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是表姐下班回来了。
“吃没有?一块吃吧。”“谁跟你一块吃?你是谁?”志东转身一瞧,楞住了,一个中年男人正牢牢的盯着自己:“你,你是谁?你怎么有钥匙的?”
志东差点儿跳起来。
“保,保安!”
“鬼安,你到底是谁?”
鲍磊奇怪的瞅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日晚,东丹到老可摊子上发神经,让鲍磊惊讶万分痛苦万分,真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联想到她近来的一些反常,不禁连连冷笑。
于是,忍耐之下,即不到租赁房,也不打她手机,久不与她联系,看她到底想干啥?
然而,今上午却接到物管通知,叫他务必于今天下班前来物管处,办理租赁房四季度的入住登记手续,要不,后果自负!
刚才到了物管处。
皮包翻腾遍了,也没找到原来的登记协议和租房合同。
好在鲍磊灵机一动临场发挥好,不断的奉承话哄得办手续的老大姐乐呵呵的,才给办了手续。出了物管处,他怎么也没弄懂。
自己一向谨小慎微,保留得很好很秘密的合同和协议会丢?
一边儿纳闷的想着,窝着一肚子火上了电梯打开了门。
没想到正碰见自得其乐,歪在沙发上,摔着右腿吹酒瓶的志东。“哦,你是来找我表姐吧?”滴酒不粘的志东,已被一瓶青啤灌得脸红筋涨。
恍然大悟的叫起来。
“请坐,快请坐。”
他拍拍身边的空沙发,拎起还没开盖的另一瓶啤酒,指着长条茶几上的殘菜,口齿不清的邀请到:“来来,喝一杯;酒逢知已千杯醉。”倒出的啤酒,没流到杯中,却歪向了地板。
鲍磊冷冷地将他手中的瓶子一正。
“瞅好了倒,啤酒不是水。”
说到水,他就一下真的,隐隐约约听到浴室里,正滔滔不绝的流水声。鲍磊熟稔地寻声而至,果然,马桶里白生生的自来水,正潇洒地流得哗啦啦的……
鲍磊气恼的关上它,回到客厅。
“多谢帮忙,那么辛苦干嘛?又不要你出钱?”
鲍磊愤愤然:“你出钱?”抬头看,又发现客厅的2B大空调在呼天抢地的转动,可里外的玻璃窗,却大大的敝开着……
鲍磊一一关上窗门。
志东在一旁醉眼朦胧的咕嘟。
“开着就开着呗,反正又不要你出钱?”“那谁出钱?”鲍磊气恼道:“你出钱吗?”“老,老冤出钱,怕什么?尽管开。”
“老冤?老冤是谁?”
“我表姐的男朋友,姓鲍,一个怪怪的名字。”
“你叫他老冤?”“不,是表姐叫的。”鲍磊这才想起半年前,和老婆带着芳儿逛《五月花商场》时,与东丹在一起的就是这小子。
防盗门的锁眼儿一响,东丹开门进来。
一眼就看见了怒目而视的鲍磊。
自那天恶作剧后,东丹就没有看见鲍磊,甚至连他的电话也没一个。东丹知道当时自己做得有点绝,但那绝对不是欠考虑,而是有着更隐蔽的心思。
风华正茂的自己,做了有夫之妇的中年男的情人,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原想着能从鲍磊身上,得到一些值得的东西与补偿……
可半年多来,却一步步的发现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实在没有什么新鲜奥秘和吸引力了。
讲感情?一个有妇之夫中专文化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感情?
讲钱?
他更不是什么花钱如流水的大款老板。
付点房租和别的费用,小手小脚土里土气。讲关系,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深的好人缘,好不容易给自己安排一个工作,老板又流里流气的,低劣无能,俗不可耐。
讲品质?
