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姨娘冷冷一哼,不屑嗤道:"富贵险中求,孩子,幸福靠自己把握的,只要你听姨娘的,姨娘保证你前程锦绣!"
奢华的马车内,小皇帝正在与诸葛钰"交战"。诸葛钰淡淡地看着他,不疾不徐道:"我有要事与太妃娘娘商议,皇上请回自己的马车。"
荀奕心底漫过极致的厌恶和排斥,却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在水玲珑怀里蹭了蹭,撒娇道:"母妃,你和王叔谈完了,记得叫我哦,我想和你下棋了。"
水玲珑摸着他白玉般精致的面庞,柔声道:"嗯,知道了,你先睡个午觉,若是得空..."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荀奕不喜欢这种讲一半吞一半的说话模式,但对方是他母妃,他就勉为其难接受吧。诸葛钰看着小皇帝当着他的面占水玲珑的便宜,分明是在宣誓主权,顿时恼怒,就想把小皇帝从水玲珑怀里扯出来。
水玲珑察觉到了二人的怪异暗涌,及时扶起了荀奕,"好了,快去。"
荀奕勾了勾嘴角,眼底有不明的暗光闪过,却笑眯眯地道:"嗯,待会儿见!"
荀奕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砰!诸葛钰拉紧了车门,二话不说便将水玲珑抱在了怀里,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她!舌尖扫过她檀口的每一处,贝齿、上腭、下腭...最后又含着她舌尖,动情地吻了起来。
"唔..."水玲珑的唇都被咬痛了,舌尖也被他吸痛了,他又疯了不是?跟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飞醋?
似有还无的喘息、嘤咛和什么东西摩擦而发出的撩人声音,令荀奕的步子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他不该用内力偷听什么的,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觉告诉他,他每次关上门便黏着母妃,诸葛钰也一定会这样。可那是他的母妃,诸葛钰凭什么碰她、摸她、霸占她?只要一想到母妃柔软的手也流连在诸葛钰的脊背上,他就嫉妒得发狂!"嗯..."又有那种很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湿湿的、黏黏的...难道是...
"皇上!"带着梁太医替倾儿诊治完毕的柳绿看见了荀奕,便对他复了命,"启禀皇上,梅小主一切安好,太医替她施了针,她洗漱完毕后睡下了。皇...唉,皇上!"
看着荀奕一声不吭阔步离开的样子,柳绿微微一怔,待看清小皇帝远去的方向后,释然一笑,原来如此啊...
砰!荀奕一脚踹开了紧闭的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透着不健康莹白的美丽容颜,瓜子脸,肤若凝脂,鼻如悬胆,唇若朱丹,因身子不适而微微喘息着,这令她朱红的唇一张一合,看起来像做着一种无意却致命的邀请。
荀奕脑海里浮现了那种怪异的黏腻声响,他大踏步上前,将眼前之人半抱入怀,然后深深深深呼吸,仿佛做了某种决定之后,目光冰凉得没有一丝怜惜,就那么以唇瓣覆上了她的。
"嗯..."倾儿迷迷糊糊的,忽感唇瓣痒痒、酥酥麻麻,好像有清甜的气息溜进了嘴里,她口渴得厉害,便不肯放过这比水好喝许多的甘泉,一口含住它,一边吸着,一边发出了啧啧的水声。
荀奕霍然推开了她,眼底依旧冰凉一片,就好像刚刚那个动情的吻连错觉都不是,根本不存在一般。他握紧了拳头,是的,就是这种声音!该死的诸葛钰,居然在吻他的母妃!
"玲珑,玲珑..."一声声满含宠溺,酥酥柔柔,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疼进骨血。
水玲珑听着诸葛钰轻轻的呢喃,一颗心仿佛要化成水,连身子也软得直不起来,就那么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里。一旦回京,二人想再这般相处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所以,诸葛钰急,急得哪怕公然上了她的马车。水玲珑想说他鲁莽,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她自己也想这个男人啊,白天处理公务时尚不觉得,可夜深人静时,她独守空房,摸着冰凉的床铺,就寂寞得无法安眠,记不清从何时起,不点安神香她都睡不着了。
诸葛钰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揭开熏炉,以指尖挑了一点香灰放在鼻下闻了闻,浓眉就是一蹙,"又加重分量了?"
水玲珑的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若无其事道:"哦,加了一点点。"
诸葛钰用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手,又掬起她白皙的脸颊,难掩疼惜地道:"今晚我留下,你好生睡,别再点安神香了。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水玲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路没有尽头,但想想几个孩子,又觉得这根本是白日做梦。
诸葛钰搂紧了她,和她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二人的心跳都仿佛跳出了同一个节奏。
"不要再让我等了,我等不下去了,玲珑。"
水玲珑素手一握,在他后背的锦服上揪出了几道褶痕,良久,她合上眸子,幽幽一叹,"我知道了。这回是真的,等奕儿大婚,我就向太后请旨,让她放我出宫。"
诸葛钰离开马车吩咐众人扎营,柳绿笑眯眯地打了帘子进来,水玲珑想着晚上能与诸葛钰同眠,心中欢喜,便多了几分与柳绿谈话的心情,"笑什么呢?瞧把你乐的。"
柳绿神秘兮兮地递过身子,小声道:"娘娘,您知道奴婢刚刚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吗?"
