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老爷子叫我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苏老爷子已经将杯子里的茶水都喝了个干净，却没有急着说话。心里痒痒的李黑只能主动发问。

原以为老爷子找他是要收回他在游戏里拿到的那些好东西，他还事先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谁知道老爷子先纠结了一番他和苏雪薇之间的关系。

正当李黑以为老爷子是抱着考验未来孙女婿的心态才找他来的时候，苏老爷子却是话锋一转，说到了江追风的事情，明确地告诉了他江追风的死因他而起。

李黑瞬间陷入一种自己杀了人要承担责任的恐惧感中，却没想到苏老爷子又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情略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呸，是苏老爷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地聊天，为什么不用电话呢？为什么非要亲自见面还把带路的苏雪薇支开呢？

这场对话，一定还有下文。

苏老爷子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让李黑看着心里发虚。他哪里能猜到，苏老爷子就只是为了找回刚才两人对视时，李黑死不开口害的他先说话的那个场子。

“其实我，以及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员，都很好奇一件事情……你是怎么能第一时间发现藏在试炼洞穴里的那些技能书的呢？”苏老爷子缓缓开口，紧盯着李黑的双眼，等待他的回答。

事实上，设计师设计出【召唤系新手】这种只供玩家前期过度一段时间的被动技能，是不会对整个游戏平衡带来太大影响的。他们原先选择将这几本在他们眼里无关紧要的技能书藏在不易被玩家发现的位置，就是想当一个彩蛋，等待着游戏开启后好一段时间才被发现。那样他们也会有成就感。

不光是这样，事实上知道这件事情的相关工作人员之间还开设了赌局——赌这几本技能书会在什么时候被玩家发现。大部分人都下注2到7天，还有些人选的是8天以上，只有少数几个下注一天之内。

然而，当他们设置在那些技能书之上的监视器在游戏开放后三分钟之内就被激活并接连反馈信息，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他们设置的彩蛋在三分钟之内就被全部发现。

要是李黑当时只拿掉一本技能书，工作人员们也不会太过在意。可是，谁让李黑为了发财，将那四本技能书都拿走了呢？

虽说李黑的反常举动让那少数几个下注一天之内的人小赚了一笔，但工作人员们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随着他们在服务器里开启管理员权限监视起李黑的一举一动，他们对于李黑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深。

就和大部分玩家一样，这些工作人员也对李黑的身份进行了应有的猜测。当然他们作为工作人员，调取一个玩家的身份认证资料也是轻而易举，所以很快就知道了李黑并不是他们的内部人员，疑惑就更加的深了。

苏老爷子确认过，《上古》的研发者名单里确实没有李黑这么个名字，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通过某种渠道从参与过《上古》研发的设计师处得到了一些情报，这才有了游戏里顺风顺水如同先知一般的表现。

无巧不巧的是，苏老爷子前段时间回家，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一问才知道居然是“出去和一个叫李黑的男人同居了”。一边是自己的孙女，一边是被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列为重点观测对象的男人，苏老爷子也就想着趁此机会见一见这个人。一来，可以打探一下这个人和自己孙女的关系，二来，还是想要他解答一下困扰了所有工作人员将近四个月的疑惑。

看着苏老爷子的眼神，李黑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不能迟疑，不然就会露陷。装作思考地沉吟了两秒之后，李黑像是好不容易回想起来地惊喜开口：“那个啊！我有个摸黑的时候必须扶着墙的习惯，感觉摸到奇怪的东西就拿了出来。应该是运气好吧？”

“可是你是在游戏开启三分钟之内就拿到了手，这样的速度，除非无视新手村的村长直接出门进入那个地点才能达到。是什么让你无视了他呢？”

“我刚刚进入游戏，就喜欢先逛逛地图……”

“那么在风孤城直奔npc获得山之圣刻呢？你也是因为喜欢逛？为什么不和别的npc说话只和那个龙族学者说话呢？”

“我看到他的称号觉得比较好奇嘛……”

