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康熙的眼神不是太得劲(老花眼),褡裢里总是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但由于扬州下冰雹之时,慕容节烈救驾心切,根本无法顾及其他,后来也不知那褡裢丢哪里去了。
康熙沉声怒喝:“念!”
梁九功从信笺中抽出信瓤,打开朗读起来:“皇阿玛,儿臣自领兵征剿反贼以来,伤兵损将。至今惶恐,彻夜难眠。今再三思量,心仍不甘。暂别几日,追剿逆贼。等儿臣抓住逆贼,再回京复命。纯悫拜上。”
康熙听完,气得浑身栗抖。他在庭院中来回踱着步子,好半天都未能停下。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康熙一抬头,说道:“传朕的口旨,命四贝勒胤禛火速打探纯悫公主的下落。那些四大山庄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马上寻找公主殿下。不得违误!”
七月的天实在是热得让人难熬。此时太阳已经在西斜,江宁府城外的官道上,一匹高头大马浑身是汗,喘着粗气,缓缓前行。马上坐着一位行商打扮男子,头戴斗笠,身穿一件淡灰色长衫,脚下一双蓝色千层底的布鞋,身前放着一个很大的包袱。此人三十上下的年纪,面白如玉,颌下三绺墨髯。这位男子并不十分着急赶路,信马由缰向着江宁府的北城门而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男子来到江宁府的北城门,便跳下马,拉马前行。这里盘查十分严格,城门口贴着数十个画像。男子只扫了一眼,便知是朝廷严拿的钦犯画像。门军拦住男子,对比了城门口的画像,上上下下瞄了数十眼,这才放行。
男子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男子沿途打听,终于在一家鹏远客栈门前停下。门口的店伙计见有客人前来,急忙笑脸相迎:“请问客官,您是要住店吧?”
男子点了点头。
店伙计立刻说道:“客爷,您算是来着了。不是小的吹,我们这家鹏远客栈可是老字号的客栈了。远近闻名,堪称江宁府最大的客栈。里面的房间都是宽敞明亮、里外三新,服务周到,包您满意…”
店伙计还想说下去,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讲了:“给我找一间干净的房间即可,我就住一晚。马匹给我好好刷洗饮喂,明日我还要登程赶路。”说完,将马的缰绳递给店伙计。
店伙计尴尬地一笑:“客爷您往里面请,里面掌柜的会为您打点一切。”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进客栈。这家客栈高大宽阔,确如店伙计所言,十分得气派。光是前堂就有三丈来高,里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把门处设有一座柜台,柜台后站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此人一身土黄色长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翻着账簿,但两只眼睛却紧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男子。
“掌柜的,我想住店。”男子走到掌柜的面前,轻轻将包袱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微然一笑:“客爷,您是要上房,还是要厢房?是您单独一个人住,还是后面还有朋友?”
男子笑了笑,说道:“就要一个单间,清净一些的就行。我只在此住一晚,明日就走。”
掌柜的慨然一笑:“好的,客爷。那就定在西跨院的丁一号房间,您看如何?一会儿,我让伙计带您去瞧瞧。如果不满意,还可以调换。我们这鹏远客栈房间有的是,管保让您住着舒心。”
男子感激地说道:“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的双眉一扬,轻声问道:“请问客爷您贵姓高名啊?最近官府查得紧,还望客爷告知小的,以便小的登记造册。”
男子点了点头:“在下楚敬宣。”掌柜的脸色为之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执笔在账簿上刷刷点点记录了一番,然后点手吩咐旁边的伙计。
男子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在喃喃自语:“我的一位朋友说是将一件东西寄放在了这里,也不知道东西还不在。”
掌柜手中的笔突然落在了桌案上,险些污了账目。他见四下无人注意,急忙吩咐伙计:“快带这位客爷去后面的天子一号上房,切莫轻慢!”
伙计领命,笑容可掬地带着男子绕过两层院落,来到最后一道院子。这里面假山突兀,池水环绕。青竹迤逦、曲径通幽。再看那一排排的房屋碧瓦红墙、磨砖对缝、楼栏白璧、凉风习习,确实是个清净的好地方。只是男子见这里的房屋都空落落的,明显无人居住。
伙计将男子领到上房,推开房门,男子顿觉窗明几净、纤尘未染。外间屋正中摆着一张雕花的梨花木圆桌,周围摆着几把圈椅。桌上茶壶茶碗,一应俱全。里屋靠墙摆着一张木床,白色的幔帐低垂、里面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床的对面是一个一人高的双扇木柜。
伙计打来净面水,漱口水。男子不慌不忙洗了脸,又漱了口。伙计将净面水与漱口水端出去倒掉,然后又将圆桌上的茶壶茶碗洗涮干净,给男子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
“客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到前堂吩咐小人就是。看您也累了,小的就告辞了。”
男子点了点头,冲着伙计微笑说道:“多谢小哥。”
到了快要掌灯的时候,男子正打算到外面的饭馆用饭。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男子朗声问道:“何人敲门?”
外面传来掌柜的声音:“客爷,是我。可否方便让我进屋说话?”
男子打开房门,只见掌柜的站在门口,一脸笑容,身后站着两个伙计,都端着黑漆木盘。木盘内摆满了酒菜。
“快里面请!”男子急忙相让。
掌柜的命伙计将酒菜摆在圆桌之上,然后给两个伙计递了一个颜色。两名伙计知趣地退了出去,然后将房门轻轻带好。
掌柜的脸上依然带笑,说道:“客爷您一定饿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