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莹冷酷的表情,瞬间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嬉笑辱骂瞬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杨宗谨仿佛早料到似的,从容淡定的看着王莹,道:“我前面一直怀疑自己身边有内奸,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你的哥哥王则。”
“哦?既然你怀疑我哥,为什么又认为不是他?”王莹冷笑着反问道。
“其实我一开始的确对他心存疑惑,直到我在见过紫夫人之后,就明白他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而是一个无辜之人。”
“紫夫人和你说过什么话?”
“她说,我学关二爷单刀赴会。”
“这有什么联系吗?”
“关二爷为了争夺荆襄以南三郡的土地,单刀赴会。而土地上面加个‘一’字不正是‘王’字吗?然后她又说了秀月之死的过程,提到了蕊夫人的黑衣人,可问题是蕊夫人的手下早就死了,这个黑衣人又是会谁呢?谁凑巧出现在现场呢?”
王莹随着杨宗谨抽丝剥茧的推理,眼神逐渐凛冽。
杨宗谨视而不见,继续说道:“然后就是关于崔莹芝和汪菀的死因,黑衣人之死等问题,我找到了刑部。虽然吕夷简这个人心胸不够宽广,但是他恩怨分明,给我提供了一系列证据,而这些证据正是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
话音未落,王莹忽然出手。
她快如闪电,如疾风一般袭向杨宗谨的身后。
眼看着短剑即将刺入杨宗谨的后背,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出现在杨宗谨的身后。
“啊!”一声惨叫,惊破留园。
“不!”王莹大叫一声,迅速蹲下将急速下坠、代杨宗谨而死的人一把抱住,失声痛哭。
那人正是王则。
王则被匕首刺中胸膛,已经是气息奄奄,回天乏术。
“妹……妹妹,不要哭。”王则尝试着用为王莹擦泪,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王莹体贴的低下了头,用手握住王则的手放在脸颊,为自己擦去流下的泪。
“哥,你真傻!如果杨宗谨死了,这一切都不会被人知道。”王莹含泪责备,语气却是无限疼惜。
“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一错再错!妹妹,当我从翠侬那里得知你经常外出,偷偷的接近杨宗谨开始,便知道这些事情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咳咳……你陷的这么深。”
“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法回头。”
“所以我才出现,替杨宗谨挡下这一刀,也替你恕罪。”
“我不需要任何人恕罪!”
王莹听到这个词,整个人都暴跳如雷。跳将起来,就要冲着杨宗谨来。却见杨宗谨身侧站着李媗之和董秋荻,身后还有朱茜。
一切都来不及了。
躺在地上的王则呼唤着王莹的名字,苦口婆心的劝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请你停止这种行为。你已经杀了崔莹芝、章牧城、藤原颖、黄眉道人,还不够多吗?”
“他们都该死!”王莹十分冷酷的说道,“崔莹芝居然想勾引你,让你成为他们的打手。”
“你说的‘他们’指
的是谁?”杨宗谨此时开口。
“你管不着!”王莹恶狠狠的喝道。
“我猜你指的他们,应该是某位枢密院的大员。而你本人则是接受另外一个人的指派,干出来的事情却是‘他们’所期望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怀疑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指示你杀掉崔莹芝的人,恰恰是在得知崔忠吉夫妇有可能脱离‘他们’的组织后,才告诉你崔莹芝是‘他们’组织的人。”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王莹被当枪使。
王莹盛怒的脸庞闪烁着骇人的气息,几乎是要把杨宗谨生吞活剥。
杨宗谨一脸沉痛的说道:“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被骗了。你杀的那些人都是对‘他们’组织有二心的人,你明白吗?你一直对抗的‘他们’在利用你的护兄之心。”
“他……他是不会骗我的!”
