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被抓的兵卒绝地反击,竟然扯出潘中岳这个大瓜。
这让一众吃瓜群众,都感到有点撑着。
潘中岳气急败坏,指着他们骂道:“你们含血喷人,本大人没有指使你们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果不是周围有很多人,又有钱惟济和杨宗谨在场,他就扑上去把他们撕了。
钱惟济冷声问潘中岳:“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冽的光芒从眼里蹦出来。
潘中岳忙自我辩解:“我和他们根本不认识,完全是他们含血喷人,企图栽赃陷害下官。请大人做主,莫让忠臣蒙冤。”
钱惟济“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看向杨宗谨。
杨宗谨把玩着手里的荷包,突然问那俩兵卒:“这个荷包质地极好,恐怕不是你们所有吧。”
那俩兵卒忙道:“大人英明,这正是潘中岳昨晚子时在他府上给我们的。他说,我们用荷包里的燧石点燃粮仓。等到火势起来,就把燧石连同荷包一并扔进火里,那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当时小的点完粮仓,一时紧张竟然忘了扔。”
时间、地点、对话内容十分详尽,不由得众人不信。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潘中岳一下子出于众矢之的。
钱惟济眼看情况不对,高声呵斥:“好你个潘中岳,竟然干下这等丧尽天良的缺德事。你还有没有良心,对得起本官对你的栽培吗?”
潘中岳听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钱大人,下官确实冤枉。”又指着那俩兵卒叫道:“是他们挟私报复,故意陷害下官。”
“挟私报复?”杨宗谨敏锐抓住了重点。
潘中岳一怔,继而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在某些方面对我不满,所以……所以对我打击报复。”
杨宗谨不置可否,直接向钱惟济道:“其实这件事很好查清楚,我看这荷包工艺不简单,必是出于巧工之手。只需要打市面上打听一下,就可以很容易找到织这个荷包的人。”
潘中岳听了,垂下头,瑟瑟发抖。
钱惟济看出其中端倪,再向潘中岳冷声道:“潘中岳你到底要怎样?难道到现在还不承认吗?非要坐实,你才肯认罪伏法。祸及满门,岂不可惜。”
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潘中岳已经无法狡辩,只得当众承认。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
原来潘中岳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为了做成此事。专门找来大胆心细的两个守在粮仓的兵卒并许他们好处,但为了以防万一采用自己提供的燧石。没想到一时大意,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在众人的注视下,潘中岳被扒掉身上的官袍,关上了囚车。
钱惟济谢过杨宗谨的明察,便带着自己府上兵丁押着潘中岳离开。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李媗之却不这样认为。
她回到家,等杨宗谨喝口茶,这才问道:“夫君一向英明,为什么允许钱惟济带走潘中岳,而不是把潘中岳关在提点刑狱司大牢。”
杨宗谨放下茶碗,从容道:“我正担心他们不勾结在一起,这样我就没有借口继续追查下去。”
“夫君的想法是好的,就怕潘中岳突然来个狱中自杀。到那时,夫君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说的也是。”
“夫人,这件事就留给钱惟济自己伤脑筋,我们只管在一旁看戏。”
这时,赵福霖从外面进来。方才一路上,平常最闹腾的她却一言不发。
到了家,她还是沉默不语。
杨宗谨和李媗之都觉得奇怪,看到她进来想问个究竟。
“郡主是不是觉得有什么我们招待不周的地方?”李媗之摆出女主人的架势,“郡主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吩咐下人改过。”
赵福霖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只讷讷的摇了摇头。
杨宗谨和李媗之不由得对视一眼,更加觉得奇怪:“这丫头今天转了性,居然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媗之向杨宗谨使了个眼色,杨宗谨柔声问道:“郡主是不是为百姓生计着急,请放心我已经得到钱惟济的批准,再从临近州县运粮过来。再者有一部分粮食存在别的仓库,可暂时保障百姓的赈灾。”
赵福霖却问道:“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你们不会瞒着我。你们是不是认为钱惟济可能是幕后黑手,又或者是朝廷里最大的那位?”
