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月明星稀,苍狼山不时有狼嚎之声传出,山里边有个山寨,山寨西南角的小屋里一片漆黑。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小子,明天这一战,你可得小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早点睡吧!”屋内又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
明天是邢良十八岁的生日,同时也是他挑战苍狼寨寨主的日子。只有打赢寨主,他才能离开苍狼山,去外面的世界。
苍狼寨里当属寨主祁三刀修为最高,擅使一手快刀,苍狼山寨无人能敌。邢良对于明天的战斗心里并无把握,只是不想成天与山贼为伍,烧杀抢掠,这里的每一件事都令他心生厌倦。
邢良躺在自己的被窝之中,抓着胸前的吊牌,心里想着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嘿,小子,起床了!”邢黑风摇了摇邢良,低声叫道。
邢良缓缓睁开眼睛,一张老脸出现在他眼前,昏沉的脑袋倏地清醒过来,吓得连忙往床里面挪去,骂道:“老头子,大清早的你干嘛,扮鬼吓人吗!”
邢黑风直起腰来,哈哈笑道:“哈哈哈,你小子这都看了十八年,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邢良抓了抓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去屋外洗漱,回来时端了两碗清粥和两壶酒,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喊道:“吃饭了!”
邢黑风回过身来,看着邢良手上的清粥和酒,骂骂咧咧地道:“大清早的,清粥配酒,你这是干嘛,谋财害命吗?”
邢良将粥和酒放在桌上,拉了一条板凳,斜坐在上面,一条右腿架在板凳之上,没好气地说道:“您啊爱吃不吃!”
邢黑风见邢良竟不等自己,赶紧上去抢了一碗清粥和一壶小酒,“好小子,这么些年真是白养你了!”邢黑风自那年救下邢良之后,宛如换了一个人,山寨里杀人放火的勾当再也没做过,成天就在寨子里打打杂,照顾邢良。
邢良是邢黑风在一次抢劫的勾当中救下的。那年邢黑风随祁三刀抢劫一队经过苍狼山的商旅,商队里并无高手,很快商队中男人被杀了个干净,女人抢回了山寨,供众人享用。
邢黑风在商队的一辆马车中见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本来是不哭不闹,但见着邢黑风那张老脸,突然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山贼有个规矩——不留后患。当日邢黑风听着婴儿的哭声,不知怎的就是下不了手。以往他不是没有杀过婴儿,今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山贼们见他那良心发现的模样,一阵大笑。
祁三刀走到邢黑风身边,嘲笑道:“哟~老邢今日怎得,良心又被狗给吐出来了?”
邢黑风听着周围的嘲笑声和祁三刀的讥讽,一阵面红耳赤,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铁锤高高举起,猛地向那婴儿砸去!
铁锤即将砸上婴儿的脑袋之时,邢黑风将铁锤偏了开去,落在了空地上。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
山贼们打趣道:“老邢,怎么今天像个娘们似的,不行就让我来!”
邢黑风那张丑脸上神情闪烁,叹了口气,对祁三刀说道:“寨主,我想收养这个婴儿。”
祁三刀脸色一变,沉声道:“老邢,我们可都是这个孩子的仇人,看看你手上的血,你可得想清楚了,等将来这个孩子长大了,你猜他是会感谢你还是杀了你!”
邢黑风扔下铁锤,将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抹了抹,把婴儿抱了起来,对祁三刀说道:“寨主,我们本就是干的杀人放火的勾当,老邢我从不怕死,将来这个孩子杀我也好,谢我也好,都随他吧!”
