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的衣服谁都是黑色居多,可我看一眼就知道那衣服是不是他的。倒不是有什么特备的标识,除了昨天,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我眼皮子地下的东西,我能不熟悉吗?
这个袋子里的衣服我认得,上次是我亲手给秦朗挂好的。
眼前忽然起了雾,世界被放大到一个夸张的地步,所以眼前一片混沌,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我靠在铁门旁的柱子,知道遮住眼前的那团水汽散了去,才一鼓作气地把手上的袋子扔出去,拍拍手关上门走回家。
衣服既然都落下了,那还还回来做什么?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所以阿姨一般都是请的钟点工。带着以固执的难过和委屈,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竟然有一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真的好怕,好怕自己就算是难过死在这儿都没有人知道。
脑子嗡嗡嗡地作响,此时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待在这房子里。只是,不待在这里,还能待在哪里呢?
情绪爆发只在一瞬间,我抱着抱枕忽然间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
秦朗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会把衣服落在她那里,为什么彻夜未归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一个电话?
我求求你,我那么相信你,你不要让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啊!
秦朗回来的时候阳阳还没有放学,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我,正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听着身边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鸟叫声,想到宇宙之大,心里才不会那么难过。
顾若晨之前就告诉过我,如果实在难受的话,那就尝试着遗忘吧。
可现在秦朗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让我一个下午的努力功亏一篑。
外面那件被我扔出去的西装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区的保洁当垃圾扔掉了,秦朗穿着他在办公室里放的衣服,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宁愿这二十四小时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秦朗没有夜不归宿,没有把自己的外套忘记在别的女人那里,张慧更不会找上门来还衣服。
秦朗,你别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比你更想若无其事。
看着秦朗对我笑,心里一股邪气逆流而上,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偏过了脑袋不去看他。
听着身后渐进的脚步声,我双手都在冒汗,这样的情绪对宝宝不好,我何尝不知呢?人如果知道善恶便不去犯错的话,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
秦朗算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他明知道我会介意、会计较、会因为那个女人故意把他们弄得暧昧不明而伤心,可他却偏偏不避嫌。
他都做不到,更何况我呢?
眼泪一颗落在手背上,我抹掉,立马又有新的一颗砸下来,这样循环往复,最后把自己弄得心烦意乱,一些话不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昨晚上看来很开心吧,衣服都是别人给送回来的呢。"
余光里,秦朗伸过来的手立马愣在了原地。
"什么?"他问。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喉咙紧得有些疼,不想回答他的话。
"孩子还没有三个月呢,如果不想要的话,也会可以拿掉的。"
我摸干眼泪,自己说些什么,心里清楚也不清楚。只觉得那撕心裂肺的难受只有说出这样伤人伤己的话才可以好过一些。
是啊秦朗,如果你没有玩够的话,我们大不了归零重新开始。
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是不可以重新开始的呢?
秦朗一下子慌了,连忙拉着我去他的怀里,我却迟迟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秦朗把弄伤我,只能由着我。
我盯着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满脸泪痕望着他问:"昨晚上洗澡了吗?"
"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秦朗眉头紧锁,似乎对我的包容和忍耐已经到了底。
这样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凉,我一边抹掉眼泪一边对他强颜欢笑,笑得可好看了:"秦朗,我是个神经病啊!你忘了吗?你前妻徐珊把我逼成了神经病吗?"
"陆曼!"
秦朗这下不由我了,一把捏住我的手,把我捏得生疼。
我也急了,皱着眉头,疯狂挣扎着只想要甩开他的手:"秦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秦朗不放开,我便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一边和他抗争,一边对他控诉:"我到底是你的妻子还是什么,一个晚上没回来一个电话都没有,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是乐不思蜀,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是谁,要等到第二天张慧找上门来还我你昨天晚上落在她那里的衣服吗?"
越说越伤心,秦朗不放开,逼急了我一口咬到了他的手上,硬生生地咬出了血印子,咬到他没有求饶,我却心疼了。
"秦朗,你明知道我会不开心,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我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不再一味地抱怨,而是想要和他找出解决的办法。
秦朗扣着我的头,把已经没有力气的我摁在他的怀里:"你傻不傻?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我昨天晚上在公司加班,你可以去查监控。"
"可是昨天下午小李告诉我,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了。秦朗怎么办,我觉得我好丢脸啊,我才嫁给你不到一个月,你就满世界的带着别的女人出入各种场合,每天都有人来问我她是谁,我,我真的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相信你就行了吗?"
"不,不行吗?"
"不行。"我摇摇头,"秦朗,我不开心。我比在美国还不开心。"
我哪里懂什么大道理,我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原以为嫁给你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会结束这糟糕的一切,没想到,等我的竟然是现在这般难堪的场面。
每天那么多人盯着你一举一动,你问心无愧,可别人不知道啊,我就这么被你晾在那里给人家当笑话吗?
秦朗,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思前想后,便只有嫁错了。
如果没有嫁给你,今天你爱和谁和谁,这个家你爱回不回,我都没有立场有任何怨言的。
而现在,你彻夜未归,却一个电话都没有,那么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我又到底应不应该相信这样一个你呢?
能明显感觉到秦朗内心的波动,因为抱着我的身体忽然愣了一下,我趁着这个空档,麻利地退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衣服呢?"
秦朗问。
"扔了。"
我转过身去,假装无所谓地说:"如果可惜了那件她帮你洗过的衣服,你今天大可把她接到这里来,让她帮你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洗一次。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等阳阳回来,我去找陈倩。"
"你到底要怎样?"
秦朗又重新拉起我的手:"我不准你走。"
"留我在这里干什么?天天等你,等你性子来了回家一趟,然后继续等,等别的女人把你的东西还回来,还要不声不响宽宏大量默许这一切发生?"
我甩来秦朗的手,"当初不就是欠了你一条命吗?当初你还不如不救我呢,我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
"陆曼,我希望你说话的时候能够想一想。"
秦朗的语气依旧冷静理智,这些在我眼里和"爱"靠不上边儿的字眼,让我心凉的一塌糊涂。
我摇摇头,转身往屋里走。
"秦朗,你做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想一想呢?"
我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是为我想一想,便会又千万种手段避开那个女人,便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难道,真的印证了那句话,到手了,便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