“在霜寒洞穴，你第一次进入那个副本就知道了隐藏捷径的存在，还知道怎样用环境因素控制boss，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当时觉得自己输出不够借了一把弓箭想要帮帮忙，却是第一次用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实验了一下阴差阳错地才打开捷径的。至于那什么环境因素，纯粹就是我看那些东西吊在天上太碍眼了才试试的，歪打正着罢了。”

苏老爷子与李黑进行了一系列的高速问答，李黑每次都以一个自己觉得应该还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过去，而苏老爷子也没有纠结他的回答，每次都是直接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一连串的问答终于结束，苏老爷子晃荡着空茶杯叹了口气，对着李黑摆了摆手，“去把小薇叫过来，我和她说说话。”

“行。”李黑感觉自己似乎是成功地蒙混过关，脸上一喜，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很快就将正在盯着这棵白色的世界树看的苏雪薇请了进去，自己留在外面参观起来。

房间内，苏雪薇先是给苏老爷子倒了一杯水，而后又走到他身后给他揉肩捶背，极尽讨好之能事。

“你和这个李黑……的关系怎么样？”苏老爷子刚才抛出那么多问题也实在是渴得不行，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水。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孙女也确实上心，不然怎么会这样急吼吼地问话？

“挺好的。”苏雪薇双手揉捏着苏老爷子那紧绷的肩膀，让老人得到了十足的享受。

“有多好？谈婚论嫁？”

“没有，人家有女朋友了。”

“没有就好。”苏老爷子说道，却发现自己双肩上的力道顿时消失不见，扭头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只见苏雪薇一脸震惊地愣在了那里。

苏老爷子摇了摇头。活了这么多年，他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状况么？人家的故事都是“郎有情，妾有意”，自家的却是单相思，这是何等的悲剧啊！

“为什么？”苏雪薇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问道，“他总不能打你骂你吧？”

“没打没骂，但是他骗我了。”苏老爷子说道，“那小子油嘴滑舌，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你可别被他骗了去，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每个人总有他的秘密嘛，他不愿说，干嘛逼他呢？”苏雪薇说着，又上手去按摩苏老爷子的脖子。

苏雪薇自然是清楚自己的爷爷是做什么工作的，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他与李黑的谈话内容。要是放在三个月之前，苏雪薇可能也会和她爷爷一样，想要了解李黑在游戏里那么强的原因。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雪薇已经懒得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自己也获得了好处不是么？

“是是是，家里的女孩子长大了，胳膊肘知道往外拐了。”苏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用你们年轻人的时髦词来讲就是‘头很硬’、‘铁头’，就算失败也不会懂得变通的那种。我也管不住你，你爹你娘也天天忙着工作没得管你，所以就随你便吧。我也就希望，你能稍微懂得变通一点，灵活一点，不要太钻牛角尖了。”

“知道了知道了~”苏雪薇敷衍地说着，手上更加用力，让老人家有些吃痛，不由得开口叫停。

“唉，就知道你听不进去。”苏老爷子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捏到酥麻的双肩，“走吧走吧，该去哪过年就上哪去，我这还有事。”

苏雪薇脸上露出笑容，“好嘞，爷爷新年快乐，礼物我就放外面了！再见！”

看着苏雪薇蹦跳着离开房间，苏老爷子是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苏雪薇和她的爷爷交流感情的时候，李黑也没有闲着，开始近距离观察起这个世界树的分支来。在他触手可及的底部有无数显示屏，里面无一例外都是有一行行代码被运行的提示正在疯狂刷屏。李黑虽然没学过计算机，不过以前还和这种程序员稍微打过一些交道，知道这种黑色字体的提示代表着程序正常运行，如果出现红色字体那就是出现错误需要调试。

“看什么呢？”苏雪薇不知何时来到李黑的身后，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世界树真厉害啊。”李黑耸了耸肩，说道。

“这只是一个分支而已，米国的联合国总部里，那棵世界树才是真的大……”苏雪薇摆了摆手，随口描述着李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的场景。

此时此刻，李黑感觉自己和面前这个女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远了一些。

“也对，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