足了精神。我精疲力竭地和顾若晨推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进门，重重倒在沙发上，开启"葛优躺"模式，小家伙却精神满满，小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地在顾若晨的房子里巡视。
按照顾若晨的说法，他在他父母的眼里大概率是一个gay或者不婚主义者，但这个房子却足足有将近两百平，宽敞的阳台，将南阳江的江景一览无余。
再抬眼看对面电视墙上的字画，心里大惊："这幅字画是真的吗？"
顾若晨陪了我一天，又开了那么久的车，累得眼睛都懒得睁开："嗯，那是我父亲一个朋友。"
我的天，当今文学界的泰斗竟然是他父亲的朋友！
顾若晨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家事，但从他的行为举止和日常生活方式也不难猜出，他应该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
虽然不像秦朗那般富可敌国，但也衣食无忧，底蕴深厚。
"如果，你决定留下来的话，我可以找他来当阳阳师父，教他练***。"
顾若晨依旧闭着眼睛，我觉得他是在梦里给我说这话，虽然很心动，却不敢当真。
如果留在他的身边，阳阳应该会得到最好的教育吧。
天啊，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妈妈。"
小家伙参观完了，噔噔噔跑到我面前，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觉得你和顾爸爸应该洗个澡睡了，你们这样躺在沙发上，会着凉的。"
"是阳阳想睡觉了吗？"
顾若晨睁开眼睛，一把把阳阳抱到自己的腿上。
阳阳摇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倒是不想睡，就是有点儿饿了。"
我和顾若晨开车去接阳阳的时候，他已经在陈家睡下了，大概是玩疯了连晚饭都没有吃。现在闹了这么大一个圈，小孩子当然饿了。
顾若晨宠溺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好，那爸爸给你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你和妈妈在这里看电视好吗？"
"好的，爸爸如果你和妈妈不吃的话，就不要弄很多，我不是太饿，待会儿会浪费的。"
看来这小家伙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才会这么正经的和顾若晨说话。
顾若晨和我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
打开电视，阳阳拒绝了我给他放的《喜洋洋和灰太狼》，强烈要求看《非诚勿扰》。我内心有些震动，"阳阳，为什么喜欢看这个啊？"
"我想给妈妈找一个老公。"
阳阳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有些秃顶的男人，过了一会儿，略带嫌弃地点评："虽然这个叔叔长得很高，但是没有顾爸爸年轻帅气，有文化。"
"你这个小鬼知道什么啊！"
说完他，我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
虽然这些年来顾若晨对他很好，有时候就算是亲爸也做不到他那样。
但阳阳从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因为我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一个盖世英雄，要去拯救世界，所以他一直都以为，他的亲生爸爸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全才不要他。
"阳阳，阳阳是不是很想要一个爸爸？"
问他这个问题，我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阳阳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有顾爸爸，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要一个爸爸，我就是担心妈妈。"
"担心我？"
我有些感动，笑着说："妈妈现在很好，为什么要担心妈妈？"
阳阳低下头，我只能看见他密密长长的睫毛，我记忆中的某人一模一样。
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我晃了晃他的肩膀："阳阳小朋友，我们不是说过要做一对没有秘密的母子吗？你现在竟然有心事瞒着你娘亲，我表示很难受。"
"不是的妈妈。"
阳阳担忧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顾若晨正在里面忙得不可开支，对外面的一切并不知情。
所以，他忧心忡忡的事情，是不能让顾若晨知道的咯？
"妈妈。"见顾若晨没有察觉，阳阳凑到我的耳边说："我今天看见我的爸爸了。"
我今天看见我的爸爸了——这句话简直五雷轰顶。
我怎么忘了，怎么忘了阳阳是见过秦朗照片的，他认识秦朗！
看来，今天秦朗出现在陈倩婚礼上时，这个早慧的孩子就把他认出来了。我当时是在做什么，竟然将这一切放任自流？
"妈妈，我和顾爸爸看电视剧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些爸爸不是英雄，他们只是喜欢上了别的阿姨。"
这个顾若晨，没事带孩子看什么鬼电视剧啊！
我被阳阳语出惊人累得一脸黑线，同时鼻子也酸得厉害。
在这件事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安抚的人，现在却让一个三岁的小孩反过来开导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阳阳有偷偷瞥了顾若晨一眼，见他还没有出来的动向，又凑到我的耳边说："妈妈，我其实回来的那天就看见爸爸了，爸爸身边有一个阿姨，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也不知道这是血浓于水，还是我对他的教育根深蒂固，让他深深记住了秦朗的模样。
但他的问题，听得我心惊胆战。
"阳阳你听好了，爸爸没有不要我们。"
不管我和秦朗之间怎样，不管之前他是骗我也好，玩我也好，我也不忍心让他的孩子恨他，即便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儿子。
说我圣母心也好，谁叫我爱他爱惨了呢？
"那为什么爸爸今天要装作不认识你？"
阳阳撇撇嘴巴，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拍拍他的头安慰他，"爸爸没有装作不认识妈妈，是妈妈告诉他，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阳阳还小，这些事情将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这是我才明白，他担心的不是我，他担心的是他自己，他的英雄爸爸不要他了。
"怎么了？"
顾若晨不知何时端着两碗面条走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开不了口。
他立马放下手中的面条，立马伸手把阳阳从我手中接过去，满脸心疼地哄着他："好了阳阳，你妈又说你什么了，你给顾爸爸说，顾爸爸给她炸鸡腿，让她胖死算了。"
顾若晨笑得贼兮兮，却在看见我泪流满面地一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抱着阳阳往房里走："好阳阳别哭了，我们先睡觉，明天早上顾爸爸给你做最好吃的生煎包。"
等顾若晨把阳阳送上床回来，我已经把情绪收拾得差不多，"阳阳睡了吗？"
"睡了，大概是哭累了。"
顾若晨在我身边坐下，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杯热牛奶放在我的面前："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我去做个饭，两个都哭得稀里哗啦，我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我白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败给他的冷幽默。
"没什么，阳阳好像认出秦朗了，刚刚问我为什么爸爸不要我。"
顾若晨撇撇嘴，略微惊讶："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聪明了？是不是在我身边，被我耳濡目染了？"
我再度给他翻了一个白眼，"顾医生您能认真一点吗？"
"Mandy，"顾若晨总算正色，在我身边坐下："完事欲速则不达，你也知道，阳阳现在这种情况早晚都要发生。他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只要你慢慢解释，他会理解的。"
耳边的声音温柔如水，我火烧火燎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没关系，你有你的俏佳人，我也有我的百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