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有秋一直在摸臂, 相重镜挑眉道:“你被咬过?”
宋有秋干笑一声,伸出一根指:“就一次,我花好大价钱才让满大人把我上的阴气去掉。”
相重镜忍笑:“你明知道厌恶男人, 怎么还敢过去?”
“我好奇啊,而且鬼修好像更需要棺材, 这要是成得是多大一笔单子啊。”宋有秋笑得更尴尬, “我没多想, 还为扮成女人过去就不会被发觉。”
相重镜:“……”
相重镜差点笑出声,舌尖抵着齿缝勉强忍住。
宋有秋咳一声,尽量正色道:“剑尊还是三思,若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去招惹铁海棠,不受地脉天道制约,想杀人只是随的事。”
相重镜若有思, 正要说话,身后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那身扎眼的女装,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瞧出来你是个男人, 铁海棠没把你扔到下饮川已是心善。”
相重镜回头看去, 满秋狭不知何时到的,正慢悠悠走过来。
相重镜:“你怎么在这儿?”
满秋狭抬起往上一指,相重镜顺势看去, 这才发送葬阁旁边正伫立着一座高楼。
——那是刚建好的无尽楼。
相重镜:“……”
宋有秋还真的帮他把无尽楼重新建一个?!
满秋狭挑眉看相重镜:“你要去找铁海棠?”
相重镜点头。
满秋狭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在判断什么, 好一会才摸着下巴露出一抹笑:“我有个子, 要不要试一试?”
相重镜微微挑眉,正要说话顾絮一把扣住他的腕,冷淡道:“他不试。”
不想也知道满秋狭那厮根本没安好心, 指不定又要趁这种机会折腾相重镜来满足自己古怪的癖好。
满秋狭胆子极大,但还是不敢招惹恶龙,见状只好失望地打消念头:“行吧。”
顾絮松一口气。
谁知一直在沉思的相重镜却笑着睨顾絮一眼,慢条斯理道:“别啊,试试也没什么。”
顾絮:“……”
在恶龙的认知中,哪个正常男人会主动扮女人,但他却忘,相重镜根本不是个寻常人。
相重镜眼中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满是跃跃欲试。
顾絮咬牙切齿:“用不着这样,我过去将的槐树连根拔起,不信不肯帮忙!”
相重镜笑道:“你这叫请人家帮忙吗?”
顾絮噎一下。
满秋狭眼睛直接亮。
宋有秋讷讷道:“可那铁海棠能认出来的。”
“那是你。”满秋狭哼道,“扮女人并不是往脸上糊胭脂水粉再穿一身辣眼睛的粉裙就行的,你但凡多用点心,也不至于被铁海棠记恨到在。”
宋有秋不吭声。
满秋狭说得一套一套的,见相重镜果真同意,兴奋地拽着他就往无尽楼跑。
顾絮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想说服相重镜打消念头却知晓像相重镜那种强势的性子,定不会被人轻易说服改变心意。
宋有秋也想见识见识真正的男扮女装是何种模样,也颠颠跟上去。
宋有秋果然厉害,刚建好的无尽楼几乎和在无尽道的高楼一模一样,去后相重镜差点为宋有秋是将高楼直接原模原样搬过来。
满秋狭兴奋得不行,将相重镜带到房里后便砰的一声关,不让旁人看。
顾絮双环臂靠在口,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宋有秋蹲在旁边,也不吭声。
两人在外面等,气氛沉默又尴尬。
真龙满脸生人勿的冷漠架势,宋有秋再热络也不敢主动招惹顾絮,抱着膝盖乖乖地等,看起来极其可怜。
他本来没指望顾絮会和他说话,但没一会,顾絮竟然皱着眉头开口。
“你可知道,那铁海棠是如何修成鬼修的?”
宋有秋愣一下,这才意识到恶龙在和自己说话,想想,道:“本是被毁坏坟墓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后来被人好好安葬在槐树下,又得机缘,能够吸食阴气化为实体,久而久之便入鬼道。”
顾絮:“何种机缘?”
若是换旁人,宋有秋早就颠颠上去要钱,但顾絮满脸写着冷意,架势也是一副“不说就吃你”,他不敢拿对待相重镜那套去对恶龙,喋喋不休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
“据说是能令鬼魂臣服的机缘,就埋在那棵槐树下,整个下饮川被那机缘搅和得比黄泉还阴冷。”
也因为机缘便在槐树下,铁海棠才不让有人靠近。
顾絮若有思。
就在这时,旁边的雕花突然被轻轻打开。
听到声,顾絮漫不经心转头去看,视线还没落实处,一抹红影仿佛蝴蝶般轻轻朝他扑来,带着一股相重镜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顾絮被那抹红影扑个正着,皱着眉去看,直直对上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庞。
顾絮突然一僵。
相重镜如玉人似的身子被裹在一袭单薄的红衫间,腰身被一条袖满海棠纹的红绸缠一圈又一圈,纤瘦得仿佛一折就断。
满秋狭一改平日里为他编繁琐墨发的风格,垂曳至腰下的墨发只用一枝刚摘的桃花枝草草束起,花开的正艳,只留两绺带卷的发垂在脸侧,发尾落在肩上,因他抬的动拂过脖颈。
相重镜的长相本就雌雄莫辨,这样装扮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相重镜柔弱无骨似的攀着顾絮的双肩,整个人挨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隐约能瞧见带着半边面纱的脸上露出一抹惑人的笑意。
顾絮:“……”
顾絮当年成年期历经的雷劫仿佛重新落下来,直直劈在他的灵台上,将他击得魂魄都要散。
相重镜满意地看着顾絮竖瞳都惊得满瞳,随意地撩着顾絮垂在肩上的发绕圈圈,故意将声音压细,偏向女人的柔软,含着笑道:“我好看吗?”
