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来了……”道尽了满腔难言之隐。

这一战，看似高渐离赢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如风易。

风易做人洒脱，爱憎分明，同时黯然之人，却做出不一样的事。至少在高渐离看来，他做不到风易那般洒脱。拿的起，却放不下，迟早他会给予鬼谷沉重一击，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隐忍下去。

雪女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高渐离的琴声响起时，一位白衣赤足女子，踏着终南山的雪地，一步一丈的缓缓走来。所过之地，踏雪无痕，而且她还赤足。

江湖上赤足女子本就不多，除了血凡楼众女，唯有冰雪殿之人。论剑大会，血凡楼除了来了位千葵，并没有来其他人，而这个赤足女子的到来，许多人都想到了什么，私下里都传音询问打听着。

知道的人，很认真地回答着，她就是冰雪殿雪女殿主，她不但没有回去，还与易水组织搭上了关系。以易水的实力，应该不被雪女放在眼里，可她居然加入了易水，现在看来，主要还是为了高渐离。

雪女本不会提早现身，可在这首曲子弹起时，还是忍不住出现。因为她知道，高渐离想要谈完这首曲子，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够。高渐离的武学，乃是融合音律所创，跟释家音波功有些类似，可又有些区别。因为在这些音律中，掺杂了太多情感，唯有深情之人，才能弹出此曲，攻击别人。

世间万物，都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初听此曲时，雪女就被深深打动，再也不忍离开。甚至情到深处，主动向高渐离表白，在那一刻，高渐离整整沉默了一个月。

高渐离的心，早就被一个死去之人填满，很难容下其他女人。可看到雪女因他没有回去，冰雪殿的规矩，他多少都听说过。

雪女铁了心要跟随，甚至都不想回冰雪殿，这可比当年的幻苓还要严重，冰雪殿岂能饶她？可雪女却说，哪怕她犯下弥天大罪，她的冰玄女姐姐也舍不得杀她，更不会杀她的男人。

在那个时候，高渐离第一次向别人袒露自己的心思，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心底早已爱着的只有一位死去之人。雪女却说无妨，只要能跟随在高渐离的身边，不会在乎他心里装的是谁。

是这样吗？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冰雪殿出来的人，真的不会骗人，高渐离从低落的雪女脸上，就看出了这一点。可人家姑娘铁了心这么做，能让他怎么办？后来雪女又说，既然打定主意跟着高渐离，两人就必须结婚。

原因很简单，雪女外出不归，冰雪殿迟早会找来。他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整个易水，只有两人结婚，最大的惩罚也只是杀死他们两人，不会再牵连其他无关之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高渐离才同意此事。虽然婚礼在筹备，但是两人都觉得，这只是走个过场，因为他们可能真的圆房。做出来的这些，只是给冰雪殿看的，仅此而已。

雪女当时也问高渐离，冰雪殿的人找来，你怕不怕死？高渐离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在那一刻，雪女第一次笑的最开心，因为她懂这个沉默的男人，应承了此事。

世间最愉悦之事，莫过于相爱之人向对方倾述，高渐离只要没有拒绝，就算成功了。其实雪女很容易满足，她知道高渐离心里有一个刻骨铭心之人，虽然那位姑娘死了，但是那份深情，真的令雪女动容，连一点嫉妒之心都生不起。因为像高渐离这样的人，很难动情，一旦动了真情，永世都不会忘记。

雪女扶着高渐离，走向了易水的阵营，边走边言道：“武学之道，贵在坚持，输就输、赢就是赢，只问一个结果。你代表的易水，明明赢了，为什么说易水输了？”

高渐离苦笑道：“我虽赢了风易大哥，但那都是他让我的，正如他所言，如果我和他真的生死相拼，死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别以为你来了，他就会怕你，墨家可比当年强多了，因为他们有个非常优秀的当家人，而我易水没有。”

雪女想了想，言道：“是胡姬公主吗？”

高渐离点了点头，认真地言道：“胡姬公主值得我们尊敬，别看她年纪小，却是我辈之人应该效仿的典范。为了救血染，她付出了全家大半钱财；为了让墨家统一，她奔赴各地劝慰；为了墨者们的未来，她不惜背负骂名，擅自修改墨家门规；为了给风易一条活路，她宁愿得罪皇族，全力护送燕丹回燕。”

“她虽不会武艺，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维护兄弟。凡是跟随她的人，都会拧成一股绳，绝无背叛之心。一个肯对你交心的人，在这个世上真的很难，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但是胡姬公主做到了。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人，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爽快人。”

雪女听了叹声道：“可惜我们交不上这样的朋友，至少在易水，我就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人，包括荆轲。荆轲此人，看似为人爽快，愿意为兄弟担当。可他的私心非常重，易水内部那么混乱，几家势力纷争，他不是不能平息，而是根本不愿得罪任何一方。”

