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娘亲给你写得信我看了!”流年从兜里掏出一封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信递还给了流云。
“哎,你姐夫也是看到我看完信后脸色不好才自作主张地拿去给你看的。”流云翻了翻信匣子,果然有一封没有拆开过的信件躺在里头,“这封是娘写给你的。”
流年拆开信细细地看了起来,和之前的那封完全不同,他的这封虽然也不比姐姐的那封薄多少,可内容算得上报喜不报忧了,“那些也是这样的?”流年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他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要不是今天姐夫把信换给他看,他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知道娘在青城的境况呢!
“我的傻弟弟,你以为娘过得有多么不好,桑……采青才多大,今年也才张开吧!”
流年记忆中那个青衣小姑娘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爹竟然对比他还小一岁的小丫头有了那种念头,还常常为了维护她在下人面前打为他含辛茹苦十几年的娘的脸面。“姐,这太……恶心了!爹太糊涂了!我不会真要回去后多个姨娘吧!”
“或许还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流云暗讽地说道,虽然她不认为娘会让这件倒人胃口的事发生,可用来唬唬流年还是很有作用的。
“不行!”流年跳了起来,在流云身边受过好几年洗脑的流年,最清楚的信念就是沈家是他的,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后沈家的发展都靠他了。突然冒出一个可能和自己抢东西的人,还不是同胞兄弟,是人都不愿意的,他可不是圣人!
“激动什么!娘的身子一直没什么问题,爹也只有我们两个孩子,这种可能性很小,再说了真得生出来了又能怎样,你过两年学成回家,就可以接担子了。”流云觉得以桑采青被娘‘娇惯’出来的要什么给什么的性子,想必不会甘愿当她爹的小妾吧!她可还记得,那秦月香给桑采青下得戒律:宁当穷人妻,莫当富人妾。
“姐,你和娘以后可别瞒着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能护着你们了!”
“嗯,姐懂得,别逼得自己太紧了!”
……
上海纪家
天尧和唐梨的小家也在法租界里和展家白家隔得并不是很远,小房子被唐梨拾掇了以后,不止有新婚的喜气,还多了很多的温馨感觉,让前来拜访过的没有成亲的弟兄都羡慕不已。
“天尧,该起来了!”唐梨发现自己和天尧成亲那么久她连一顿早饭都没有做过,要是婆婆知道了,非得给她脸色看不可。
“乖,再睡一会儿,昨个累了!”天尧搂紧了自家媳妇,好不容易今个空闲了下来,谁都不能让他离开香香软软的床。
“起来!你忘了,白少今个要出发去北平了,我们得去送行!我都好久没和云裳她们碰上面了!”唐梨瞪了瞪一大早就手脚不安份的天尧,对方闭着眼睛,完全在按着自己的意志行事,恼人得很!唐梨看了看昨个被他们扔了一地的衣裳,最显眼的就是挂在屏风顶上的蓝色肚兜,苍天啊!她昨个儿收到了一瓶花露水,还没下水他就钻了进来……
“想什么呢?”天尧起床气已经过去了,神清气爽地把裹被子的活让给的唐梨,自己赤条条地起身,换上被摆放在衣箱上的一打衣裳,慢悠悠地穿了起来,自从天尧逼着唐梨赞叹过他的身体后,就喜欢上了在唐梨面前快脱慢穿的游戏,而且乐此不疲。“不急,那小子今个还得到展家诉衷情呢!不过你要是想看戏,我们可以早去一会儿!”
唐梨裹着被子起身,瞧天尧调侃白雄威的模样,谁不知道他们成亲前,天尧还追在白雄威身后求指点呢!现在是活灵活现的小人得志,唐梨有时候都不由得佩服自家男人的适应能力,那个叫快、狠、准啊!
“媳妇,你今天穿什么?”天尧一手挑着一块小布头。
“当家的喜欢哪件,奴家就穿哪件?”声音很甜美,但语气绝不算好。
“那我帮你穿!”
“走开……”
唐梨盘起了一头的青丝眉宇间褪去了少许少女的青涩,多了些少妇的妩媚,在进了展家后被秀珠和云裳上上下下的打量得有些发毛了,“怎么了?我变了吗?”
云裳和秀珠嘀嘀咕咕地背着唐梨交流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云裳疑惑地说:“你一进来我们就觉得你变了好多,不单单是盘起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那一颦一笑还有和纪大哥对视的眼神,我都觉得好熟悉。”
“对,那眼神对视和哥哥嫂嫂一模一样。”秀珠了悟地点了点头,“还有纪大哥把你养得真好,都……”胖了。
唐梨实在是不知道和两纯真的姑娘怎么解释,还好展夫人先一步解了她的围。
“来吃些点心吧,他们男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流云拉着唐梨坐到自己身边,夫人外交什么的,小姑娘们是不明白的。
唐梨冲着流云感激地笑了笑,她以后可得跟着展夫人流云进入夫人们的圈子。
“云裳姐,你可别吃得那么欢实,堂哥昨个还自恋地认为你会为了他茶饭不思,提前给了我未来五年的压岁钱,让我记得哄你开心!”
“咳咳……”云裳听了这话差点儿呛到。“他想得太多了。”
“你就装一下哄哄他嘛!否则茶饭不思的人就是堂哥了!”
云裳虽然没有应答,但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伸手捏了捏口袋,里面有一张她路过寺庙时顺便求的平安符,那要不要也顺手送出去呢?
