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祁渊的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寂静,还是黎岸一脸鄙夷的打量着许岁之和黎行安两人, 尤其是注意到黎行安失神的视线后,特意将紧扣的食指扣的更紧了。
“怎么,和你的新情人一起来看老情人啊?”
黎行安微微的皱眉,对黎岸口中情人的说法下意识的心里不舒服,许岁之对黎岸的厌恶由来已久,一看见他就想起之前在黎家, 缕缕被黎岸连讽带刺的怼。
许岁之紧紧抓着黎行安,阴沉的眼神从黎岸扫到一旁地辛秘书身上,心中一阵快意,一看到辛秘书他就想起来, 上辈子辛秘书和黎行安之间是如何恩爱,又是如何亲密。
他是如何嫉妒到发狂,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恐惧着,害怕着, 就像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丑, 被无数人俯视嘲笑。
但是, 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黎行安现在爱的人是他,是他许岁之, 和辛秘书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仅如此, 等黎行安重回黎家, 执掌黎家大权, 他一定会把黎岸和辛秘书这两个人给他的屈辱, 全部报复回来。
一个不留。
许岁之的眼神恶意流露的异常明显, 黎岸立刻侧身护住辛秘书,嫌恶的看着许岁之,不允许许岁之这种恶毒的眼神触碰到辛秘书,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什么玩意?”
许岁之完全没注意到黎行安失神的状态,“我来看祁渊哥,和你有关系吗?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黎岸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扬着下巴,鼻孔看人,姿态傲慢,“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你的祁渊哥哥为什么会住院呢,是因为他想救苏潼,他已经清醒了,知道之前呢,是被某人糊了眼,这不,一清醒就改邪归正,颠颠追着人跑了吗?”
“你说什么?”许岁之猛的转过头,苏潼依旧平静淡漠,无动于衷,看都懒得看他,一直在观察着祁渊的状况。
许岁之想起之前宴会上苏潼高高在上的无视他,偏偏祁渊和那个姓裴的,两人还争相维护苏潼,害他丢脸的情景,眼神一瞬间愤恨而阴狠,脸色几乎扭曲,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恨扭曲,不能,不能让行安发现。
没关系,都以后,以后行安彻底掌控黎家,他一定,一定,要让这群人后悔,生不如死的后悔!
许岁之一闪而过的恶毒出了黎行安之外,病房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辛秘书皱了皱眉,他以前就不喜欢许岁之,不仅仅是因为许岁之是黎行安喜欢的人,更重要的是许岁之人品有问题。
不过黎行安跟瞎了眼一样就是看不见,判断力在这方面甚至还不如黎岸,让辛秘书以前对黎行安的滤镜坍塌了一大片,更别说现在他和黎岸在一起之后,爱恨分明的黎岸简直把黎行安比成了渣渣。
有人践踏,就有人珍惜,而他,有幸遇见了真正珍惜自己的人。
辛秘书现在是越看黎岸越喜欢,对黎岸怼许岁之的情景,更是鼓励赞赏,眼中含笑,满满都是黎岸神采飞扬的模样,黎岸感受到辛秘书的鼓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黎行安看着辛秘书和黎岸之间自成一体的柔和气氛,声音干涩的让黎行安自己都陌生,飘飘忽忽,甚至都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你们……在一起了?”