顾絮:“……”
顾絮耳畔轰然一声巨响,彻底回,他目瞪口呆看着相重镜,一把抓住他胡乱绕自己头发就想要往外推,脸都憋红。
“你……你离我远一点!”
顾絮一直都知道相重镜脸皮厚,满嘴骚话让人招架不住,但却打龙都没想到他扮成女人也不觉得有丝毫羞耻,反而还乐在其中,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全是暧昧的色气,只靠眼都能将人的魂勾走。
顾絮浑身的鳞片差点都要炸,几乎惊恐地盯着相重镜那张昳丽妖孽的脸,好像在看什么鬼画皮。
宋有秋在一旁也看呆,满秋狭走过来,哼一声,道:“看见吗呆子,这才是真正的男扮女装。”
宋有秋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装扮错,那怪不得。”
满秋狭面无表情,冷酷地拆穿他:“不是,是脸的问题,就算你穿成他这样,也照样会被铁海棠打。”
宋有秋:“……”
相重镜调戏完顾絮,对恶龙龙角都要露出来的反应极其满意,终于舍得放过无辜的纯情龙,松开站稳。
满秋狭也满意,上上下下看个不停,道:“去吧,那铁海棠肯定认不出来你的,要是你这样还能认出,我把这无尽楼吃。”
满秋狭信誓旦旦。
相重镜也挺有自信,就是在一旁的宋有秋欲言又止,总觉得这副模样好像还是骗不铁海棠。
片刻后,顾絮化为龙身,让相重镜坐在背上,腾云驾雾飞入天幕。
十里的距离对真龙来说只需要一个摆尾的时间,快两人便在空中瞧见穿过荒郊野岭的下饮川,及那棵巨大的大槐树。
相重镜头发上的桃花都要被吹飞,拢着单薄的衣衫,偏头打个喷嚏,嗓音有些沉闷:“将我放下去就好。”
顾絮闻言便飞下去,落地后化为小龙盘在相重镜的腕上。
他一盘上去,拧眉道:“你身上冰。”
相重镜又打个喷嚏,随口道:“这里阴气太重。”
顾絮犹豫一瞬,身子在相重镜腕上盘两圈,一件黑袍凭空出落在相重镜身上,为他挡住周围的阴气。
相重镜终于觉得好受些,打算回去把为自己选这套衣裳的满秋狭揍一顿。
相重镜将被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好,又整理一下衣裳,信步闲庭朝着大槐树下走去。
他已经牺牲到这一步,一定要铁海棠那问出点什么东西,否则可亏大发。
在相重镜和顾絮看不见的地方,槐树下万千厉鬼聚集,全都用森然的视线目不转睛看着他,若不是顾忌着那黑袍上熟悉的威压,他会瞬间一拥而上将此人吸成一副骨架。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远远瞧见相重镜漫步走来,不知看出什么,冷笑一声跃下大槐树,整个身形消散在一座木中。
木后,是一座如鬼关似的小界,四处全是森森白骨,盛开着如火焰似的黄泉花,女子走过一条白骨铺成的小道后,尽头是用骷髅筑成的座椅。
一袭紫衣容貌艳美至极的女人正翘着一条修长的腿搭在面前的小案上,垂眸将一支黄泉花上的阴气缓缓吸入体内。
在边,有一把绑着脏旧转运符的铁链铁锤,看模样一铁锤砸下去,人脑袋都能被砸个粉碎。
懒洋洋吸食完阴气,抬起美眸淡淡道:“何事?”
白衣女子色温柔,语调也令人如沐春风,看着极其羸弱。
柔弱的女子缓缓启唇,说出的话却半点不温柔:“姐姐,又有个不要脸的孙子男扮女装来找茬,要削他煮汤吗?”
被称为姐姐的人便是传言中的铁海棠,随将中枯萎的黄泉花一扔:“又是宋有秋?”
女子道:“不是那蠢货。”
铁海棠靠在座椅上,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如玉的脚尖一晃一晃,指轻轻抚摸着一旁铁锤上的转运符,淡淡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来个乐子,直接削多无趣啊,放他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