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若无其事地吐着烟圈，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花花姐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目中无牌”，那些“禁止吸烟”的牌子对她来说，根本毫无约束力。
“你把袁助理赶走，就是为了能在我家光明正大地胡作非为吗？”钟言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在她夹着香烟的手上。
“怎么能说赶呢？我好手好脚的，何必浪费资源？而且，吸烟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叫胡作非为？”
邵英华说完，扬起脸对着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再朝他脸上喷去，一向优雅淡然的她，此时难得带着女生特有的调皮。
平时的花花姐，总是散发着一股子难以亲近的冷清，而现在的她，无论从外表还是行为，都与普通的女生无异。
这样的她，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要比平时那个精致红唇的“风尘花花姐”更有吸引力。
看着她那双美丽而迷离的眼睛，钟言心头一动，蓦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随即夺走了她指间的香烟。
“我听袁助理说你恢复得不错，你感觉怎么样了？”钟言边说边查看了一下她的手腕，淤青倒是已经散了。
他的手，仿佛带着电流，被他抓住的一瞬间，邵英华忍不住心头一震，差点儿就仓皇将手抽了回来。
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花花姐，很快就稳住了心绪，然后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去。
“还不错。——你看，我今天还将你家的卫生都打扫干净了，床单被套什么的也都换洗了，可见我生猛得很。”
在她说话间，钟言已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脸色红润，能说能抗，确实恢复得不错。
而她的话，听得钟言忍不住嗤笑，“生猛”二字用得很形象。
将香烟摁灭扔到垃圾桶，钟言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起了茶几上的窗贴：“你买这些东西要干嘛？”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看你家什么也没有，就随便买了些，一会儿贴上，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一会儿贴？”钟言拿着窗贴微微一怔：“别人家不都是年三十才贴吗？你过的是哪国的时间？”
邵英华走到旁边坐下，随手取过他手中的窗贴，一边拆封一边道：“年三十我得回家陪我外婆过年，所以就先给你贴了。”
“再说了，你又不在这儿过年，哪天贴不是贴？不过是凑个人热闹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这儿过？”钟言边说边随手拿起一张福字把玩着。
这个问题，问得邵英华一噎，不由沉吟起来：“......我猜的。”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
钟言听似随意的一句话，问得邵英华又是一僵。明明是个无比简单的问题，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向淡定的邵英华，难得地局促起来：“......我也不知道，可能过完年初二就回来上班，也可能......”
“你还要去shadow上班吗？”没等她说完，钟言便眉头一拧，问得理所当然。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顿时让邵英华将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全数抹去。
“不然呢？”
邵英华的语气很淡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刚刚还阳光明媚的眸子，此时又是一片迷离。
她的反问，问得钟言心头一阵复杂，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本来邵英华也不奢望他能给她什么回答，所以也并不觉得失望。
她拿着窗贴走出阳台，随手将自己关在外头，顺便将钟言拦在了里头。
她一边慢悠悠地贴着窗贴，一边缓声道：“钟言，说真的，咱俩萍水相逢，真的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收留。”
钟言隔着玻璃窗看着站在外头的邵英华，他能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强颜欢笑，也知道她颤动的睫毛和微蹙的眉头，传递出来的信息。
不知是男人天生的保护欲在作怪，还是怎么？她此刻的隐忍，看得钟言很是心疼。
没等他说话，这时又听邵英华道：“对了，你今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我明天要回家了，今晚我下厨，就当是报答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吧。”
“你这女人也太小气了吧？！我收留你那么久，你就用一顿晚饭来打发我？”
明明是他强留人家，现在却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听得邵英华忍不住扬唇笑了起来。
“你要什么有什么，何必惦记我的小回报？我意思一下，你也勉强接受了吧，咱俩皆大欢喜，不好吗？”
“我以为我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你比我脸皮还厚，报恩也能这么敷衍吗？”敷衍也就罢了，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怎么能算敷衍呢？除了我外婆，还没有人吃过我做到饭呢。”当然，也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吃。
说话间，邵英华已经贴好窗贴。
她站在外头假装检查窗贴有没有贴好，眼神却偷偷透过窗贴的缝隙看着钟言。
有意无意地，正好对上钟言朝她递来的带笑眼神，只稍稍一瞥，便在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阵惊天骇浪。
一如当天钟言在别墅里第一眼看见她，她的眼神，如小鹿一般躲着他。
拉开落地窗，邵英华惊慌失措一般往厨房逃去：“我先去做饭，你自己打发一下时间吧......”