辛秘书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看着黎行安,眼尾弧度自然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不再像之前卑微的暗恋那样,不敢看他,生怕黎行安看出自己的心思,
默默感受着黎岸攥紧他的手,可怜巴巴的就像生怕被他抛弃的狗狗一样,无奈极了,
自己的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在辛秘书心里,如今的黎岸比黎行安更优秀,也更好,像团热烈的火,让他为之炫目,心甘情愿的为之心神失守。
“对,我们在一起了。”辛秘书牵着黎岸的手,温柔而肯定的侧目看着黎岸,语气坚定含笑,眼中全是黎岸的影子,看着黎岸惊喜傻笑的脸,眼中的无奈和宠溺更多了。
这次见到黎行安,他完全没有感觉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不希望黎岸委屈巴巴的胡思乱想,
毕竟,他会心疼的。
辛秘书挠着黎岸的手心,私底下做着属于两人彼此间的小动作,黎岸眼睛刷的一亮,偷偷觑着辛秘书,唇角是止不住的傻乐,下巴扬的更高了。
黎行安好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瞬间蒙了,眼前的辛秘书,无论是眼神还是举止,都不再有属于黎行安的影子了,眼角眉梢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黎行安僵硬的扯着唇角,“恭喜你们。”
辛秘书客气的点头,仿佛只是在和一个点头之交寒暄客套。
许岁之听到黎行安的问话,这才发现,黎岸居然和辛秘书带着同款对戒。
他原先以为以黎岸的性子,肯定只是玩玩我上辈子他们两之间根本毫无干系。
可是当许岁之看到黎岸看着辛秘书的眼中,那种纯粹炙热的爱意时,还有两人眉眼流转间的融融情感,简直气的手都在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个看不其他的人,都过的这么好?
凭什么辛秘书这样的人,可以让黎岸另眼相看?
他上辈子做了那么多,为了让黎家人接受他,他伏低做小,没有尊严,结果换来的是什么?辛秘书什么也不需要做,就会有无数的人去爱他。
辛秘书是这样,苏潼是这样,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他奢望的一切。
还有祁渊,他明明已经策划好了一切,祁渊却还是被苏潼蛊惑了去。
许岁之猛地看向黎行安,不行,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黎行安也和祈渊一样,被别人夺走。
他只剩黎行安了,他只有黎行安了,黎行安不能抛弃他,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许岁之心里慌成一片,死死攥着黎行安的手,他敏锐的察觉到黎行安此刻明显因为辛秘书和黎岸在一起的事,心神不稳,些微的疼痛换回了黎行安的理智。
他这才恍惚的低头,就看到许岁之可怜委屈且不安的神情。
对啊,他刚刚在想什么,如今许岁之是他的爱人,他应该关注之之才是,她怎么会因为辛秘书的事乱了心神?
他没有给爱人基本的安全感,没有注意到之之敏感的情绪,是他糊涂了,
黎行安强行压抑内心的钝痛感,攥着许岁之的手,许岁之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微安下一点心,但还是心头发慌。
一旁的黎岸翻了个白眼,他甚至还乐见其成,他衷心的希望这两人锁死吧,不要祸害其他人了。
也幸亏黎行安眼瞎,错过了辛秘书这个珍宝,他才得以捡到。
许岁之到底担心黎行安会辛秘书刺激到,到时候在和祈渊一样,离开自己。
赶紧匆匆的说了几句后,连祈渊的具体情况都没看,就拉着黎行安离开了。
黎岸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切了一声,异常开心,“幸亏他们走的早,不然我都怕再多看他们几眼,我的眼睛就要瞎了。”
苏潼一直在查看祁渊此时的情况,听到黎岸的话,抽空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黎岸自觉在刚才的对比中,完全显示了自己的优秀,从眼光上碾压黎行安,辛秘书也在黎行安这个前情敌面前彻彻底底选择了自己,放下了黎行安那个眼瞎大王八。
此时简直就是给个翅膀都能上天的得瑟状态。
“我看你的眼睛还挺好,没瞎。”苏潼声音淡淡的打趣黎岸。
辛秘书在一旁抿着唇笑,
黎岸现在的心情那是美的很,也没兴趣看祁渊怎么样了,苏潼照例去问了护士关于祁渊的情况。
随后拿着护士给的报告和黎岸两人重新回到裴轻舟的病房。
苏潼边分析着手里的报告,慢吞吞的翻页,边听黎岸眉飞色舞的和裴轻舟讲述刚刚的情形。
“你是不知道,那个许岁之他刚刚说话,简直就是不会正常说话的典型,掐着嗓子又细又抖,跟波浪线似的。”
“还这个那个的,就他张嘴了,会说,之前在黎老爷子和黎行安护着他,现在我到要看看,老爷子还会不会护着他。”
“他说话还这样说,咳咳,我来学一下…咳咳……”
“……该死的,我居然还学不上来!”黎岸抓狂。
一旁的裴轻舟都要笑傻了,他没觉得许岁之的话有意思,他就觉得黎岸学的才有意思。
一旁的辛秘书笑得眉眼温和,唇角弯弯。
就连苏潼都眼神柔和的无奈摇头。
整个病房里只有黎岸轻快飞扬的声音,裴轻舟倒是很捧场,听得还挺津津有味。
一直到中午,李明带着裴轻舟需要批改的文件过来,黎岸才意犹未尽的不再声讨许岁之。
裴轻舟开始忙了,苏潼也在忙,黎岸和辛秘书这次回来呢,也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准备正式见辛秘书的父母。
所以他们也不在这多待了,黎岸还得抓紧时间,看看应该买什么见面礼。
他这心里还惴惴不安呢,一想到就要和辛秘书定下来了,这是即激动又忐忑。
嗯,还有点得意,他这就等于名分被定下了啊!