整个儿一心二用的花心大少。
吃着锅里看着碗中,和老娘在一块,就想着他那黄脸婆与女儿。他和黄脸婆在一起呢?肯定又恋恋不舍的想着老娘……还有他那帮下里巴人……
东丹感到失望与腻味之时。
就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丰韵十足,善解人意的珍经理。
原有对鲍磊殘存的一点点歉意,从此荡然无存……
鲍磊,你不来我屋也不给我打电话。
好!你我就此打住分手。
反正我不欠你的,你呢当然也不欠我的。一对鬼男女自此东西,一段冤孽情就此了结……“也许一切都不曾发生/不过是旧路引起我的错觉/即使一切都已发生过/我也习惯了不再流泪。”“你还记得到这儿?看样子没失忆啊?”
东丹冷冷地先发制人。
“有人就巴不得我失忆呵。”
鲍磊冷笑笑:“不记得租房,不记得缴费,不记得推荐工作,最好什么都记不得。”东丹的脸颊蓦然通红,到底是女人沉不住气,一下就恼了。
“那是你该尽的责任嘛,你也不是从我这儿得到了很多吗?”
鲍磊摇摇头。
“咱是个老冤,承蒙你的错爱,给咱起了个大名---老冤。我看冤不冤,真是你最清楚。
相爱一场,还是应当讲讲良心。”
东丹瞅瞅表弟。
志东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别担心,你表弟听不见,也听不懂,明天一早起来,他还当你这个表姐是圣女贞德。”
东丹气得将手里的小拎包往沙发上一扔:“你是个人渣”泪水忽然就涌满了她的眼帘。见得东丹哭泣,鲍磊住了嘴,跟着坐下。
一时,寂静无语。
半晌。鲍磊掏出墨迹未干的入住协议递过去。
东丹没理,只微垂着头而坐,肩头轻轻抽搐。鲍磊发一发呆,又递过去。这次东丹接了飞速的瞄瞄,哗的下撕得粉碎。
“什么意思嘛?”
鲍磊忍不住了。
东丹开了口:“鲍磊,我们分手吧。”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蓦一听此话到从她嘴中蹦出,鲍磊仍感陌生与意外。
“就为了今晚的吵嘴?”
鲍磊感到屋里热得难受。
便揪揪自己的衬衫领口,以期镇静自己:“嗬,这么严重?”东丹终于正面望着他,清秀的脸颊上,还挂着隐约的泪痕。
“我们不合适。
真的,请你放了我。”
鲍磊有些恼怒地别过脸:妈的,求谁呢?当初是你自愿,没有谁拿着刀子绳子强迫你嘛!你以为你是女人,流点泪,发点嗲,说点软话,什么就云开雾散了?
“是我不好,我走错了路,这条不归路会毁了我的一切。我只求你放了我,我还渴望像正常女人一样为人妻为人母,再有一个与你女儿一样乖巧的孩子。”
东丹梦呓般的说:“你明白的。”
迷迷糊糊中昏睡着的志东咕咕噜噜的,居然一下醒了。
他惊异的瞧瞧表姐,再瞅瞅有些神情颓唐的鲍磊,一仰身坐了起来:“表姐,多久回来的?唉,喝了点酒靠靠,谁知就睡了过去。”
东丹轻轻点点头。
扭身悄悄揩去泪痕。
回过头,面带微笑:“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鲍总,鲍磊。我的朋友。”鲍磊朝志东微微点头。
“刚才见过,我就是你表姐所说的老冤,曾经是你表姐的男朋友。”
仍在头晕脑厥中的志东,根本没听出二人语气中的微妙差别,反而高兴道。
“好啊,即是老冤,你就冤到底吧,来,咱俩把这剩下的一瓶干啦。”鲍磊往茶几底下一抓,拎出三个纸杯摆开:“满上,你表姐加上你表弟对我,来个三羊开泰怎么样?”