说完，生怕他跟进来，邵英华一边关门一边警告他：“我今晚要做我邵氏秘制排骨，你别进来偷师！”
钟言闻声暗自好笑：不想让他进就说不想让他进，还找这么牵强的借口。
然，这么调皮的花花姐，比平时那个端庄优雅的样子有意思多了。
于是，被勒令不准“偷师”的钟言，立马从沙发起身拍拍屁股跟了上去。
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莫过于心脏：它可以大到容下整个宇宙，也可以小到只够放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邵英华的小心脏，便是后者。
厨房的空间不算小，可彼时俩人肩并肩一起做晚饭，让邵英华感到身边的空间莫名变得很局促。
一转身，一抬手，甚至眼神一不小心就能触及他，这让邵英华整个过程都难以平静，心神不宁的她，好几次险些切到手。
她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可那些人，往往都是醉眼朦胧中看对的眼，酒醒之后感情就淡了。
所以，第一次在清醒时和钟言躺在床上，见多识广的花花姐也不免感到满心紧张，包括此时此刻。
邵英华的生活经验，大部分都在底下场所，和男生一起做着这么日常而温馨的事情，还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而实际上，这也是钟言的第一次，为夏沐煮宵夜的那次不能算，因为她全程都在捣乱。
出身极好的钟言，会做饭，完全是出于无聊而研究，做着做着他发现还挺有趣，从此就多了一个兴趣爱好。
看着他手法熟练的样子，邵英华意外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你经常做饭吗？”
“没有。平时都有保姆做。”
明知道自己不能靠近他，可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打听：“你这么贤惠，一定给女朋友做过不少吧？”
“贤惠”二字听得钟言忍不住好笑：“这个真没有。夏沐倒是吃过，只可惜她不是......”
尽管早知道他喜欢夏沐，可亲耳听见这些话，邵英华仍是抑制不住涌上心头的涩意。
就算她是花花姐，也不过是个有正常情绪的女生，说不嫉妒，是假的，但嫉妒过后，更多的是羡慕。
想到这儿，她半真半假地玩笑道：“能被你钟大少爷喜欢，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夏沐喜欢的是那个小气鬼，就算我是钟大少爷也没用。”
说到这儿，钟言叹了口气：“在爱情的面前，管你什么身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听你这口气，是打算放弃了吗？”
“唔...怎么说呢？”钟言停下来想了想：“说放弃吧，好像又不太甘心，不放弃吧，好像也没什么希望。”
说到这儿，钟言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我能早点儿遇到她就好了......”
“她和高神穿着开裆裤就认识了，你还能多早？”
“.......”钟言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
他这么伤感的时刻，愣是被她这一句话给破坏了，还让不让人专心难过了？
而在钟言不注意的时候，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眼中有些黯然，他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此时心里满是苦涩。
如果......
如果真有如果，她也希望自己能早点儿遇到他，那样，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吃饭的时候，钟言将家里的红酒拿了出来，说要庆祝花花姐康复，顺便祝她明天回家一路顺风。
“你不是骑车来吗？喝酒怎么开车？”
“没事儿...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睡，再睡多一次也无妨啊。”
钟言的话自然是开玩笑，却听得邵英华满心复杂：她倒是想和他“睡”啊，可是......
没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