苏潼和裴轻舟两人看着黎岸激动紧张的神情,裴轻舟看热闹的心思大起,揶揄的看着辛秘书,
“不如这样,等他去见你父母的时候,记得录视频,这么青涩的时期可就一次啊,以后还能回味回味,对了,顺便传给我和苏潼一份。”
黎岸看辛秘书居然眼睛一亮,明显在考虑这个提议,赶紧一脸紧张的辛秘书提溜走,生怕辛秘书被裴轻舟教坏。
两人走后,裴轻舟看着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祁渊检查报告的苏潼,百无聊赖,“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苏潼翻完手里的报告,随手将报告递给裴轻舟,双腿交叠,倚着靠背,“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似乎是他自己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不愿醒来。”
裴轻舟翻了几页后就不翻了,将报告放在身旁的桌上,倚在病床上,“今天还要过去给他治疗?”
苏潼点点头,裴轻舟叹了口气,“不好弄不好弄,哎,人情不好弄啊!”
话虽这么说,裴轻舟总不能冷血到不让苏潼去救。眼睁睁的看着祁渊死,一边摇头一边拿过桌上的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
等到临近黄昏的时候,苏潼和裴轻舟说了一声后,带着祁渊的检测报告去了祁渊的病房。
病房内,苏潼冷灰色的瞳孔数据时隐时现,照例检测了一番祁渊的检测数据,随后左手微抬,指间莹绿色的光芒成束融入祁渊的眉心。
而此刻的祁渊,
依旧麻木痛苦的看着梦中的情景,
他们的别墅内,秋雨飘零的夜晚,苏潼正一个人靠在窗户边,失神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别墅又空有大,祁渊已经看见苏潼看了几次时间。
从满怀期待到满心失落,再到失望,可他依旧执拗的守在那里,像一尊雕塑,空茫的看着外面,气息孤独而悲凉。
今天是他们一周年的纪念日,苏潼期待已久,但另一位当事人根本不在乎,他正在忙着给终于回国归来的许岁之举办欢迎宴。
那里欢声笑语温馨热闹,可是这里,却孤寂而冰冷。
这是许岁之回来的第二个月,但是短短两个月,却让青年祁渊和苏潼之间,出现了很多的隔阂和矛盾,许岁之无数次找各种理由打他的电话,然后青年就会不顾苏潼的存在,帮他想着解决办法,或者亲自去开解他。
知道许岁之刚回来,没住的地方,青年祁渊送了他一套两居室,知道他没车,来回不方便,青年祁渊送了他一辆车,知道他没有工作,青年祁渊专门把他调到自己身边。
青年祁渊做每一件事的时候,祁渊都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这些,多么可笑啊,他想,自己真的是蠢透了。
也恶心透了。
祁渊站在苏潼身旁,轻声的像是对苏潼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别等了,他不值得,祁渊不值得。”
是的,祁渊又蠢又坏又自私,他不值得你对他好。
一直站在窗前的苏潼听见了楼下的敲门声,兴冲冲的跑下去,结果是他定的蛋糕到了。
祁渊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蛋糕,原来那天晚上,苏潼一直记着,等着,守着,期待着,他的眸子渐渐从晶亮到灰暗,最终到彻底失望,变冷。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哦,他回来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纪念日嘛,明天给补上。
心里的悔恨痛苦细细密密的包裹住了他的胸腔,让祁渊一点点的窒息,痛苦,绝望。
祁渊流着泪看着苏潼兴冲冲的开门,又失落的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厅里,打开蛋糕盒,打开了手机,看着公司群的视频,青年祁渊正坐在许岁之身旁,眼神柔和,动作亲昵。
大厅里漆黑一片,只有苏潼手机上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祁渊看见苏潼努力眨着眼,掩饰掉眼中的湿意,独自一个人打开了蛋糕盒,塞了满嘴。
似乎难以下咽一样,苏潼麻木的吃了几口,就将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一个人垂着头深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的背影沉重而悲戚,仿佛在哀鸣,在茫然。
