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顾若晨只觉得自己头疼到炸裂。
他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说了好多的话,有些他记得,有些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唯一不会忘的是,她那双关心到有些暧昧的眼神,无奈地看着自己说"对不起。"
其实,她也没有对不起他什么啊!
顾若晨看着天花板在想。
他没有为她寻死觅活,没有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小事,而这些小事,都是他自愿,而非她要求。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她的道歉呢?
顾若晨穿好衣服,却茫然地靠在窗边。
窗外的景色依旧怡人,他却打不起精神来欣赏。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失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恋爱过。
关于失恋,他倒是作为旁观者见到过一回。
家里出国留学的小堂妹爱上了一个英国的小伙子,两个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看着这两个小屁孩在社交软件上晒出的亲密合照,身为"老干部"的他只是摇摇头,担心以后万一分手了,这位小堂妹的以后的丈夫要是看见了怎么办?
谁知道一语成谶,远在异国他乡,小表妹能够找的人就只有他。
从小表妹哭哭啼啼的叙述中他终于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那个小伙子劈腿了,更重要的是,劈腿的对象还没有小表妹长得好看。
顾若晨心疼自己人,酝酿着是哄她还是找人把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揍一顿的时候,小堂妹拉拉他的衣袖说:"哥,借我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他不接我的电话,骂他一顿我就好了。"
顾若晨将信将疑地把手机递给她,紧接着滔滔不绝地纯英文脏话就灌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小堂妹,这个年年考试亮红灯的人竟然骂人这么溜!
小姑娘言出必行,骂完之后果然停止了眼泪。
顾若晨至今还记得她最后少年老成的那句话,她说,爱情是两人个人两厢情愿的事情,只有一个人的那都不叫爱。从他不爱我的那天起我就失恋了,从此以后再喜欢他也都没有用,所以我不会再浪费感情了。
此刻,顾若晨很想打电话给已经身为人母的小堂妹,想问问她,要是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他,那么,他被拒绝了,算不算失恋?
应该不算吧。
顾若晨叹了口气,这么说来,自己想借着失恋堕落一下都是没有资格的。
真的好讨厌啊!
走出房门才发现,客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已经是房门紧闭。看来是没有等自己提前走了啊!
顾若晨心里有一丝丝懊悔,要是昨晚上没有趁着酒劲胡来,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是有说有笑的呢?
哎呀,烦!
顾若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向注重养生的他却连早饭都没有胃口吃,捏着车钥匙就往外面走。
"爸爸,爸、爸。"
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脚边,顾若晨赶紧紧急刹车,立马蹲下来,看着阳阳没有被自己踩到,心里算是小小松了一口气。
"爸爸眼睛大大的,鼓鼓的,像金鱼。"
小家伙用胖藕似的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动了男儿泪的顾若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妈妈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妈、妈。"
小家伙手一指,顾若晨便看见了在车边正等着自己的女人。
她微笑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那么看着自己。
晨光洒在她身上,好看极了。
顾若晨有那么一丝丝慌神,紧接着,他立马看了一眼旁边的院子——正在给自己小花洒水的汤姆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心里立马起了一丝异样,赶紧抱着阳阳走到车边。
哼,自己得不到的人,也不能让那只癞蛤蟆看了。
看似没有事的人等到自己走到车前却连一句招呼都没有,从自己手中接过阳阳,拉开车门就坐到了车后座。
顾若晨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这算是什么,刚刚只是不想自己在汤姆面前难堪吗?
至少证明了,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比那个种花的地位要高那么一点点是吗?
顾若晨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让他从痛苦中走出来,却多了几分悲凉。
自从Mandy开始跟着自己进研究所之后,顾若晨就开始给阳阳报了一个托儿所。倒不是每天都去,但是像今天这样,他和Mandy都没有空照顾孩子的情况之下,阳阳只有到被送到这里。
车里一路无话,顾若晨偷瞄着车后座的冰美人,心里想着到了办公室总是要和我说话的吧。
谁知道,一到办公室她就窝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翻译工作。之前要是遇上什么生僻的字词,她都会跑过来问,而今天,她全部都是上网搜索。
顾若晨看着她流利地使用网站解决自己问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她的网线给拔了!
约摸着她一篇论文也该翻译完了,顾若晨敲着二郎腿等着她把稿子发给自己,谁知道,她竟然一个电话打回国内,叫佘禹的老婆帮自己找人看。
顾若晨冷静片刻,猛然想起这种做法欠妥,立马制止她说:"Mandy,这样做会造成我们研究成果泄露的,到时候万一有人抢先我们在国内发表,那么......"
顾若晨只见她看了自己一眼,连句抱歉都没有,又一个电话打回国内把稿子要回来。
"没有找到人是吗?你还没有找人?确定没有找人是吗?那好,不用找人了,这篇稿子我能够搞的定。谢谢。"
幸好国内那边现在还是深夜,顾若晨心里松了口气,等了半天连句对不起都没有。他猛然醒悟——那再三确认的有没有找人,就是在给自己解释啊!
哼,算你狠。
这样的冷战大概持续了两个星期左右,顾若晨真的是服了这个女人,外人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过。
这时候,谁越沉不住气谁就越在乎两人之间的关系。
终于在一个下班去接阳阳的路上,顾若晨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洪荒之力,猛打方向盘,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
"Mandy,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顾若晨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保证那天晚上的情况不会再发生,我们两个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决定,我们,我们和解吧。"
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顾若晨觉得有些燥热,随手打开了车内的空调,遮住了身后女人的呼吸声。
嗯,至少也要有点儿声音,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尴尬。
"我......我没有和你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顾若晨觉得她好像挣扎着想要解释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想解释什么呢?
顾若晨没有勇气去问,在他们中间,楚河汉界她来定,最终的解释权也只俗语她,他除了随她,还能怎么样呢?
是啊Mandy,除了随你,我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