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听到这号角声,建奴各部将领表面上没有什么,但大部分人心里面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东江镇的士兵不同于其他明军,反抗非常强烈,同归于尽的情况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
这也因为努尔哈赤的暴戾有很大的关系,对于辽东难民努尔哈赤可是杀了他们不少亲人。也许不仅仅有仇恨,恐惧更多一些也不奇怪。
这就多亏了后世发达的“传.销”了,唐继光看过几次关于传.销的介绍,再加上每天晚上都让受过苦难的士兵介绍自己所见到的八旗军暴行,慢慢激起了士兵的仇恨。一年多下来,才有今天的勇气。要不然王化贞招募的辽东难民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普通辽东百姓固然痛恨八旗军,但对其恐惧有时候比仇恨更多。
这使得破虏堡仿佛绞肉机那样,绞杀得连建奴的勇气也去了三分。
虽然八旗军选择撤退,但唐继光可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或者说,唐继光特地礼送八旗军。
“齐射!”唐继光叉着腰,眯着眼睛,大风吹着战袍猎猎作响。已经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挂在唐继光背后,使得唐继光光芒四射。
“轰隆!”
震撼天地的轰鸣声响起。数十颗弹丸飞射而出,本来有条不紊撤退的八旗军登时一阵骚乱。
一颗巨大的铁球落在一个方阵处,那方阵的八旗军士兵登时乱起来,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逃跑,铁球已经仿佛陨落的流星,沉沉撞在大地上。
“轰!”地面上的沙石飞溅,打的附近八旗军士兵惨叫声连连。惨叫声才刚刚响起,铁球已经弹起,仿佛一他调皮的孩子,把前方五六名八旗军士兵碾轧在身下。
“啊!”惨叫声大作,那五六名八旗军士兵大部分都死了,没有死的更加惨,不是缺了某一部分躯体,就是发现自腹部以下什么都没有了。
一枚十二磅的铁球落在一个密集的汉军步兵方阵处,那叫一个壮观,仿佛摩西分海一般。那步兵方阵一下子就裂开为两半,中间留下一条血淋淋的道路。什么时候,汉军遇到过如此惨烈的战况的?
还有一枚炮弹落在撤退的火炮中,直接把一们七八百斤重的大发贡炮被撞的飞起,大发贡炮在空中翻腾着,发出叫人心悸的呼啸声。附近的炮手惊恐的发出一声声尖叫,不过他们的尖叫声作用并不大。大发贡炮依旧朝他们落下。
那附近的炮手都吓呆了,或者惊恐得脑海一片空白。面对如此危险的情况,居然没有人动弹一下,更别提逃跑了。
“砰!”大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看到这一切的人,心脏都不自禁的急促跳动一下。仿佛那大发贡炮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他们心脏处一般。
有几名只是靠父辈荫庇上位的勋贵子弟看到这一幕,立刻脸色白的仿佛被人抽去全身的鲜血一般。
那击飞大发贡炮的炮弹还不依不饶的把两匹拉火炮的战马和三名杂役带飞,这才静止下来。本来漆黑的铁球,此刻多了几分暗红。一名失去了大腿的杂役在一边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附近的炮手都愣住了,没有人去救他,甚至动都没有动,似乎灵魂都被抽去了一般。
努尔哈赤不得不再命令手下的传令兵再次吹响撤退的号角,一种八旗军再也没有先头的有条不紊了。迅速的撤退,留下一地的鸡毛。
唐继光只能遗憾的看着已经退到八里外的八旗军了。可惜啊!子母炮射速快,但射程近,前膛炮射程远,威力大,但射速慢的仿佛乌龟一般。
“军门,要不要打开城门,派人到城外收拾战场?”王辅也不知道藏在那个角落,唐继光才刚刚出了角楼,这厮就一个箭步到了唐继光跟前,几乎吓得唐继光要蹦起来。
唐继光刚想骂他几句,忽然看到王辅胸口处露出三根箭杆,双臂更是用白麻布胡乱包扎了几圈,大概是只讲究效率的缘故,鲜血都渗透到布最外层去了。
见这情况,唐继光也骂不了出来,有些感慨的伸手拍了拍王辅的肩膀,道:“守住东门,你当记一功!受伤了,就应该下去好好辽阳吧!收拾战场的事情,让孙继海去干吧!反正他也要查点军功头颅!”
王辅咧嘴,道:“不碍事,那建奴蛮子比末将还痛呢!到今天才知道,跟着军门,是如此痛快的!第一次打得如此畅快淋漓!”