祁渊心里酸涩苦楚,像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哽的厉害,又疼又酸,他跟在苏潼身旁,声音粗粝沙哑,“潼潼,我们不看他,我们不看他。”
但是苏潼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祁渊回来。
直到半夜,青年祁渊才回来,看见苏潼吓了一跳,祁渊就站在苏潼身旁,听见祁渊轻描淡写的说了那句,不就是纪念日,改天也一样,潼潼乖,别闹,听话。
祁渊捂着脸,嘶哑的笑出声,真可笑,他当初有什么资格让潼潼乖,他又有什么身份让潼潼别闹,说出这种话,让他听话,让他无限迁就自己,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
祁渊看着苏潼生气发脾气,心里想,没错啊,就应该这样,潼潼,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第二天他看着潼潼只因为青年祁渊的一次补办纪念日,一些示软的话和幼稚的哄人手段,潼潼昨天的气就全消了。
他肆无忌惮的仗着苏潼对他的偏爱,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苏潼永远都会属于他。
可却不知道,偏爱也有耗尽的时候。
所以他落的这样的下场,挺好,真的挺好,祁渊狼狈的蹲在角落里,没有形象的看着苏潼和青年祁渊之间恢复了正常的感情。
这一次之后,青年祁渊似乎肯定了什么,他占着苏潼对他全身心的爱,在公司出现危机时,可笑的被许岁之的话说服了。
甚至在许岁之有意无意的透露中,得知许岁之的生日即将到来,给许岁之准备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手表,祁渊一直以为苏潼不知道。
他不知道苏潼也因为他的一句话,在科研院内加班了几天几夜,其他的科研人员都休息了,可苏潼依旧在做着研究,他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祁渊的一句话。
祁渊看着苏潼没日没夜的做实验,做研究,他想硬拉苏潼去休息,却只能一次次的穿过他的身体,看着苏潼似乎突然身体不适,脸色残惨白的扶着桌子。
祁渊瞬间瞪大眼,呼吸都停了,心脏仿佛停拍了一样,剧烈的恐惧席卷了他。
“潼潼,潼潼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可苏潼听不见,祁渊疯了一向到处跑,抓着每一个人,双眼猩红,
“潼潼出事了,你们的部长出事了。”
“不要做了,不要做了,快叫救护车,救潼潼,救潼潼啊。”
“你聋了吗?你快看看潼潼,快看看他啊……”
祁渊跌跌撞撞的跑遍了每个人身边,但是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听见他说的话。
祁渊拽着副部长的领子,无助而惶恐,哑着嗓子求他,
“你们救救他……他出事了……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求求你了……”
副部长毫无动静,祁渊踉跄的跑到苏潼身边,拼命的想扶起他,却一次次的穿过潼潼的身体,只能看着潼潼痛苦的白着脸。
祁渊从不知道原来人的心会痛的这么厉害,他绝望的看着苏潼,
潼潼,潼潼你不要有事,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我求求你,我不要你有事,我要你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你不应该为了我这种人这样。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在祁渊最无助的时候,副部长终于发现了苏潼的情况,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苏潼的情况,纷纷围过来,要送苏潼去医院,苏潼摆摆手没有同意。
这些人拗不过苏潼,只能听他的不去医院,但却严厉要求苏潼必须休息。
祁渊在一边急的团团转,
你们怎么可以不让他去医院检查,你们怎么能就这么听潼潼的话,怎么能就这样随着他?你们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祁渊看着苏潼休息了之后,接到戒指店的电话,让他去取之前定制好的对戒。