若在以往水玲珑才懒得搭理她,今儿心情不错,遂问道:"什么?"
柳绿笑道:"奴婢刚随梁太医探望了梅小主,梅小主没什么大碍,奴婢便回来复命。半路,奴婢碰到了皇上,奴婢想着皇上好歹是梅小主的夫君,这事儿告知他一声是应该的,奴婢就说了。然后呀,皇上急得不得了,理都没理奴婢就那么走掉了!奴婢回头一看,皇上去的方向可不正是梅小主的马车?"
水玲珑闻言心头欢喜,"皇上当真去看梅小主了?"
柳绿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您要是不信呀,待会儿皇上回来,您大可问问皇上!"
水玲珑挑了挑眉,"算了,他若喜欢就宠着吧,宫里孩子少,他多个玩伴也是好的。晕车之人饮食要清淡些,吩咐厨子单独为她熬些薏米粥。"
朵儿拿好药碗,踩着木阶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她便闻到了一股淡雅的幽香,和腰带上的一样,是龙涎香的味道。这种味道真是所有女子的罂粟,怎么闻都觉着不够。朵儿脸颊发烫,忙打开车窗,让冷风吹散车厢内的气味。
倾儿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二姐姐,我口渴。"
朵儿盯着倾儿的唇,只觉得它今日格外红艳,但没往心里去,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倾儿唇边,倾儿喝完,柳绿来了。柳绿瞧她面色微白,精神却不错,深知梁太医的针灸和汤药起了作用,"太妃娘娘得知小主身子不适,特地嘱咐厨子炖了些薏米粥让小主暖胃。"
倾儿再三谢过,并赠了柳绿一些熄族的驻颜药品,待柳绿离开,丹橘笑嘻嘻地打了帘子进来,"奴婢刚刚去了小厨房,他们说太妃娘娘早吩咐他们熬粥,而且粥已经送来了!"看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笑容越发灿烂,"嘿嘿,虽然没机会见到太妃娘娘本人,但太妃娘娘如此关心小主,谁说不是将小主放在了心尖儿上呢?"
讲这话时,丹橘眼底透着一股子狡黠。倾儿莫名其妙,倒是朵儿读懂了丹橘的意思,她睫羽一阵猛颤,讪笑道:"是啊,小主丽质天成,早晚能宠冠后宫。"
倾儿本就身子不适,喝了点粥便觉困意来袭,朵儿替她掖好被角,回了自己的马车。马车内,庄姨娘正在吃冰糖燕窝,本是倾儿的补品,全都赏了她们。朵儿坐下,伸手去倒茶,发现茶壶下压了一张纸,她拿起一看,不由得大惊,"娘你会写字的呀?还写得这么好看!天哪,比母亲的字还好看!也比女夫子的字好看!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字,比名家书法也不差什么了!我一直以为你目不识丁呢!娘你在给谁写信?你在世上还有亲人的吗?"
庄姨娘一把抢过信件,折好了压在枕头下,并怒不可遏道:"谁说是我写的?我是孤儿,哪里还有亲人?这是熄族的手帕交留给我的信!你别胡说八道,明白吗?"
朵儿吓得浑身发抖,"明...明白了..."
这一晚,荀奕破天荒地没来与水玲珑下棋,水玲珑差人去问,被告知有些累乏,歇着了。水玲珑没说什么,命人熬了参汤送去他的帐篷。夜半时分,诸葛钰如约而至,水玲珑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无须熏香,无须安哄,就那么被他抱着,心都是满的。
这种简单而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入京,水玲珑不得不与诸葛钰分道扬镳。离开一段时日,朝中的折子堆积如山,大多是关于土地改革的争议,大周的土地真正掌握在农民手中的较少,许多都被权贵霸占,土地过分集中造成社会生产萎缩,地主对农民的剥削加重。而另一边,大周历经七年内乱,平定了三王爷党、前朝余孽以及一些流寇盗匪,当初为了打仗,征了大量士兵,现在国泰民安,士兵反倒无所事事,于是,水玲珑与诸葛钰商议之后,决定在边陲地区实施"屯田制",利用士兵和农民垦种荒地,以取得军队供养和税粮。当然,它的局限性也比较明显,既不自由且辛苦。水玲珑希望大臣们提出相应的优化策略,为国家、军队和农民的利益寻到一个较好的平衡点,奈何这些老匹夫,一个个都在谋划家族的得失。
水玲珑冷冷地丢掉折子,又拿起右边的,随意翻了翻,眸色一厉,竟然是请求荀奕提前选秀的!她就是怕梅倾儿的到来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这才既不给对方名分,又不接见对方,但貌似有人先她一步将梅倾儿的事捅了出去。熄族一行人全都是诸葛钰的心腹,没有诸葛钰的允许,谁也不敢往外放消息,就不知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到京城的了。
枝繁提着灯笼来到了御书房,"娘娘,二王爷醒了,在御花园和皇上玩投壶呢。"
水玲珑眸子里流转起母性的柔和,却没急着要见儿子,"太后这段时间可好?"