楼下的女人们正谈论到了发型,男人们就勾肩搭背得下了楼,或许是盯着自家妹妹的人要很快就滚蛋了,云翔今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宽了对白雄威的管制,让他顺利地找到了个机会把云裳叫了出去。
“我把在北平的地址给了你哥了,我会给你哥写信的!我想我有可能得多些几封,以免你哥心绪来潮扣着我的信。”
“才不会呢!呃,流年会给你回信的。”
“让流年多写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我喜欢看那些。”
“我会转告他的,这个你拿着。”云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胆大了,怎么能真得提议用流年的名义跟他通信呢!她被秀珠带坏了!
白雄威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可以算得上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了,一个惊喜跟着一个惊喜的,摩挲了一下被云裳捏在手里很久了的护身符,从自己贴身的兜里掏出随身系带的荷包,把护身符放了进去。
“这是?”
“荷包啊!”
云裳干瞪眼,她是问自己好久之前丢了的荷包怎么在他身上,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样,“那里面的钱呢?”
“咳咳,出了孝我们就正式订亲!”
“知道了。”
“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小子敢凑上来,就告诉秀珠,她会帮你处理的!”
“我比秀珠妹妹大两岁呢!”
“没事,她照顾你是应该的!”白雄威想到秀珠那丫头的宏大的志向就觉得头疼,她中意云佑,云裳是云佑的妹妹,他是云裳的男人,绕了半天他以后指不定还得叫堂妹二嫂!
“堂哥你唧唧歪歪完了没有,展大哥让我来提醒你李叔他们都等着你呢!”秀珠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
白雄威眼皮直跳,这堂妹见他不在上海帮不上她的忙了,那么快就投靠敌营了,太没有信用了。
……
寄傲山庄
“爹,这些个花太香了,人闻多了会头晕的,你怎么把它们放到了娘的床边了!”小四瞪视着在娘的床边摆了好几层的花盆,伸手把洒在娘身上的花瓣都拾掇了起来,等看到床铺上都有的时候小四不禁怒了!“爹,这事谁出的主意!”
“小四,你一回来就大吼大叫什么呀,娘不是最喜欢花了嘛!爹只是为了哄娘开心而已,我们为了采集这些话都忙了一天了,我们采花移花都那么幸苦,你一根手指都没有动,有什么资格说话!”萧御风觉得爹的提议一点儿也没错,现在整间屋子都香喷喷的,娘身上的味道为被盖住了,那真是一举数得。
“要是那些香气弱一些或是有安神作用的就算了,可你们采集回来得这些都是什么呀,这香味我闻着都头疼,更别提娘了,还有这些鲜艳的花是蜜蜂的最爱,要是引了蜜蜂回来蜇了娘怎么办!”小四把床铺上的花瓣都捡了起来,丢在花盆里,“二姐三姐,这些帮把手把这些都搬出去。”
“呀!娘你的手疼不疼啊!”小三眼尖得看到了娘亲脚背上有一片红肿。
“我看看!”小四捧着娘的脚面仔细得检查了起来,“二姐,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娘应该是被蜜蜂蜇了。”
小三倒吸一口凉气,她小时候被蜜蜂蜇过,那滋味可难受了,“小四,你会治?”
“嗯。”小四在娘的脚背伤口上找到了三根蜂尾针,用竹棒子挑了刺后,上火罐拔出大部分蜂毒来,“我去找些草药,你们都别碰娘的脚。”
“淑涵,我真得不知道那些个花会引来蜜蜂的,要是我知道的话,就是让那些蜜蜂来咬我,我也不会让它们伤害你的。”
“娘,你就不要怪爹了,是我提议采这些鲜艳的花的。”
自从被花朵包围了后就沉默下来的萧大娘,弱弱地笑了笑,柔柔地说道:“没事的,我的脚又没有知觉,即便是被成群的蜜蜂蜇咬也感觉不到什么的,怎么能让鸣远你受伤呢!我们之间可一直是我替你受伤的,你要是受了伤,我的心会很痛的!”说完这段话,萧大娘笑得更加情真意切了!
“淑涵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笑了,怪……”萧鸣远深呼吸了一下,自从那天淑涵像是发了疯一样砸了代表他们定情的月琴和胡琴后就变得判若两人了,又变回了他的那个善解人意的淑涵,仿若那个瘫了之后喜怒无常的淑涵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似得,这一切都让萧鸣远很不安,他和淑涵那种心灵交流的能力,好像也随着两面琴的破碎,断得精光了。
小四很快就带着草药回来了,春季村里被蜜蜂蜇的人就不少,他和师傅早就准备好了敷伤口用的草药了。“娘,覆上以后就能消肿了。”
“小四,我好像能感觉到疼了!”
“什么?娘你说什么?”
“就是伤口上的痛感,我真得能感觉到疼了!”萧大娘很是兴奋的声音穿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萧鸣远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淑涵你的脚能感到痛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瘫了的,我完美的淑涵怎么会就这么被打败呢!御风、雨娟、小三,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娘的腿有知觉了!”
小四在耳边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声中,使了巧劲地敲打了一下娘的膝盖部位,丝毫没有动作的双腿,让小四的心沉了沉,娘的腿并没有像她说得那样有了整整的痛感,那只是娘的错觉,小四抬头对上娘波澜不惊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娘嘴角边一闪而过的嘲笑,但他眨了眨眼睛再看的时候,娘的脸上堆满了浓浓的希翼。
小四顿时不忍心戳破娘的希望,“娘,我们慢慢得治,小四会好好地学医的,师傅做不到的事,小四为了娘也会努力去做得。”
萧大娘诧异地看着她的小四,心里叹了一口气,“娘不是已经好了嘛!娘的腿是真得有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