祁渊想起了之后被自己扔掉的那对戒指,他用尽全力也没有保护好的戒指,咧着嘴笑着,原来,就是那时候取回来的。
祁渊一路跟着苏潼去了戒指店,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让苏潼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不是闹着玩的,一路啰嗦着到了戒指店,祁渊的视线定格在了桌上这对熟悉的戒指上。
他颤抖着手,虚无珍惜的摸着这对戒指,唇角浮现苦涩却幸福的笑。
真好,真好。
可是,回去的路上,祁渊浮现在苏潼身旁,看着苏潼疑惑地看着车里的手表,血液冷凝,全身颤抖,笑容也开始僵硬绝望,原来,原来苏潼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车里的手表,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表放回了原处。
祁渊的心像是沉入了漆黑冰冷的水底。
所以潼潼早就知道,直到自己背着他,送了许岁之一块手表。
可是,潼潼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质问过他。
祁渊全身冰冷看着接下来的发展,他看到苏潼去公司拿了科研部的监控,回到了房间,然后,潼潼将u盘放在自己手中,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后,苏潼纯黑的瞳孔居然出现了莹绿色的虚拟数据,随后一道长方形的虚拟印象出现。
里面清楚显示了当初潼潼教给他文件后发生了什么。
无比清晰,祁渊震惊到几近失神,他愣愣的看着苏潼,又看看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开始怀疑这是个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是梦,是梦对不对?
可是祁渊很快就看到了上空的画面向加大了倍速的幻灯片,急速闪过,最后定格在许岁之穿着连帽衫的背影上,文件柜的镜子将许岁之的容貌找的清清楚楚。
祁渊看着苏潼将这定格后的画面打印出来,急匆匆的去了会议室,最后却在会议室里看见了许岁之,而且,祁渊看到苏潼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了许岁之的手腕上。
那里,清清楚楚的戴了一块手表,而这个手表,就是苏潼当时在车里发现的那块。
祁渊浑身颤抖,他太清楚接下来的情况了,他会理所当然的再次践踏苏潼对他的爱,苏潼明明和他说过,不喜欢许岁之,不想再见到他。
他答应了,没做到。
他眼睁睁的看着苏潼拿出那些照片,他在担心祁渊被许岁之骗了,但是,祁渊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是他和许岁之的联手。
苏潼就坐在下面,看着许岁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听着上面祁渊的话,面无表情。
虚化的祁渊突然像发疯一样冲上去想要捂住祁渊的嘴,他带着悲哀和沉重,只希望当初的自己别说了,别再说了!他惶恐着看着下面面无表情的苏潼,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潼潼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虚拟的祁渊就这样看着青年祁渊依旧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继续忽略着潼潼的所有情绪,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蓝图,捂着脸顺着们瘫倒在地上,悲哀的看着潼潼俊美冰冷的侧脸。
他想说潼潼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用吗?
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一切都晚了。
是他自己造成的这个后果,怨不得别人。
他看着青年祁渊依旧什么都没意识到,拥有着可笑的自信,依旧觉得是潼潼太小题大做了,等他哄哄就好了,祁渊甚至想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的打死眼前这个熟悉又可怕的人,想摇醒他,晃醒他,让他睁开眼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究竟做了什么呀!
