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济在自己家里双手背后,焦急的来回踱步。
自从潘中岳被杨宗谨强行带走开始,他就没有一刻坐下。
他的师爷瞧得眼晕,安慰道:“大人不必过于烦恼!想来杨宗谨不可能从潘中岳口中套出什么话,潘大人可是久在官场应该能应付。”
“如果是面对寻常提刑,我自然不担心。”钱惟济停住脚步,急道:“这回审问他的人是谁?那可是在京城搅动风云的人物。”
“这么说,潘中岳可能真的守不住嘴里的秘密。”
“我看八成是这样。”
“那……大人不可坐以待毙,必须先给自己挖一条护城河。”
“该怎么挖呢?潘中岳突然被带走,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条护城河只能靠大人自己啦!”
师爷揭开茶碗上的盖子,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
曲!惊!云!
钱惟济瞧了,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时,负责去提点刑狱司打听情报的亲信回来了。
钱惟济忙问亲信:“事情发展的怎么样?”
亲信道:“杨宗谨防备森严,小人根本没办法靠近。但是看到提点刑狱司一直太平无事,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看到杨宗谨带着王府亲卫离开提刑司,看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家了。”
钱惟济面色大变,挥手让亲信退下。
等亲信走后,师爷低声道:“大人,这事儿危险了。”
钱惟济点头道:“我当然知道。越是风平浪静越是危机四伏,已经到了我不得不决断的地步。”
师爷道:“大人还在等什么呢?”
“我等什么?”钱惟济自问自答,“我在担心外面有杨宗谨的人埋伏着,专门抓我的小辫子。”
师爷笑道:“这事儿好办!老朽把这身皮囊换给您,您穿着老朽的衣服孤身去见她,定下大事。”
钱惟济在关键时刻,显得有些犹豫:“我去?只怕曲惊云会把我抓起来,送给杨宗谨做礼物。”
师爷立马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人进一步是或许不会死,退一步必死无疑。”
钱惟济终于下定决心,换上师爷的行头。稍微乔装打扮一下,从正面离开了转运使府,前往曲惊云所在的廖儿山。
杨宗谨得到探子传来的消息说,转运使府的师爷已经离开了府邸,去向不明。
“我部下在信中询问要不要继续跟下去。”董秋荻念完信鸽传来的消息,询问杨宗谨下一步的计划。
“不用!”杨宗谨一边写书法,一边回道:“让你的人撤下来,不要追赶。”
董秋荻点头,将手中的信鸽直接放飞,不留一句话。
李媗之在旁问道:“夫君明知道这个师爷是钱惟济假扮,为什么还不跟踪?”
“第一,未必能够跟得上,容易打草惊蛇。第二,根本不需要跟踪,我都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杨宗谨泼墨挥毫,写出一个斗大的字。
李媗之和董秋荻同时看去,只见白纸黑字写着“静”字。
这里面蕴藏着杨宗谨的想法,一动
不如一静,静等时局的变化。
董秋荻充满疑问的问道:“我不明白,夫君明明让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却为什么反而惊动钱惟济?”
杨宗谨道:“钱惟济现在是惊弓之鸟,如果我提刑司摆出大阵势,他反而不会感到害怕。但是我一如往常,就会让他很容易联想到潘中岳招供,于是狗急跳墙。”
“潘中岳真的什么都招了?”
“当然。但我知道,如果不发生那么一切无用。只有发生了,才有机会吹灯拔蜡。”杨宗谨说完,望着灰蒙蒙的天。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我的学生你到底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呢?
你们一家三口到底有没有团聚呢?
钱惟济在任城君的引路下,见到了正在打坐练气的曲惊云。见曲惊云闭目,钱惟济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候。
一刻钟后,曲惊云睁开眼看着钱惟济:“钱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合作!”钱惟济开门见山。
“噢?钱大人现在是四面楚歌,还有什么资本和我合作?”
“就凭钱某人在淮南路这些年的积累,想必曲教主不会拒绝。”
“再多的钱,有命花才行。”
“不对!”
“哦?什么不对!”
“我说你刚才的话不对,首先要有再多的钱,后面再考虑有没有命花!”
“时间,地点,人物!”
“时间,今晚子时,地点,州府,人物,庞太师!”