这一养,便是十八年。邢黑风为婴儿取名——邢良,意指自己良心发现。邢良五岁之前一直叫邢黑风爹爹,邢黑风自觉没有脸面当此称呼,在邢良五岁生日那天,将邢良的身世告知了邢良,让他从此不要叫自己爹爹。
邢良得知真相伤心不已,但年幼尚不能自己谋生,呆在山寨里也没有上过一天学,心里对于人伦道德不甚明白,是以还是与邢黑风一起生活。
山贼好赌,邢良自小对牌九、投骰等天赋异禀,山寨中无人能及,凭借一手精湛的赌术倒也在寨子里活了下来;邢黑风自从救下邢良之后,再没参与过一次寨子里抢掠的行动,成天在山寨打杂,这种日子一过便是十八年。
山寨中有一本古书,常人修习,能强身健体,极少数人照着书中记载修行,能修炼出一种叫做灵气的存在。
此书在山寨中流传已久,但是能修行出灵气的人只有寨主祁三刀。后来邢良见到此书,依照上面的方法修行,居然也修炼出了灵气,是以萌生了去山寨之外的念头。
山寨有一条规矩,若想离开山寨,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最强者。因为这条规矩,山寨中有良心发现者,只能继续呆在山寨之中,曾有逃跑者,但没有一个成功走出过苍狼山。
今日便是邢良挑战祁三刀的日子,若成功,他便可以离开山寨,或者成为新的寨主!
上午巳时,太阳正烈,苍狼山中除了苍狼寨之外,一片寂静。山寨里有一个擂台,平日里山贼在上面切磋武功,擂台上常年无人清洗,久而久之被决斗之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十分骇人。
擂台上,站着两个人。左侧之人,身穿粗布外裳,里面穿着一件不知什么时候抢来的丝绸短衫,一头蓬松的头发,魁梧身躯,这人便是苍狼寨寨主——祁三刀。
邢良身穿粗布麻衣,露着小麦色的胳膊,脚上踩的是一双崭新的草鞋,浓黑的长发被束于脑后,微黑的脸庞,清晰的五官,是山寨里难得的美男子。
擂台下不少妇人瞧着邢良那俊逸的身形,眼冒精光,像是要生吞了邢良一般。这些妇人原来是往来苍狼山的赶路人,被山寨里的山贼抢上山来当了媳妇,时间一久,也就在此生活了下来,现在能融入山贼之中的妇人,无一善茬。
祁三刀看着这个他瞧着长大的孩子,打趣道:“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子的刀好久没喝过自己人的血了。邢良,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后悔,只要你在这擂台上当众道个歉我便放过你,若是动起手来再求饶,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邢良盯着祁三刀,冷声说道:“大当家的,我知道你的本事,可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走出这寨子。”
祁三刀一阵大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怒道:“离开寨子,你以为你是谁!你问问他们,谁没有想过离开寨子!”
擂台下的众人前一刻还有说有笑,听到祁三刀的怒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是啊谁没有想过离开呢?
每一次抢到一大笔财物,总会有那么几个想从良的,但结果要么死,要么不了了之。邢黑风当初也想带着邢良离开苍狼寨,但自小在寨子里长大的邢黑风明白寨子的规矩,所以他没有走这一条路。
试想若是寨子里的人想从良,便能从良,那么有能力者,都会选择离开寨子,寻个安生买卖。苍狼寨长此以往,只有死路一条。而寨主作为寨子的主人,是整个寨子最大的受益者,他更不会允许寨子里的人离开!
邢良明白这个规矩,但是并不打算遵守,他作为第二个成功练出灵气的人,具备挑战祁三刀的实力。
邢良将手中的铁锤举了起来,喊道:“大当家的,拔刀吧!”
祁三刀冷哼一声,大声道:“若是对你这黄毛小子用刀,岂不叫大伙儿笑话!你尽管过来,能逼我出刀算你本事!”
邢良闻言,不再言语,径直向祁三刀奔去,待到跟前时,手上青筋暴起,铁锤横扫而出,直击祁三刀腰腹。
祁三刀大喝一声,“来的好!”猛地跃起,空中一个转身,倏地一脚扫向邢良面门,同时跃起的身子刚好躲过袭来的一双铁锤。
铁锤势大力沉,邢良收放不及,见祁三刀一脚扫来,赶忙撤了马步,身随锤动,从祁三刀身下一晃而过,铁锤沉重,带着邢良飞向擂台之外,邢良只得脚尖连点,借此缓冲铁锤横飞之势,这一下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最后顶住了身形。
祁三刀见邢良狼狈模样,也不乘胜追击,嘲笑道:“小良子,看来老邢的铁锤你没学到家啊!”
场下一片唏嘘!