笑了笑,没有多说抬步就走。王辅连忙让开,唐继光并没有径直离开,看到在城墙上治疗的士兵也会上去搭把手。遇到运送伤员,也连忙让开。
不少士兵对此感动的热泪盈眶,虽然此战东江军同样死伤不少,但士兵并没有厌战。
如此忙碌一番,等唐继光回到官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炙热的太阳直晒在大地上,让人仿佛身处烤炉当中。唐继光也熬不住,刚刚跨入官衙就一半走,一边自己动手解开盔甲上的绳索。
“热死了!来人,送上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唐继光拉了拉领口,吐出一口热气,不耐烦的喊道。
下面的仆人连忙忙碌起来,不过片刻就有人送上一碗冰镇酸梅汤。
唐继光喝了一口,只感觉浑身舒畅。见吴十亩、尚可喜这些家伙都一脸眼馋的看着自己那碗冰镇酸梅汤。笑骂了一句,吩咐仆人给他们送上来一碗。
那冰镇酸梅汤刚刚送上来,外面就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卢象升衣甲带血的冲进来。
“建斗!如此急匆匆的,可是立下什么大功啊?”唐继光笑道。虽然看重卢象升,但唐继光并没有留下麾下,而是送去北门处,让林大福负责看着。
卢象升的脸色出乎的凝重,利落的朝唐继光一拱手,道:“军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官刚刚发现有士兵喝北门处井口的水后口吐白沫倒地。下官略通医术,恐怕这些水井都被建奴细作下了药!”
这消息几乎不亚于一声雷霆,唐继光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水比食物更加重要!人如果没有吃的,只是喝水,可以熬七天才死。但如果没有水,哪怕有吃的,三天就得去见阎罗王了。
一边的吴十亩已经怒形于色了,拳头攥紧,怒吼道:“这该死的建奴探子!让我搜出来,定要他千刀万剐不可!”
心中慌乱归慌乱,但唐继光知道现在心慌意乱对于目前境况没有作用。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沉声问道:“好了十亩!眼下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建奴,你可已经把井水可能有毒这消息传到各处了呢?”
卢象升拱手道:“请军门恕罪,下官唯恐出事,伪造军门手令,私自把这消息送到各部将官那里!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大部分将官都收到这消息!”
唐继光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很好!此事本官怎么可能怪罪你呢?不过破虏堡内的水井,可都被建奴细作下毒了呢?抑或一部分被下毒了呢?”
卢象升惭愧道:“下官不知道,下官只能够确定,北门那处的水井被下毒了,其他的并不太清楚!”
唐继光点了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下毒了,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吴十亩!”
“末将在!”吴十亩单膝下跪,双手高举过头。
唐继光解下腰间的令牌,放到吴十亩的手中。肃然道:“你现在立刻拿本官的军令,调一营兵马封锁各处水井,不许任何人靠近!”
“末将谨遵军门之命!”吴十亩接过令牌,迅速的大踏步离开。
“尚可喜!”吴十亩话音刚落,唐继光已经又有吩咐了。
“小的在!”尚可喜连忙上来,单膝下跪,双手高举过头。
唐继光转身到书案上,抽出扎在墨水瓶中的鹅毛笔,迅速的写下一道命令。因为赶时间,那字体都显得很潦草,只是到了眼下这时候唐继光都顾不上了。一卷纸张,唐继光将之塞到尚可喜处,道:“你那这手令到锦衣卫指挥使刘钧山那里!叫他立刻带人搜查破虏堡内的建奴细作!这次本官给他命令!只要怀疑的,都捉到牢狱中,一旦确定,可以就地处决!”
“军门!不可啊!”听到这话,卢象升立刻脸色大变,这可是大兴牢狱的先兆啊!
唐继光不等卢象升说话已经打断卢象升的话,冷冷的扫了卢象升一眼,道:“不必多言!本官知道这事情的分寸!”
说罢,唐继光看着尚可喜,怒喝道:“还不拿本官手令去见刘钧山!”
尚可喜连应话都不敢了,连忙接过手令,一个箭步飞奔而出。
卢象升还想多言,只是想到之前唐继光那一双冷酷无情的双眸,不得不把到了喉咙的话咽回去。这难道就是真正的军门吗?好吓人的双眸啊!好叫人畏惧的气场。
“建斗!走,和本官去巡视城中各处水井!”在卢象升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唐继光已经把战袍披挂上,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外走。
“是!”卢象升连忙应诺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唐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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