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
天尧原本还想要再给自己这个亲弟弟一个机会,明示了阿草的事情已经大致解决了后,等了两天,仍不见天鸿自己自动从失忆症中康复,看着天鸿毫不愧疚折腾爹娘的样子,天尧让媳妇带着孩子们去展家做客后,把从外地刚回来的梁老请到了家里给天鸿把这病给治好了,病根也给他断干净。
“梁老,这件事我只能麻烦你了,我还没恭喜梁老得了个孙女,这是给您孙女的小金坠子,保平安用的。”
梁老看着刻画的惟妙惟肖的小金兔,想来妞妞会喜欢的,“我就替我们家妞妞收下了,可有句话我要跟纪大爷你讲清楚,这把脉的法子不一定能成,别说我从来就没研究过通过脉象来测谎,就是有研究过,要是碰上自己都能把自己骗得相信的,很好得控制了呼吸节奏快慢,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点儿我知道,梁老你勉励而为就是了,到时候我会随机应变的。”纪天尧请梁老来的用意也只是取信于爹娘罢了,而且就天鸿那破绽百出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经不住糊弄的。
“这是一定的,要是令弟真是脑袋上因为撞击有了内伤,我也试一试能不能治好,可能要冒上一些风险,这些还是要仔细检查后再做判断。”梁老是不知道纪天鸿这个人的性格,看着纪天尧这般明事理又出色,这弟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不过很快梁老的这个念头就被打得粉碎了。
“梁老,我先去和爹娘说一声,我今个做的事多少有些先斩后奏的意味。”
“没事,没事,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给大夫上茶。”天尧告罪了一声后拄着拐杖去打一场硬仗了。
“爹娘。”
“怎么就你一个,梁老大夫呢?”纪大娘还指着名医把她的小儿子给治好了。
“爹娘,移步吧,儿子有话要跟你们说。”
“有啥大事啊?等你弟弟看好了病再说也不迟啊?”纪大娘敷衍得说,她总觉得天尧在天鸿病了以后,看这个可怜的生了病的弟弟的眼神就不太好,都这么大了,还和弟弟争什么呢!他们以后总要是跟他养老的,天鸿是要分家过的那一个,还不能让她多心疼一些小儿子?养尊处优了有一些日子的纪大娘都把两儿子已经分家了的事给淡忘了,在她眼里大儿子过上了极好的日子,那带一把过得不好又遭了难的兄弟就是应该的,而且还不能求回报。
纪大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放在屋里那盆散着香气的花上的,她光顾着想着这花香会不会熏着脑袋上的淤青还没有消下去的天鸿,没抬眼看大儿子紧抿着嘴冷脸的样子,可纪三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真是打心里觉得自家婆子被天鸿的病一搅和那脑子就糊涂了,岳母那儿闭门不搭理他们了,她也不知道,大孙子大孙女那儿也少去了,更离谱得是那张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捡让天尧闷气的话说。
纪三今个又看见婆娘那欠收拾的态度,狠狠地把手里的拐杖摔到了一边,“你个婆娘磨蹭什么呢,你那两条好腿是摆设是不,儿子跟你说话,你还挪不动步子了!”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在想别的事情嘛!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急,你腿上还带着伤呢!”纪大娘最怕纪三发火,越老越害怕,这儿子是重要,可他们也越不过她男人去。这男人因为去给天鸿的事奔波,把腿摔伤了,她到现在还心疼呢。
“你要是不想气死我就听天尧的话!”纪三和纪大娘感情很好,要不是纪大娘糊涂的厉害了,纪三是怎么也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对着纪大娘大小声的。
“天尧啊,有啥话啊,娘听着,这就听着。当家的不气了吧?”纪大娘把滚在她脚边的拐杖递回给了纪三,小心翼翼得说。
“爹娘,你们来一下吧,我有些事要和你们单独说说,在梁老大夫给天鸿诊脉前。”
“当家的,我扶着你。”
“那点儿小伤还要人扶。”纪三嘴里虽然嘟囔着,但也没有推开纪大娘。
纪天尧走在爹娘的身后,在关门的时候瞥了一眼一直在装事外之人的纪天鸿。
纪天鸿被天尧的那一眼看得愈发慌张了,自打他娘说请来了梁老大夫给他治病,这惶恐的感觉就没有消失过,他有时候会想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但他从未想过那一天他因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什么。
……
“天尧,你说你要做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纪三惊愕得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一边的纪大娘已经被天尧的话弄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在一边大喘气。
天尧心里微微得有些不忍心把事情的真相揭露在爹娘的眼前,理智让他转过了头,又把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爹娘,我怀疑,不,我能肯定天鸿是在说谎,他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他为了避开阿草的纠缠外界的闲言碎语假装的,而梁老大夫是来帮我测谎的,只要梁老给天尧把脉,同时再问几个关键的问题,梁老就能从脉搏跳动的快慢上,知道天鸿是装病的。”
纪三沉默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大儿子动了这个念头,可一切都被摊开了,这让心里也有怀疑的纪三很尴尬也很难过,“天尧咱能不拆穿你弟弟吗?他……”纪三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来自圆其说了,想着自己和他娘这些日子的奔走。求医问药,要这真是天鸿他装得,纪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了,他心里不禁自问:天鸿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心上?
“呜呜……呜呜……当家的,这不是真的……”纪大娘像是顿时被人抽走了力气。
“天尧,这梁老来了?”
