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号，天气晴。

高佳毅早上八点不到就接到了夏沐的电话：“陪我去一趟千秋寺吧。”

夏沐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同时不容置喙：“出去旅行的话，元旦回不来了吧？！我想去看看他们。”

高佳毅没有任何异议，只低低“嗯”了一声，一边看表一边说：“等我二十分钟，E栋楼下见。”

夏沐准备好才给他打电话的，闻言应了声“好”，挂完电话便直接揣着兜走出了宿舍楼。

车祸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时间却不知不觉已是两年光阴逝去。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夏沐心中的悲痛在时间和高佳毅的陪伴下，已不着痕迹地平复。

而她也已从青涩的娃娃脸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小女人，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淡然优雅，性格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聒噪。

曾经白纸一样的人，在日积月累的经历中开始懂得人情世故，过去毫无杂质的眼眸，也随着日子添了几分柔情和迷离。

高佳毅很准时，二十分钟不到，便揣着口袋朝E栋走来，样子看起来略显疲惫。

木棉市的冬天虽然不算太冷，可早上的气候仍是低得让人搓手跺脚，在寒风中站十几分钟，夏沐白皙的脸，已然冻得微红。

看着她，高佳毅想说，不是说好了二十分钟后见吗？外头那么冷，怎么那么早就下来了？

然而当他开口，关心却莫名变成了责备：“知道冷不知道在里头等吗？你这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变通？”

高佳毅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揣进了兜里，这双手，好像靠她自己永远都捂不暖似的，他很好奇，是她这样，还是女生都这样？

听着他温柔的责备，夏沐一边笑着往他身上靠，一边答非所问：“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去约会了？黑眼圈这么重......”

高佳毅四两拨千斤地“嗯”了一声：“忙着计划和情人去看雪，找资料做攻略，所以没觉好睡。”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说起看雪，夏沐直接忽略了他“和情人去看雪”这个梗。

早在圣诞那天，高佳毅就将她的身份证要去了，说要订机票，可却一直没告诉她到底要去哪儿？

虽然知道他不会把她给卖了，可好奇却让夏沐心痒难耐。

知道自己有惊喜等着接收，却不知道是什么，这种抓心挠肺的心情，让人度日如年。

高佳毅将她在手心里不安分抠着的手攥紧，侧脸瞥了她一眼，故意使坏卖关子：“你猜？”

猜就猜。

夏沐很配合：“我猜是北方。”

“......”这个答案很性灵，高佳毅忍不住好笑：“嗯，猜对了。看来你地理没白学，还知道北方会下雪。”

他暗讽的意味那么明显，夏沐当然听得出来，当即又戳着他的胳膊道：“混蛋！你说不说？说不说？”

然，任由她怎么骂，怎么问，最后也没得到他的回答。

高佳毅牵着她一边往校门口走，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等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

千秋寺骨灰堂，夏家夫妇的牌位前。

夏沐蹲在地上烧着纸钱，语气和她的脸色一样平静：“没良心的...二人世界已经过了两年了，腻烦了吧？可别忘了去投个好人家。”

“......”

她的话没回应，只有郊外的寒风在寺庙的屋顶“呜呜”作响盘旋，更显萧瑟凄凉。

高佳毅上完香，在她旁边蹲下，和她一起烧着纸钱一边淡淡道：“不着急，可以再晚几年。”

“？？？”他的话，没头没脑的，听得夏沐一头雾水。

还没开口，又听见他自顾自地道：“等某人大学两年，考研和留学再算多三年，最多也就是五年，回来就可以结婚了......”

高佳毅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说话间没有抬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故人听，但更像说给“某人”听。

他说完，没给“某人”置喙的机会，又接着道：“不过也不好说，没准哪天一不小心就意外制造了惊喜，机会就来了。”

尽管高佳毅说得很隐晦，可这么明显的暗示，“某人”毫无难度地听懂了，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闭嘴。”夏沐睨了他一眼，轻声嗔怪：“别在我爸妈面前乱说话！什么意外的惊喜......”

“我哪一句说错了？意外这种事情，谁说得准？”高佳毅语气平静，端着一本正经的态度。

唔...没准他哪天就忍不住了，“意外”嘛，还不是说来就来。

“再说了，我这是提前跟他们打招呼，怎么能算胡说？”

高佳毅边说边用手替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理所当然道：“夏妈不是说...要早点让你嫁人吗？你要是乐意，我可以勉强早点结婚。”

虽然嘴上说着“勉强”，可一想到有个时刻惦记着她的钟言，高佳毅恨不得大学毕业就结婚。

他话刚落，替她理发的手便被她赏了一巴：“放屁！你还勉强了？我才勉强好吧......”

看在故人的份上，高佳毅不跟她争，只摁着她的脑袋使劲儿搓了搓，然后便拉着她拜别故人离开寺庙。

“机票买好了，30号早上十点，回去之后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高佳毅淡淡地嘱咐着。

夏沐闻言“嗯？”的一声：“明天才29号啊......”

“早上10点的飞机，8点要安检。”高佳毅边说边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别提有多鄙视了。

尽管他话没说完，夏沐也很清楚他的意思，不由得嘴巴一鼓，很想顶嘴，却深知反驳无效，而且很没有说服力。

他太了解她了。

早上十点的飞机，八点安检，学校离机场打的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时间往前挪，也就是说，她得六点出门，五点起床。

而且，还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唔......

等算清了这道“时间数学题”之后，夏沐当即点头附和加嘱咐：“记得！一定要找离机场最近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