枝繁就道:"老样子,终日窝在太和殿,其间二王爷求见过三次,太后娘娘准二王爷入内并留了饭。"
水玲珑起身朝御花园走去,行至一半时,金桔迈着小碎步追上来了,"太妃娘娘万福金安!太后娘娘得知您归来,请您过寝殿一趟。"
姚欣端坐于主位上,像一尊历经沧海桑田的玉佛,大气而厚重。她身前摆了一应点心:南瓜芝麻球、酸甜山楂糕、椰香蛋黄球、水晶菊花糕、玉米红枣糕、桂圆妃子糕...都是荀奕爱吃的口味,但荀奕不时常来。
姚欣随手剥了一个橘子,温声道:"这一趟可辛苦?"
"承蒙太后挂念,不辛苦。"水玲珑客套地回答,语气难掩疏离,想起十几年前,冰冰握着她与姚欣的手,说,"不管怎样,我们三个都是最好的朋友!将来有再多的风浪,我们也要彼此信任,共渡难关!"难关是有了,可惜没有共渡。
"想什么呢?"姚欣发现水玲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就问了一句。
"这回拿到了菩提子,总算是能医治小开心的顽疾了。"这一世,她终究是忧思过重,导致胎儿不大健康,小荀焕满月时高热不退,被诊断出先天不足、心脉受损,想要治愈,需要一味药材,便是菩提子。十三年前,她放皇榜昭告天下,愿以万两黄金购买菩提子,这消息轰动了整个大周,不少人贪图钱财拿了假菩提子邀功,却无一人奉上真药。诸葛钰几番打听后才知,唯一能产菩提子的菩提树早在几十年前便停止开花结果了。后来,熄族来了一位姓梅的女子,年纪与冷幽茹一般大,其美貌不在冷幽茹之下,便是连诸葛钰这么冷静的人都惊艳了一瞬。梅夫人告诉诸葛钰,她能让菩提树再次长出菩提子来,但她有个条件,就是与皇家攀亲。水玲珑摸着鎏金护甲,淡雅一笑,说道:"梅小主入宫了,太后要不要先见见她,再定夺她的位分?"
姚欣和蔼地笑道:"不必,你看着办吧。"
水玲珑想了想,"我知道了。"
姚欣递过一张请帖,"姚老太君做寿,你带奕儿去赴宴吧。"
姚老太君今年七十有六,不算整岁,却做寿了?水玲珑双手拿了帖子,问道:"娘娘不去吗?"
姚欣牵了牵嘴角,"不了,她老人家大抵不乐意看见我。"
水玲珑点了点头,又道:"我履行了我的承诺,娘娘是否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姚欣仿佛早已料到水玲珑会这么说,不怎么意外,"等奕儿顺利大婚,我就给你自由。"
水玲珑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去了御花园,那里,荀奕和开心玩得正欢。荀奕投了一箭,准确无误地命中壶口,荀奕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开心?皇兄厉不厉害?"
荀焕微微一笑,像一朵洁白的幽兰徐徐绽放在了夜里,"厉害。"连声音都舒柔写意得叫人心头大动。
荀奕拿了一支箭塞在他手心,看了一眼他泛白的唇,从身后捉住他的手臂道:"来,皇兄教你。"言罢,以己之力带动荀焕的胳膊,将箭投了出去,毫无疑问地命中,"哈哈,瞧,你和朕一样厉害了!小开心,你快些长大,和朕一起坐拥大周的锦绣河山!"
荀焕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不要,好累。"
荀奕小大人似的一叹,"你呀,就是懒!罢了罢了,咱们两兄弟有一个人操劳就够了!"
荀焕歪着脑袋看向荀奕,微微眯眼,"多谢皇兄。"
"哎哟!"二人谈笑风生之际,斜对面的假山后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呼,荀奕浓眉一蹙,又听到了多公公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这小奴才,走路不长眼睛的啊?竟敢撞公公我!我的小蛮腰喂,都快被你给撞断了!"多公公一手揉着腰,一手扬着拂尘指向战战兢兢的朵儿,"宫里可不是外头!你慌慌张张的到底是要干什么?不是公公我骂你,这里可不是熄族!万一哪天冲撞了太妃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一旁的庄姨娘在心里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贱蹄子,抛夫弃子爬了荀枫的龙床,居然就在宫里横行霸道了?说到底不也是个妾吗?她心中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多公公息怒,奴婢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公见谅!"说着,塞了一包银锞子到多公公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