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谨自认为颇为精妙的算计,却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
“天啊……快来救火……”
“天上有火龙,是火德星君降临!”
守卫南加仓的官兵忙作一团,提水的、用树枝扑火的……各尽其能。
人人灰头土脸,却没有遏制住火势的蔓延。
等到杨宗谨赶到时,偌大的南加仓已经化为灰烬。
杨宗谨看着眼前一个个黑着脸的官兵,心里纵有满腔怒火,不好冲着他们发作。只能强求自己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有人立刻回道:“属下看到过,一个身披红衣的中年大叔突然从天而降,接着就冒起了大火,然后粮仓就被点着了。”说得煞有其事。
“胡说不是中年大叔,我看到的是红衣少女。”有人信誓旦旦的纠正。
“不对,就是中年大叔。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看花眼了,明明是红衣少女。”
两人为了争论这件事,差点打了起来。双手掐着对方的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杨宗谨面色一沉。
负责维持现场治安的将领,大吼:“安静!”
两个士兵这才没有真的打起来。
将领看向杨宗谨,问道:“大人,您看这该怎么办?”
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怎会被这种论调轻易吓唬住。只能说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玩的还是老一套。见遮掩不住自己的问题,索性一把火烧个精光。让你查无可查,乖乖的背锅。
杨宗谨冷笑一声道:“以后用点小把戏就能轻而易举的蒙混过关,实在太小瞧我的本事。”下令让所有人守住粮仓的外围,他要亲自查验现场。
众人大吃一惊,这么大的地方进行查验,到底要多久能完成。还有现场烧成了这个烂七八糟的样子,又如何查呢!
但他们都知道杨宗谨在京城的事迹,认为杨宗谨或许真有办法做到,一时间都伸长脖子等着,好奇杨宗谨如何办到。
其实查火灾最重要的是找到起火点,只有起火点认定的准确与否,会直接影响到火灾原因的正确认定。
而查起火点,首先是查烧得“重”的位置,再仔细分析。
杨宗谨带着李媗之和赵福霖深入南加仓里面的位置,专门寻找烧得比较厉害的地方认真分析。
李媗之不解的问道:“夫君为什么不从外围查起,却从最中心位置?”
“从现场烧得情况来看,很明显是外面要比里面烧得少了许多。再加上昨晚上一夜无风,所以可清楚判断出起火点就在中间。”杨宗谨分析道。
“如果真的是中间位置,是不是证明有‘内鬼’在从中作梗,故意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南加仓。”李媗之询问道。
杨宗谨点头,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到有士兵来报说,提举常平司潘中岳大人来了。
听了这话,杨宗谨留李媗之和赵福霖在这里,自己独自去迎接潘中岳。
潘中岳见到杨宗谨一刻,就劈头盖脸的指责道:“杨提刑你闯下大祸,都是你下令不让南加仓存
粮。导致南加仓不能及时储粮,然后运出去赈济灾民。”
“潘大人!”杨宗谨冷冷地道,“南加仓起火的原因还有待查清,这是其一。其二正是我的策略,为庐州保住一部分粮食。其三,大人身为提举常平司主官,认为可以把粮仓失火推到我身上。”
“这次的粮仓全是杨提刑在处理,与我何干!提刑怕不是为了不用担责,故意在陷害潘某吧。”潘中岳没好气道。
“这么说,大人认为粮仓的确是我的职责。”杨宗谨不甘示弱。
潘中岳急于卸责,脱口而出:“这是当然。大人是朝廷钦点负责此次赈灾的提点刑狱公事,当然负有全责。”
这番话,正是杨宗谨想要听到的。
在场众人,也因为潘中岳的洪亮声音听得真切。
杨宗谨见状,笑道:“既然仓司大人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那我就有权彻查失火一事。这叫权责相符,朝廷也会认可。”
潘中岳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杨宗谨趁势道:“来呀!把那两个在我面前差点打起来的兵卒,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南加仓守官全程看在眼里,不敢违抗杨宗谨的命令,大手一挥,命人把那俩货绑了扔在杨宗谨的面前。
那俩兵卒没想到自己会被绑着出现在杨宗谨面前,被烟熏得黝黑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慌乱。
潘中岳在一边站着,更是感到心惊肉跳。
杨宗谨问那俩兵卒道:“你们敢保证自己刚才对我说的话负责,你们的确是见到了火德星君下凡,引发粮仓的大火。”
那俩兵卒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又不敢真的保证。