“他是谁?”杨宗谨敏感的抓住了这一点,询问道。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杨宗谨一脸悲哀的看着王莹。
王莹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王则。
他已经断气了。
“哥!”王莹痛苦地叫一声。
可惜,王则永远无法回应她。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不应该再错下去。难道你的父母都不重要?尽管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他们一直视你为亲生,还有你哥。”
“别说了!”王莹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
杨宗谨立马闭嘴。
王莹叹道:“那个指使我杀他们的人,名字叫……”
“嗯……”王莹忽然感到心口一痛,秀眉一皱,倒地而亡。
“王莹!”杨宗谨大吃一惊,上前扶住她。
“他……他叫林潍!”王莹说完,看着王则,含泪闭上了眼睛。
林潍是林特的儿子,但他和王莹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杨宗谨看着王莹和王则的尸身不住地叹息,上述问题也暂时得不到答案。
噩耗传来,王曾任由眼睛里的泪水流淌。
他静静的靠着墙,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手里拿着儿子王则和女儿王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他们虽然不是王曾亲生儿女,但是王曾一直视为己出。从小到大,王曾都对兄妹十分严厉,渴望着把他们培养成才,没想到……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夫君,你已经一天都没吃饭,还是吃一点吧。”李夫人端着菜进屋,放在餐桌上柔声劝丈夫吃饭。
她其实心里也十分难受,只是看到丈夫伤心成那样,她不得不鼓起勇气,好言好语劝慰丈夫。
家里遭逢这些的不幸,她要是再倒下,这个家就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曾呆呆的看着妻子,“莹儿居然是杀人凶手,她为什么要杀人!”
好像是在询问李夫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李夫人是又摇头又叹气:“我也不知道。莹儿虽然无法无天,但是她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王曾看着女儿生前喜欢的佛珠,嘀咕道:“难道女儿知道自己罪不可赦,
所以一直玩佛珠?真的私底下在祈求佛祖的垂怜?”
摸着佛珠,王曾忽然发觉佛珠有些不对劲。
一般的珠子的材质是用玉、木头等,讲究珠珠圆润。但是王莹这串佛珠用的是最为奢侈的珍珠,而每一颗珍珠的粗细都是一模一样。
“不对!”王曾心里很清楚,这串珠子的价值绝对不是他这样的家庭能轻而易举获得,尤其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
王曾一下子来了精神:“来人,备轿,送我到杨宗谨的府上。”站起身来,气势如同猛虎下山。
汴梁城,某处密室。
光线异常的昏暗,但是油灯发出的光亮却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
围成一圈的人,都是朝中响当当的大人物。
为首的,正是枢密使林特。
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身上却散发着久居上位才有的霸气,眉宇间冲正温和。
林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叫道:“父亲,王莹死了。她……她临终前交代出孩儿的姓名。”
“什么!”林特第一次恼羞成怒,“你不是说,你可以稳稳的控制住她,怎么还是把你供出来。”
钱百川安慰道:“王莹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只要咱们稳住不说,谁也不敢把令郎怎么样。”
“可……可是……孩儿为了拉拢她,送给她一串用上等珍珠做成的佛珠,那可是南邦进贡的贡品。”林潍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跪坐着垂头丧气的说道。
在座的人都失态的站起来,唯独林特稳如泰山。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林特。
林特缓缓站起来,沮丧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完了。”
“完?”钱百川耍狠,“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们筹划这么久,就为了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对,不能这么算完!”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林特其实心里并不打算就这么认输,但狡猾如他,自然也不会轻易吐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万一他们下定不了决心,反而十分的糟糕。
见到他们都表决心,林特内心窃喜,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说要和他们决一死战,那就按照我的指使行事。”
“是。”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火焰。
林特负手而立,仰着头说道:“天啊!我准备了这么久,只为了这次的成功。希望一切都顺利,如果顺利我将奉上三牲祭品。”
他或许是太专注于某件事,刚才耍狠的钱百川,他眼中不为人注意的露怯。
这是一种基于自身利益的本能反应。
几乎与此同时,杨宗谨在李媗之的伺候下,第一次穿上了刑部主事的朝服。腰间佩戴世袭爵位给的腰牌,那是身份的象征。
朱茜站在一旁,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面是象牙笏。
笏板是古代官员为了方便记录用的东西,根据质量不同,决定了你的身价。以杨宗谨的出身,用象牙笏是合情合理。
穿戴整齐后,杨宗谨从朱茜手里拿过象牙笏,看了眼他们,微笑的走出房间。
在府外,李柬之穿着整齐的等着他。
他们一起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