“没说的。”
志东咕嘟着咬开瓶盖。
垂下头仔细地一一倒上,一杯端给鲍磊,一杯端给表姐,自己端起一杯:“干”鲍磊胜利地斜睨东丹一眼,把杯子举到唇边,东丹只得也举起了纸杯。
正在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呯呯的强烈捶门声。
夹杂着女人发疯般的喊声:“鲍磊,你这个混蛋,开门,快开门!”鲍磊忽地脸黄了,他听出是老婆的吼叫。
东丹开了门。
迎面就挨了老婆狠狠一巴掌。
“滚开,臭女子,我找鲍磊算账。”愤怒的老婆母狮一样冲了进来,叉叉裤和老可跟在身后。鲍磊端着杯子还未起身,就被老婆狠狠扭住了。
“好呀,今天总算捉到你了,还喝交杯酒呢?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使劲,冲着他又咬又撕又拎的。
慌得仍在熏朦中的志东,跑到一边光顾着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可和叉叉裤忙着拉她,鲍磊只顾得双手横在脸前,左右摇头护着脸面不被老婆抓伤。
混战中仍没忘记向志东喊道。
“快走,快带你表姐进卧室,关上门。”
志东才仿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扶着靠在墙角捧着脸蛋发怔的表姐,冲进了卧室紧紧的关上了门……闹了好一阵。
见老婆稍息平静。
鲍磊才有时间扯扯揪歪的衣衫,整整掉到胯间的裤子。
饶他东躲西藏,鼻翼上还是被老婆抓出了二条血迹,好在不太深,血也流得不多。他抬起脸颊,鼻翼上的血迹,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奇怪的光芒。
要多难看。
有多难看……
老可不敢正视他询问的眼神,叉叉裤则用鄙视的目光盯住他;老婆弯腰坐在沙发上喘息着,一眼看到茶几上的酒瓶菜肴碗筷,一抬双手,呼地掀翻了茶几……
值勤保安在外敲门。
“4—1号,喂,4—1号,干什么呢?出了什么事?快开门!”
鲍磊只得走过去捂着脸上的血迹问。
“什么事儿啊?”保安警惕的探头往里瞧瞧:“有人报你们刚才在打架,怎么回事儿啊?”鲍磊一下放开捂着脸孔的手掌。
“俩口子吵架伴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得,瞧,行了吧?多管闲事!回吧。”
保安瞅见他鼻翼上的血迹。
忍耐不住笑了:“大哥,值得吗?破相啦,给老婆认认错跪跪塌板得啦,干吗整得个翻天覆地的?”“爬,快滚!”
鲍磊没好气道。
“等你二个小子有了老婆后再来教训,现在站在山坡上说话不嫌腰疼?白瞧哇?”
年轻的保安立正警礼,然后主动帮助拉关上门,走了。老婆则歪在沙发上,从身上掏出鲍磊的《租房合同》和《入住协议》挥挥。
“编哪,编!再编,我就知道你鲍磊会编,现在怎么不编啦?这一次,你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饶不了你,不死都要你脱层皮。”
鲍磊没理她。
他知道不能给还在气头上的老婆火上添油。
他又将询问的目光转向老可和叉叉裤,老可垂下眼睛,可叉叉裤却迎着他的目光,跨上了一步:“鲍磊,你不应该这样。”
鲍磊一惊。
直呼姓名,这对于叉叉裤还是第一次。
“我们一个巷子玩耍一个巷子长大,风风雨雨,顺芳嫂子有哪点对不起你?我要早知道那小女子是你包养的情妇,我非宰了她不可。”
“叉叉裤,我,”
叉叉裤对他一挥手。
“鲍磊,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己的大哥,我一直都称你为‘鲍爷’。尽管我恨这社会的不公。但我真心认为,你是我们小巷子里,靠自己打工挣钱露脸的纯爷们,是我和老可、老可老婆与顺芳嫂子真正的知心人。谁知你也学得如此这般黑白颠倒?难道?难道这黑白世界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有汗珠渗出自己额角。
鲍磊第一次在叉叉裤面前感到汗颜。
“我叉叉裤不崇高,更不伟大,我讲不来更深和更多的大道理,但我知道风雨同舟的忠诚,是我们中国人的基本道德品质。一个男人,要活着对得起老婆儿女,死了才能不枉费皇天厚土。如果对自己的家庭和亲人都不能忠诚,还能对朋友们真心?你,你真让我们失望啊。”
“唉,叉叉裤,我,”
“踢了那小女子,和顺芳嫂子真心过日子,你就还是我们的鲍爷。”
“鲍爷,回头吧!只要你回头,你依然是我们的叉叉裤朋友。”老可也轻轻说。门外钥匙一响,珍部长开门进来。
第89章巧妙救场
人精鬼怪的珍部长何许人也?
