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异常俊美，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满头白发——如此描述，让人实在不能不联想到那位凶悍至极的异世大妖。

白尹叹了口气：“苍国这是与虎谋皮啊……算了，我们先上船，没人的地方再说。”

鱼贤连忙点头道：“哦，先生，船在那边，跟我来就是了。”

“当然在那边，你跑过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

用不着指路，白尹径直朝着那艘船走去，竹琪和鱼贤连忙跟在身后。三人很快就上了船，而鱼薇早已等在船上。人齐了，也就可以出发了。

来时是五个人，走时却只有四人——徐祥同不跟他们一起，毕竟哥哥献身去了，他若是不留在家里陪陪老父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白尹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在齐国协助别的弟子，一起经营好这边的庆丰公司商号，所以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起走。

但是刚刚上船，没等鱼薇操控着船开动，站在甲板上的白尹就说道：“先不急着走，我考虑一下。”

竹琪不禁问道：“你又要考虑什么啊？”

“虵狼有了出乎我意料的行动，我也要考虑一下先前的计划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了……”

“你的计划？”竹琪愈发好奇了，“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啊？都没告诉我们呢。”

然而白尹并没有将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的习惯。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不要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计划全貌；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涉及神州十四国甚至包括朔原与东海，涉及从货币到粮食的方方面面，要解释清楚其中的道理就不得不将每一个环节都掰开揉碎了讲，这实在太过复杂，太过费力，而且没什么意义。

计划本身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执行。

“可以设想，虵狼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在苍国当一个将军。以那家伙的习性，绝不会甘居人下……”白尹低头沉吟道，“那五千骑兵只是他一开始借来的资产，而且绝对没想着还。以虵狼的能耐，区区朵彦绝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他的下一步就该是……”

“该是什么？”鱼薇也忍不住问道。

“朔原和苍国，”白尹抬起头，神情中充满笃定，“朔原可养马，苍国可供粮食与兵源。朔原和苍国都足够大，能为虵狼提供足够的力量用于战争。”

竹琪一脸怀疑：“但是太大了啊……苍国的国土比洛国还大得多，朔原则比这两国加起来更广阔。虵狼再强，难不成还能将朔原和苍国都轻松征服？就凭五千人马？”

白尹摇了摇头：“当然不止这五千。虵狼会首先碰上朵彦，一战而胜之，打着苍国的旗号继续北上，激起朔原各部落同仇敌忾。可是那些部落若是想对付这支来犯的苍国军队，那就正中其下怀。虵狼便不需要费劲到处去找，可以让他们集合起来，一网打尽。到时候，征服了朔原各部族以后，提拔、统合朔原上那些被欺辱已久的部族，自行组建一支强军，他也就不再需要倚重那支来自苍国的骑兵。到了那时，就是虵狼率领朔原部族南下攻苍国的时候了。”

甲板上没有别人，只有鱼氏姐弟和竹琪。而三人听完了白尹的这番分析，俱是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

半晌，竹琪终于打破了沉默：“你讲得就跟亲眼看到了一样。”

白尹微微耸肩：“我只是将最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剖析给你们看而已，当然未来也有可能并非如此，虵狼也有可能并没有我预想的这般狡诈而强悍。但对于敌人，永远都应当抱有最严峻的觉悟，将其设想得尽可能厉害。”

竹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样一来，敌人哪怕是做出来最有威胁的事情，也不会出乎你的预料了吗……”

这是，鱼薇又问道：“我其实有点想知道，白先生您为何坚持虵狼一定是敌人呢？”

白尹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鱼薇合掌而笑道：“现在船上就我们四个妖族，没有凡人，咱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至今为止虵狼杀的貌似都是凡人，而我们是妖族。他并没有威胁到我们，不是么？我们和他似乎并没有不可调解的矛盾，也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怨。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为敌呢？”

白尹稍微想了想，但并不是在考虑与虵狼为敌的理由，只是在考虑措辞。

然后他正色道：“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强者能够随意压迫弱者的世界。”

“可是世人大都不是像你这样想。无论人族还是妖族，他们只有在渴求却得不到的时候才会说自己痛恨力量与权势……”鱼薇反问道，“白先生你却是异世大妖，如今解除了部分妖力封印，在武力上无论如何也不算弱者了，为何还会这样想呢？”

白尹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讨厌力量与权势，我只是讨厌没有秩序的混乱。而按照我先前的推算，若是妖力不受控制而凌驾于人世之上，必然会导致混乱。”

鱼薇又道：“但强者为尊也是一种秩序，而且或许比一般的王权更为稳定。”

白尹断然道：“在我看来，那实在是最糟糕的秩序。王权为了掩盖自己的暴戾本性，还会披上一层仁义道德的伪装，以免被人反对。但若是彻彻底底的强者为尊，就连最基本的仁义道德都不再需要了，我们将会看到一个真正的一九八四……”

说到兴头上，白尹却突然刹住。

在场的三人一头雾水。鱼贤不禁问道：“一九八四？先生，这是何意？”

白尹摇了摇头：“扯太远了。说回正题吧，我的计划需要改一下，我们暂时也不需要回去了。既然虵狼在苍国，那么我就很有必有留在齐国做些事情了。”

竹琪问道：“留在与苍国南北接壤的齐国，这样不管虵狼有什么图谋，我们都可以最快得知，是么？”

白尹颔首道：“不止如此。齐国海盐行销内陆许多地方。若是虵狼真的占下了苍国，再打下齐国，那事态就真的难以挽回了。”

两人这么说着的时候，鱼贤也不时插几句话。可鱼薇站在一旁，目光在白尹脸上打量着，却没再多说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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