你们是恋人啊……
是最亲密的一对啊,
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不,如果没有潼潼,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祁渊失力般的跌坐在沙发上,颤着唇眼泪流下,想要触摸苏潼,他想对苏潼说,“你没错,你没做错。”
“是他眼瞎,都是他的错。”
“他不值得你伤心,不值得你难过。”
“……他不值得。”
祁渊靠在沙发上,狼狈的抹着眼泪,他像个游魂一样,游荡在苏潼身旁,看着苏潼和青年祁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冷。
直到这一天,他再次看见苏潼痛苦的倒在地上,手里的书跌落下来,痛的晕厥过去。
“潼潼……潼潼……”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祁渊目渍欲裂,双腿发软,几乎是踉跄的奔过来。
“救护车,救护车,救护车。”祁渊一次次的想要拿手机,又一次次的穿过去,他的眼眶睁到了极致,红的几乎滴血,身体剧烈的颤抖,恐惧而绝望,“我要叫救护车啊,我要叫救护车啊!”
就在这时,祁渊突然听见了房间内传出了奇怪的声音,他愣怔的抬起头,几乎怀疑是幻听,但是,清楚的机械音在房间内响起,
“自我……调……整……检测……检测完毕,自我调整结束,重新接触,重新接触。”
祁渊跪在苏潼身旁,茫然地听着这个奇怪的声音,又四处看了看,就在呆滞间,昏迷的苏潼猛的睁开眼,声音呆板,“检测到连接,同意连接”
祁渊恍惚震惊的看着地上的苏潼,他纯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冷灰色,漠然而呆滞。
“潼潼,潼潼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祁渊看着苏潼此刻机械化的神情,对苏潼的担忧和害怕彻底占据了他的心扉,他不住的触摸苏潼,
“这……这是怎么回事?潼潼你究竟是怎么了?”祁渊是真的怕了。他怕潼潼有事,潼潼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啊。
“连接开始,信号传输,定位传输,芯片传输,传输完毕,正在分析传输结果,警报……警报……系统089芯片疑似衍生出情感,建议立即格式化处理,重复,建议立即格式化处理。”
半空中陌生的声音仍在继续,祁渊站起来找了半天,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你是谁?你出来,你想对潼潼干什么,你出来,你出来!”祁渊极力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哪里都找不到,他只能重新回到苏潼身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突然看见半空总一道绿色光芒笼罩住了苏潼,
“系统089号位置已确认,重复,位置以确认,以将分析结果上传,已将准确位置上传,等待结果,等待结果。”
祁渊瞳孔一缩,急忙挡在苏潼面前,害怕这个绿色的光罩对苏潼有危险,但是绿色光罩畅通无阻的穿过了祁渊,笼罩在苏潼身上。
几分钟之后,诡异的机械声重新响起,“系统089号分析结果以被主神读取接收,寻找系统089号任务已完成,申请回归,申请回归。”
祁渊就看到绿色的光罩像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机械的声音消失了。
几分钟后,苏潼从地上茫然地醒来,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瞳孔颜色,已经重新变回了纯黑色。
但是祁渊的冷意却从脚底升起,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冷灰色瞳孔的苏潼,和现在的苏潼,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祁渊喃喃自语,看着依旧一无所觉的苏潼。
祁渊原先以为这个问题也许需要很久才能找到答案,却没想到几天后,他照例跟着苏潼的时候,在车库内,在极度厌恶的看见许岁之向苏潼炫耀青年祁渊送给他的手表后,被突然出现在苏潼车内的那个熟悉的男人,解惑了。
这个男人突兀的出现在苏潼的车内,让祁渊无比熟悉,就是和他和潼潼吵架后,突然出现在苏潼身边,自称是苏潼朋友的那个男人。
苏潼明显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警惕而戒备,“你是谁?”