“更有一点让我介怀之事，那就是此次江湖聚会，他却让你前来。以大哥的身份，实力和名望都不够，来了又能做什么？只会凭白受人羞辱。”

高渐离再次苦笑道：“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其他人的事，还是不要多加议论。我之所以敢来，主要是因为你，因为你肯定会跟来。”

雪女冷笑道：“所以我的行踪，早就被荆轲透露出去，不然燕太子也不会躲起来了。你说说看，明明我们是保护他的，他却疑虑重重，生怕我们会杀了他。想杀他的人，可能只有秦舞阳，或者说是鞠武派来的人。”

高渐离再次苦叹，言道：“躲起来也好，连我都找不到他，鞠武大人派来的人，肯定也找不到他。只是我们要找个机会，向燕太子解释清楚，这其中的误会，我们不能承担。”

雪女也叹道：“寄人篱下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头？”

……

听着二人边走边发出感叹，广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直到二人走进易水阵营，并肩坐在那里，低声地私语时，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按照既定的比试规则，本该是一人守擂成功，就要接受下一位挑战者上台。可人家愣是走到自己位置坐下，都没有人发出挑战的声音，那么该谁上台找人挑战呢？

反正冷月的人不会上擂台，而看离歌与风易在那么嘀咕，估计墨家也不会再发出挑战的声音。因为大家不是傻子，高渐离很直爽，就算侥幸获胜，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之色，他是肯定不会再与其他人打斗了。

何况雪女现身，谁要是再敢向易水挑战，估计就轮到她上台了。高渐离嘴上说的漂亮，说易水输给了墨家，完全给足了人家面子，易水有雪女坐镇，谁还敢小觑了易水？

墨家是不怕雪女，但是擂台比试，都是一对一进行。墨家人多势众，可一对一，面对冰雪殿雪女，谁心里都没底。这个时候，还不到巅峰极品强者出场的时候，谁也不敢挑起这个头。

看到雪女出现，晨韵殿三楼的冰女，脸色铁青，冰冷地言道：“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雪女妹妹果然与外人做出苟且之事。虽然两人还没有圆房，可看他们亲密的模样，估计离那步也不远了。”

“请公子让我下去将她唤来，必须劝她收回那个念想，在我的身边，家里来了什么人，我都好在旁解释。如果等他们完婚以后再禀告家里，估计谁也保不住他们，传承几百年的规矩，不能因她而废。”

嬴政摇了摇手，言道：“不急在一时，如果你现在现身，估计广场上的人，都知道我们这些皇族躲在这里看戏了。雪女暂时不会走，至少在论剑大会还没有结束前，她是不会走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去相劝。”

“我觉得很奇怪，到底是谁向我透露出雪女要杀我？完全是个错误的情报。看雪女和高渐离的样子，一个深情之人，岂会犯这样的错误？冰女没有死的消息，高渐离应该早就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不劝雪女。”

“那么仔细看看，雪女分明是对高渐离百依百顺，估计高渐离说的话，比我们家冰女的话还管用。高渐离不是傻子，而且他从来就不曾有杀我之心，岂能让雪女来杀我？”

钟离在旁冷声道：“事实很明显，家里出了内鬼，故意传出这样的假情报。等回宫以后，我自然会彻查到底，这样的假情报，完全会误导我们以后的判断。”

“特别是高渐离，他与冷月关系太深，何况他根本就不算脱离冷月，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公子的手下。只是这个人我们不能用，就算要用，也不能大用，估计除了嬴艾公主，我们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负刍在旁疑惑的问道：“我们猜不透的事情，难道你们家的嬴艾公主就能猜透？难道她能看穿人心不成？”

嬴政、钟离、冰女等人都不语，不愧是能成君王之人，这样的想法都敢有，而且一猜就准。

看几人的表情，负刍大惊失色，言道：“秦宫太恐怖了，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我决定以后不要见到嬴艾公主。被人看穿心事，此事比晨曦的鬼神之术还是离谱，那就代表我们大家在她面前，就是白纸一张，什么想法都被她看穿，那还不被她玩的团团转。”

燕丹突然沉闷的问道：“冰女姑娘，你们冰雪殿的人，会说谎吗？”

冰女瞧了瞧燕丹，冷声道：“你见过我说谎吗？”

燕丹摇头道：“没有。”

“那我家里出来的人，就不会说谎，我们只用拳头说话。”

“可雪女一直跟随高渐离，性格应该会大变。”

“那又怎么样？性格再怎么改，骨子里都不屑说谎。”

听到这么肯定的回答，燕丹总算松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