“就在家里的正堂等着。”
“那就请他进来给天鸿看看吧,你弟弟的脑袋现在还会疼呢。”纪三自欺欺人的说。
“爹,要不我自己去,您和娘去歇着。”
“天尧,咱不那样了好不好?算娘求你了。”
“娘,天鸿都那么大了,他不是你怀里的奶娃娃了!”
“都别说了,我就在那儿坐着,看天鸿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得好。”纪三最后拍了板,下了决定,拉着纪大娘拄着拐杖就往天鸿的房里去了。天尧看着爹打定了主意,就让丫鬟去正堂把人请进来。
天鸿看着去而又返的人,脸上有些紧张,特别是众人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样子,让天鸿心里冒出了不妙的预感,当梁老大夫提着药箱子走进来后,天鸿的瞳孔明显的微缩了一下,不自觉得咽了口口水,这让还抱着希望的纪三的心往下沉了沉。
“梁老劳烦你了,给我的小儿子看看吧,什么结果就直说不用隐瞒了,我……撑得住。”
“我经历给纪二爷治上一治。”梁老观了一下纪天鸿的气色,除了眼下的青影,从观色上没有一眼就能看出的毛病,在梁老仔细的检查把脉后,又问了一些受伤后天鸿所感觉到的不适后,梁老摸了摸长长的胡须,和天尧对视了一眼。
纪三和纪大娘的心都揪紧了,纪三认命的对着天尧点了点头,默许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天鸿惊恐得看着搭在他颈部的丝线,和被大夫扣住的手臂。
“天鸿你别再装病了,多少大夫给你们治过病了,都说你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这样折腾你自己的家人,有趣吗?”
“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天鸿,你只要现在跟爹娘老实说了,爹娘就原谅你,你可别寒爹娘的心啊!”纪三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逼我。我的头好痛啊!”
“梁老现在怎么样了?”
“脉象很平稳。”梁老说话里也带着怒气,大夫碰到装病的人,心里都得起火。
天尧说了几件天鸿小时候的事,脉象只有一些小变化,看来是天鸿知道了自己现在被审问着的处境,开始紧张了起来。
当天尧提到展云菲又提到阿草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意志已经接近崩溃的纪天鸿就绷不住了,强制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撤掉了搭在脖子上的丝线,过激的反应更加衬着他的心虚愈发的明显了。
“天鸿,没想到,没想到啊!”纪三指着天鸿鼻子的手都有些发颤,纪大娘扶着椅子的身子也有些打晃。
“你们都不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爹娘,你,特别是你,不是我的大哥,我……”
“啪!”纪三狠狠地呼了口不择言的纪天鸿一巴掌,要不是他年岁大了,力气不足了,否则依照他刚才的狠劲,能一巴掌扇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纪天鸿。“我没有你这种良心狗肺的白眼狼儿子,滚给我滚。”
“爹!”纪天鸿被纪三的话吓到了,就是以前被爹追着打,爹也没有烙下这样狠绝的话来,“爹!”
“别叫我,我没有那种看着老子为了他差点儿摔断了腿,老娘差点儿哭瞎了眼还装疯卖傻把爹娘当猴子耍玩的儿子,你给我滚,滚出去!”
“当家的,那真是我的天鸿,我宝贝到大的儿子?”
“孩子他娘,我们真是作孽啊!”
“呜呜……”
“梁老,你快给我爹娘看看,别气出了病。”天尧暗骂自己粗心,他那自己对天鸿装病的态度去想事情,把爹娘对天鸿的宝贝和期待都给忽视了,别以为这个气病了他们两老,那……他比天鸿还要不孝!
梁老看着眼前的‘惨剧’,从药箱了掏出两个药包,让天尧给他爹娘放在鼻翼下嗅着药味,缓和一下情绪。
“这个孽子怎么还在这儿!啊!是不是我说话没人听了!”纪三已经气红了眼、气晕了头了。
“天鸿你先回老宅吧,爹娘经不住你气了。爹,他就走了,你别乱动,让大夫看看,是天尧不孝,天尧错了。”
“我……娘!”在天鸿挪不动步子的时候,纪大娘一个仰倒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这让屋里的场面是更加混乱了。
“别动她,我想给她放血。”梁老大夫见此也顾不得仔细诊治倒下的纪大娘是不是中风了,直接放了十指的血,受了疼的纪大娘才悠悠得转醒……纪天鸿早在纪大娘倒地的时候被纪三挥着拐杖打出了门去。
“爹,我错了。”天尧看着被抬进房的娘,心里是悔的。
“不,不,是爹错了,爹不会教孩子,养不教父之过啊!”
……
展家庄子
庄子里的阿草可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天鸿已经被赶出了纪家大门,在回到落败的老宅后翻箱倒柜了个遍,就又到酒楼里去买醉忘情去了。她现在正在为了能和天鸿再见而做又一番的努力。
“云菲小姐,求求你了,我等得起,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起啊!他总不能在没有父亲的陪伴下出生吧?”阿草抱着肚子跪在云菲的面前苦苦地哀求道。
云菲第一次没有因为阿草的哀求而动容,她攥紧了手,展云菲瞥了一眼乖顺得站在她身边的桑采青,冷着声音问道:“是谁跟你说,我被我爹拘禁在了庄子里,是谁?”
桑采青一阵心惊,她的眼皮跳了跳,今天展云菲怎么会那么敏锐,是哪里出了错,她不是应该扶起阿草,然后对她的要求予取予求吗?桑采青毕竟没有见过市面,经过这么多事情后,是比一些人多了些心眼和算计,可看人上她还是嫩得很,即便是她每日相对的展云菲她都没有摸透,看似完善的计划,却正中云菲的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