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作为过来人。
她早知道鲍磊必有这么一天。中国市场经济的高歌猛进,让普天下的男人们,都以为重回到了腐化堕落的封建时代好时光,一个个撅着屁股,东嗅嗅,西闻闻……
瞒着发妻在外纳妾的,编造谎言勾引无知少女的。
贪污偷盗,抢劫走私,贩毒变着法儿弄钱养小三的……
老少爷们儿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只为图一个风流快活……所以,她看不起男人。不过,她今晚上要救鲍磊,因为,自己要和他共同办要事儿。
“这位是嫂子吧?哦,老可,啊,小东家也在。”
她迎着鲍磊老婆挑衅的目光走上几步。
挨着她坐下,慢悠悠道:“嫂子啊!上次我们见过一面哟。我来晚了一步,本来这房子呢,鲍总前二个月就转租给我了,因工作忙一直没过来。但我和东丹说好了的,充许她暂时住着,怎么?你们?”
她好像才明白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儿。
有些惊讶的望望这个,望望那个。
最后将目光落在狠狼狈不堪的鲍磊身上,恍然大悟似的说:“嫂子追来了?挨了耳光啦?哈哈哈,活该,活该!打得好!”
有了女性同情者,老婆立刻精神焕发,重新聚精会神的愤怒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扭住自家男人撕打,而是涕泪交加,声泪俱下的控诉。
珍部长则端坐着,侧头耐心地倾听,时不时还抹抹眼泪,再佐以“我们女人……这些狗男人……”的凑合着。
骂几名句又劝几句。
屋子里的沉闷和尴尬,慢慢儿被打破了。
老婆发泄一阵,累了话也说完了,但感到心里轻松多了,便靠向身后的沙发歇气。珍部长才不失机宜的,做出掏心掏腹的模样,告诉她。
“要说鲍总平时也挺老实,我们在一起工作近二年,我还不了解他?当然,受了社会上的不良影响,租房与情人幽会是千错万错的。但是,实话实说,嫂子呀,前二个月他就和东丹分手了,如今只是一般朋友关系。东丹现在我公司工作,是我的员工。我又曾和鲍磊一块工作过,是朋友么。你想想:你们冲进来时,屋子里不是还有一个男青年吗?那也是我的员工。二个年轻员工在一些很正常嘛,也足见鲍总没有再与东丹保持原有关系呀,对不对?”
老婆有些疑惑的瞧瞧她。
望望木在一边的老可和叉叉裤,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唉,眼下这男人嘛,管严厉点,就想跑到外边撒野。不管呢,又不听话,我们女人真难呀!”老可和叉叉裤,自然早认出了鲍磊的同事珍部长。
虽有疑云,但被她一番话说得似懂非懂。
唯有侧身微垂头依着墙角的鲍磊,心里雪亮。
此刻,他真从心底感激珍部长的雪中送炭和慷慨相救……噢我的上帝,假如她今晚不来,这事儿还真不知怎样收场?
珍部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鲍磊老婆好糊弄。
但那老可和小东家就难说了,特别是那个小东家,怎么会用一种奇怪的带着鄙视的目光望着鲍磊?她决定把攻坚目标放在他身上。
便笑笑转过身子。
对着二人道。
“老可和小东家也在这儿,你们是鲍总的叉叉裤朋友,鲍总可常常夸你们哟。你们说是不是犯错不可怕?人吃了五谷不得百病?没这种事吧,犯了错主动改了就好,是不是这个理?”
此话有理!
二人没有理由不点头同意。
“更何况鲍总知错能改,为难能可贵呵,对不对?”二人又没有理由不点头。“我可不是合稀泥,替鲍总减轻错误。不管怎样,鲍总还不至罪大恶极得国人皆日可杀吧?作为妻子,嫂子也不是要将他一棒子打死,从此各自东西吧?作为朋友,你们也不是巴不得他倒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古人云:患难见真情,危难中不正需要朋友们拉扯一把吗?”
连唬带胁的。
句句重话往心底擂,听得三人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