曲惊云略微吃惊,缓缓地站起身来,绕着钱惟济转了一圈。
钱惟济却是昂首挺胸,一脸淡定从容。
曲惊云道:“庞太师所在州府守备森严,驻扎了不少兵马。而八贤王住在杨宗谨府里,身边侍卫只那么多。你却让我抓庞太师,而不是八贤王是什么意思?”
钱惟济冷笑道:“你怀疑我害你,其实我这是最好的选择。别忘了,八贤王身边侍卫虽少,却是江湖一流高手。人人都对八贤王忠诚,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庞太师身边则不然,没了向左君,其他人不值一提。”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抓庞太师,而不是八贤王。”
“庞太师只是国戚,而八贤王是皇族。论声名而言,抓住八贤王意味着自绝于天下,抓庞太师则没有这层顾虑。”
“明白了。”
曲惊云也没有别的话问,在她看来自己的逆徒向左君和庞太师都是一样的混蛋。
杀他们,心里没有任何的负担。
事情既已成交,钱惟济正要告辞离开。
却被曲惊云叫住:“且慢!你还不能走。”
钱惟济一怔:“你什么意思?”
曲惊云冷笑道:“做人要给自己留下退路,倘若我不幸失败,总得有人帮我在他们面前开脱啊。”
钱惟济大惊失色,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五仙教弟子给绑起来押了下去。
“背信弃义……混蛋……”钱惟济的骂声渐渐远去。
曲惊云冷笑着,听钱惟济的叫骂。
任城君道:“师父,咱们偷袭庞太师
胜算不大,还是不去为好。”
曲惊云却道:“非去不可!如果咱们不派人前往,永远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万一成功呢?那我们拥有的可是可观的财富。”
“万一失败?”任城君搭话道。
“那就来个见风使舵,把钱惟济献给庞太师。”曲惊云说完,吩咐任城君下去好好的准备一下,她要和那些人一起去。
在庞太师府里最厉害的人莫过于向左君,只有杀了她,这事能够谈下去。
是夜,月明星稀,稻田蛙声一片。
曲惊云伙同徒弟任城君,并数十名五仙教死士一起潜入庐州,摸黑到了庞太师住的州府。
还没等曲惊云落地喘口气,就听到喊杀声响起。片刻间一群人被另一群数量更多的信阳军给包围,官军手中的火把恍如白昼。如金刚圈把他们都给困在里面,只等一声令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庞太师哈哈的大笑声。
官军的一处角落如波浪般散开,庞太师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他身后还站着向左君和另一名面若寒霜的高手,手中提着未出鞘的剑。
庞太师道:“你们终于落到我的手里,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接着向右侧看了眼说道:“这还得多亏了杨提刑提供的消息,助我一臂之力。”
杨宗谨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摆手道:“还是太师料事如神,下官不敢居功。”
庞太师一声冷笑,又看向曲惊云,问道:“曲教主你该如何抉择?”
“当然是……”曲惊云猛地转身一掌拍在任城君的胸口,“杀!”
“师……师父……”任城君心脏碎成花瓣,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向左君看着情况不对,错愕的看向庞太师。突然感到腹部一凉,低头看自己的腹部被一柄剑扎进去,抬头看时,那高手已经收剑回鞘。
这高手用剑十分高明,竟然还留了向左君半口气在。
向左君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生机在一点点消失。视线逐渐模糊,却看到师父正向她走来。
“师……师父……”向左君试图抓住曲惊云的裙摆,却抓不住。
曲惊云道:“徒弟啊!你以为让任城君在我面前滴两滴泪,就能打消我对他的猜疑。错了,我只是让他当个眼线,让你成功自己跳出来。”
向左君听到这里,已气绝身亡。
曲惊云向庞太师抱拳道:“逆徒及其部署都被处死,接下来就剩下钱惟济。而他已经被我关在了廖儿山,只等庞太师去抓。”
庞太师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的笑意渐浓。
曲惊云本能的后退几步,保持和庞太师的安全距离。
这时,杨宗谨道:“曲教主你可认得刚才杀向左君的人?”
曲惊云看向陌生的面孔,毫无印象。
杨宗谨笑道:“你如果没有丝毫印象的话,可以让他摘下面具。”
话音未落,只见那陌生剑客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以及脸上斜长的剑痕。
曲惊云见了,大吃一惊:“你还活着!”
欲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