血浓于水,赵福霖在他们面前绝口不提太后,却心里时刻挂记。
如今看到潘中岳丧心病狂的举动,不由得她不想到出自太后的授意。
杨宗谨笑着安慰道:“我看你是太心多了。太后施政简明,岂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肯定是潘中岳自己怕堵不住历年亏空,不得已用这一恶毒的招数。”
赵福霖听了,心里好受了许多,下意识的看向李媗之。
只见李媗之点头认同:“我夫君的话没有错,肯定是这样。”
赵福霖转愁为喜。
杨宗谨虽然跟着高兴,心里却沉甸甸。他其实不确定钱惟济到底卷进去多深,更不知道钱惟济得到那么多的钱粮有什么。
如果说钱惟济是为了招兵买马,将来用来造反。显然成本过高,收益太低。如果是为了满足他自私贪婪的本性,又显得得不偿失,他的哥哥在朝中掌握大权。什么银子不好捞,非要捞这种烫手的山芋。
正在沉思之际,李媗之开口提醒道:“五仙教弃徒向左君借着‘阴兵借道,鬼怪运粮’的把戏弄走了不少的粮食,这批粮食又在哪里?”
“对呀!”杨宗谨猛然警觉,“向左君偷运走那么一大批粮食,到底放在哪里?”
几船粮食可不是小数目,不可能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冒然运走。肯定是等到风浪平息之后,再想方设法运走。
如果粮食还留在庐州境内,那么一定堆放在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是官府不容易察觉,而他们能够轻易掩饰的地方。
这样理想的地方,只有一处所在,大山。
杨宗谨决心去提点刑狱司,翻一下近期积压在衙内
没有查到凶手的疑案。
说起来杨宗谨还没有去过自己任职的提点刑狱司,这还是在汴梁城留下的后果。完全不把自己当个提刑,只当是自由之身。
正如他自己打趣自己一样:“自己身为提点刑狱司主官居然没去过衙门,这就好比大男人都成了亲,却一直没有入洞房。”
话刚说出口,就引来李媗之一阵鄙视。
次日一早,杨宗谨身着官袍,脚踏官靴,头戴官帽,带着李媗之和赵福霖故意招摇过市,来到提点刑狱司门前。
判官率领麾下知事等提点刑狱司僚属在门前迎候,见到杨宗谨立刻躬身行礼。
杨宗谨却道:“本官有事,不一一相见。判官带我直接去档案库,本官有事情要查清楚。”
“是。”判官恭顺的在前引路,带着杨宗谨等人穿过衙门到内衙的档案室。
一进门,杨宗谨就闻到一股霉味。再看档案室四周,灰尘满地,连蜘蛛网都有了。
“这是提点刑狱司的档案?”杨宗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来了废弃书屋。
判官恭顺道:“大人所在之地,正是档案库。”接着解释原因:“这全都是因为前一任提点刑狱公事并不理事,所以废弃不用。”
“他在哪里办案?”杨宗谨追问道。
“他自己家里!”判官答道。
“前一任提点刑狱公事,到底是谁啊?这么牛!”
“大人有所不知,前一任提点刑狱公事正是刘从德。”
杨宗谨听这个名字怪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李媗之小声提醒:“刘从德乃是太后侄子,其父亲正是太后之兄刘美。”
杨宗谨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道:“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他呀,的确有不上班的资本。但是……”看着沾满灰尘的档案室,心里十分恼怒。
但这一切都无可挽回,只能苦涩的吞下苦果。
出了档案室,杨宗谨随口问判官:“不知道判官可听过最近庐州地界发生过什么怪事?”
“不知大人所谓的‘怪事’,究竟指的是什么?”判官很谨慎的应付。
“比如有人进山不见了,再比如出现了壮丁不见的情况。”杨宗谨打个比方问道。
判官沉思了一下道:“确实有这么件事。”
“说来听听。”
“距离庐州城东南三十里外有一座山,名叫廖儿山。青山连绵十余里,山大人稀一直是猎户们爱去的地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里的猎户接二连三神奇失踪。百姓报到衙门,一直得不到可靠的结果。”
“具体时间呢?”
“请恕属下记不得了。”
“真的?”
“没错。”
杨宗谨不再为难判官,让他自行离开,该干嘛干嘛去。
李媗之问道:“这个地方既然出现你说的‘怪事’,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前往查个清楚。”
“不急。”杨宗谨对此十分谨慎,“咱们必须多方调查,不能偏听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