邢黑风在场下看着干着急,其实铁锤招式,邢良已经学去大半,只是缺少对敌经验,祁三刀又熟悉邢黑风的铁锤招式,所以邢良一上来,就如此狼狈。
邢良不怒反笑,说道:“有本事你别躲啊!”说完一锤掷出,双手提起另一柄锤,跟着追了上去。
祁三刀见一柄铁锤在眼前迅速放大,心里暗赞一声“小子好力气!”身子向右一晃,躲了过去,这时邢良的另一柄锤也已到了祁三刀跟前,祁三刀无法,只得伸手去接。
只见祁三刀一只手掌抵在铁锤之上,身随锤动,用出一手好柔劲,将铁锤之力尽数化解,然后一脚自铁锤之下,踹向邢良!
邢良视线被铁锤阻挡,没能瞧见这一脚,被踹中胸口,飞出数米,摔倒在地。
邢良只觉此刻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气血沸腾,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赶忙运起古书记载的功法,这才稍稍缓解这一脚之力。
祁三刀见邢良受自己一脚,竟然并无大碍,在地上缓了缓,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正色道:“看来倒是我小瞧你小子了,想不到你还有几分本事。”
邢良揉了揉胸口,吐了口长气,说道:“少废话,看招!”说完拿起铁锤,又向祁三刀冲了过去,这一次锤上亮起了绿色灵光。
场下有眼尖者,看到灵光,不由大骇,喊道:“快看那柄锤子,邢小子居然修炼出了灵气!”场下众人纷纷把目光聚向邢良手中的铁锤,一个个瞠目结舌。
祁三刀第一个发现锤上乍现的灵光,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运起功法,身上浮现出同样的绿色灵光,一柄长刀凭空出现在手中。
“铛!”铁锤撞上了祁三刀的长刀,一股热浪从碰撞处传开,推得场下众人连连后退!众人来不及惊呼,只见擂台之上,邢良与祁三刀来回交战,刀锤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场下众人头一回见着修士间的战斗,一个个目不转睛,生怕错过这一战的任何一个细节。不少人心里隐隐期待着邢良能够战胜祁三刀。
祁三刀见久战邢良不下,心里烦躁起来,猛地一刀将邢良隔开,一股惊人的气势自他身上出现,整个人浮现出长刀上相同的淡绿色灵气,缓缓将眼睛闭上,只见全身灵气迅速向长刀汇聚,待灵气全部集中在长刀之上时,祁三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蓦然睁开,沉声道:“第一刀——长龙破!”
原本站着的祁三刀消失了,只见一道红光倏地飞向邢良!场下众人根本看不清祁三刀身形。
邢良知道这一刀不简单,这一幕在他脑海排练了无数遍。他将手中铁锤横在胸前,全身灵气一股脑的汇入铁锤之中,他要硬抗这一刀。
“锵——”一声巨响,响彻苍狼山!
长刀的三分之一没入铁锤之中,带着铁锤撞向邢良胸口。邢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溅红了胸前的铁锤,人被铁锤砸飞到擂台边缘。
邢良受这一锤,只觉天旋地转,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半响才恢复知觉,又喷出一口鲜血。
祁三刀此刻也剧烈地喘息着,看着邢良,缓缓直起身子,开口道:“能逼我使出这一刀算你本事,不过你输了,现在你命归我了!”
邢良惨烈一笑,嘴里满是鲜血,狰狞道:“那可未必!”只见祁三刀身后早先掉落在地的那只铁锤上红光浮现,铁锤急速向祁三刀飞去,砸在了祁三刀后背之上。
祁三刀没有料到邢良有这一招,突然后背一疼,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人就飞了出去,摔在了邢良跟前,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祁三刀后知后觉,望着邢良喃喃道:“是了,你是使双锤的,我本该料到你这一招。”
邢良见祁三刀中招,如释重负,缓缓从地上挣扎起来,看着倒在脚下的祁三刀说道:“大当家的,你输了。”
祁三刀并不慌乱,笃定道:“呵,你受我一刀,此刻你只怕也是强弩之末罢了!”
邢良微微一笑,“是吗?”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了一块铁板,只见上面绑着少许棉花。
祁三刀见状,眼中的自信逐渐消失,说道:“想不到今日我竟输在了你这个黄毛小子手上,也罢,我的命你拿去吧!”说完躺在擂台之上,一副等着受死的模样。
邢良看着祁三刀,一阵沉默,从他身旁经过,走下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