祁渊也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人叫什么,他叫遥不还,自称主神空间内的主神,而且,很清楚的苏潼的底细,
“苏潼——初生系统089号,神历三年六月九号,于主神空间内乱时掉入时间裂缝失踪。”
祁渊原先还茫然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在看见苏潼错愕的表情,还有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中,祁渊彻底明白了苏潼真正的身份。
他不是什么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是个系统,初生系统,只是当初因为某些意外掉落到了这里,被好运的祁渊捡到。
这些完全击溃了祁渊常识的事实,让祁渊茫然无措。
可是祁渊又想,自己的世界还有许岁之这样的重生者,多潼潼这样一个系统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祁渊这才正明白了,为什么潼潼会先傻了半年又好了,又为什么对数据类的那么敏感而聪慧。
苏潼会这么优秀,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本身就很优秀。
而以前的祁渊,却恬不知耻的把这些全部归功在自己身上,口口声声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如今的苏潼,挟恩图报,自视甚高。
多了可笑的贴金,多么可笑的掠夺,多么可笑的自大。
祁渊甚至觉得没有脸见潼潼,他甚至不敢在游荡在苏潼身旁,他这样的人,也许连靠近潼潼,都是一种亵渎,但是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见不到他,他只敢在距离苏潼较远的地方,偷偷的看着他。
见不到潼潼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种感觉,他已经尝了五年了,每次匆匆一面后,就会很久都见不到,接下来无边的思念就会继续折磨着他,耗着他,那种空荡漆黑,一眼看不到边的绝望,没有潼潼的绝望,祁渊真的不想在感受了。
他就这样跟在苏潼身边,看着苏潼和祁渊商量好去祭拜祁渊的父母,却在中途遇见许岁之,许岁之太了解祁渊了,也太明白祁渊想要什么了。
他成攻的让潼潼和青年祁渊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故意在潼潼面前,表现出和青年祁渊的亲昵和熟捻,和青年祁渊不停说着儿时的记忆,让潼潼成了他们之间的外人
明明许岁之做的那么明显,青年祁渊却一点都没察觉,也没有关注本该是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潼潼。
祁渊悲哀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潼潼靠着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但是气息悲凉而孤寂,他厌恶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站在潼潼一臂远处,又踯躅的靠近了一小步,
“潼潼,我们不看,不看他们好不好?”
“潼潼,对不起,如果我当初可以,可以早一点在乎你,早一点清醒,是不是我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祁渊的声音轻的像风一样,喉头被哽住,眼泪落下,
“潼潼……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祁渊心头尖锐的疼痛,他看着苏潼环抱着双臂,远远看着青年祁渊两人的孤寂身影,心口比当初被掏空的时候还要疼,冰冷彻骨冷意包裹住了他。
……我知道我错了……潼潼……别抛弃我……
潼潼……潼潼……求求你……别这样看我……别这样看我……
祁渊心中悲鸣冰凉,他看着对面举止亲昵的许岁之和青年祁渊,恐惧到了极点的情绪下,祁渊对两人的厌恶几乎凝成了实质化,无形却有如实质穿过两人的身躯,攀附在两人身上。
同一时间,
现实生活中的许岁之正和黎行安两人开着车,许岁之突然猛的捂住胸口心中一寒,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正在开车的黎行安注意到许岁之的情况,抽空看了他一眼。
“之之,你没事吧?”
许岁之刚想说没事,眼角余光就看到不远处突然冲出来的货车,“小心!”
黎行安看到的下一瞬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车辆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货车,却狠狠撞在了一旁的花坛上。
黎行安只觉得大脑一阵恍惚,额上血液汩汩流出,即将失去意识的眼前,走马观花的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西装革履的他和辛秘书谈笑风生,他们笑容满面的握着手,并肩合作,他们一起出现在海边,辛秘书笑容灿烂的看着他,他们一起野钓,辛秘书正唇角带笑,还有最后在满地血迹中,躺在马路中央,鲜血满地没了气息的辛秘书。
耳边还有辛秘书温柔带笑的喊他,“黎总……黎总……”
黎行安模糊的看着面前正朝着自己大叫的许岁之,头痛欲裂,他捂着头,耳边一会是辛秘书温柔的叫声,一会是许岁之的关切呼喊。
错乱感让黎行安脑子嗡嗡作响,剧烈的疼痛黎行安脑袋一歪,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直到两天后,黎行安在医院醒来,茫然地盯着面前的医院设施,眉头紧皱,好半响才松开。
他黑沉的眸子深不见底,盯着病床旁沉睡的许岁之,眼里再没有了以往的温和,而是森冷阴寒的恨意。
恨不得剥皮融骨的滔天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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