“我问你们话呢!”杨宗谨怒目而视,“到底敢不敢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那俩兵卒吓得瞠目结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潘中岳站了出来:“杨提刑,这件事……”
“潘大人!”杨宗谨不等他把话说完,“现在是我要彻查此事,你无权过问。小心我上奏朝廷参你妨碍办案,后果自负。”
潘中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叫道:“杨提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宗谨逼近潘中岳,怒目圆睁:“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存拼命,不要以为只有你可以放狠话。真的要拼要杀,看谁笑到最后!”手在摸袖子里的机关盒。
潘中岳吓得面色惨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正是这几步,透露出潘中岳的心怯。
他一心怯,杨宗谨在气势上稳压一头。
突然,南加仓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队队全身披挂、体格健壮的劲卒在两名将领的带领下,闯进了南加仓。
这下子引起现场的一片混乱。
但这群劲卒显然是带着目的来的,将现场众人围起来之后,便稳住不动。一时刀枪林立,一片肃杀。
紧接着,响起马蹄声。远远望去,只见转运使钱惟济带着一帮亲随骑马而来。
在距离杨宗谨不远的地方,钱惟济翻身下来来见他。
“杨提
刑!”
“钱大人。”
“本官听说南加仓走水,唯恐现场出现大面积的混乱,特地带转运衙门的弟兄们过来镇住场子。”
“钱大人有心了,下官正在彻查此事。”
“哦?”钱惟济瞄了眼地上跪着的兵卒,“就是他们?”
杨宗谨还没开口。
钱惟济抡起鞭子就是给了他们几下,叫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王八蛋,吃着朝廷的俸禄,居然干出这种事。”说着话,又要抡起鞭子打他们。
杨宗谨及时制止:“下官没说是他们,请钱大人先别动手。”
钱惟济哼一声,便收起手中的鞭子。
杨宗谨转过身来,又问那俩兵卒:“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敢保证没?”
那俩兵卒怯生生的瞄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潘中岳,然后狠下心肠点头。
潘中岳松了口气。
杨宗谨道:“很好!我就等你们这句话。”又转向钱惟济道:“既然钱大人到此主持大局,就随下官到粮仓里瞧个明白。我要让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死得明白。”
听到“禽兽不如”四个字,潘中岳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
杨宗谨领着众人来到刚才他视察的地方,李媗之和赵福霖在那里等候。见到杨宗谨领着众人到来,她们自觉地退到一边。
“众所周知,粮仓乃是禁火重地。严禁携带明火进来,以防止发生火灾。”杨宗谨介绍完基本情况,又指着那俩兵卒喝道:“你们为什么要带明火进来?”
那俩兵卒急忙否认:“我们没有。”
杨宗谨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们携带明火,那么你们的荷包携带的是什么?”从他们腰间抽出荷包,里面确实是空的。
“空的荷包,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兵卒不服气。
杨宗谨道:“燧石,质地坚硬,多为灰、黑色,只要遇到硫酸就会腐蚀冒出白色的烟雾。”说着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燧石,以及一瓶瓷瓶子装着的硫酸,倒在上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众人看到这种神奇的反应,顿时感到奇怪。
杨宗谨把荷包缝隙里的燧石灰倒出来堆在一起,然后放一点硫酸,产生的反应就和刚才是一样的。
众人议论纷纷,认为这就是燧石。
杨宗谨又道:“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火烧的范围。由于你们急于销毁证据,以至于自己所用的方法很简单,制造多个起火点。但是不敢范围太大,担心被发现。集中于里面的位置,导致外围被烧的相对较轻。”
那俩兵卒吓得面如土色,再也没有生的希望。
杨宗谨继续道:“这第三点,就是你们俩说的火德星君之事,过于玄乎。火德星君乃是天地正神,岂会危害百姓。下次编理由,就给我编个好点的理由。”
钱惟济听了,一声令下命手下将他们拿住。
就在这时,只听其中一人叫道:“提刑大人,不是小的们想要为之,而是潘中岳要求我们办到。不然就杀了我们,并说出我们拿了他钱财的事情。”
现场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