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曹贵妃状似随意的指了宫奴中的一人道。
“奴婢,奴婢当时正在干活,不曾看到,求娘娘恕罪。”那宫奴跪伏在地,声音与恭敬中透出几分颤意来。
曹贵妃细长的黛眉微微动了动,但却并未发怒,又指了几个宫奴问了,得到的却是相似的回答。她的耐心似乎都被耗光了,面色也沉了下来。
“本宫倒是不知,小小宫奴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好,你们不说是吧,本宫自有法子让你们吐露真言。来人呐!”
曹贵妃话音未落,便有几个宦人端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木托盘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宫今儿个就费点心思,好好教教你们。”曹贵妃使了个眼色,便有宦人揭开了木托盘上的红布,红布之下,居然是一排排的银针。
苏堇漫顿觉脊背一阵发凉,这个东西她实在是眼熟,曹贵妃此时让人送来这些,总不是让她们绣花的罢!
宦人得了曹贵妃的吩咐,随意按住了一个宫奴,拿起一根针便往她手指上扎了下去。在扎针的同时又拿帕子堵了那宫奴的嘴,因而在场的人只见那宫奴的身子剧烈的一颤,还有一声凄惨的闷响。
扎了好几针,曹贵妃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下,可愿说出你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宫奴受了痛,但受到更多的却是惊吓。她白着一张脸,苍白的唇张了张,却是未说一字就昏了过去。
这一变故也成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曹贵妃便可随意对宫奴动刑,可见在她眼中宫奴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事实也的确如此,一个是高高在上有协理后宫之权的贵妃,一个是身份卑微如尘的宫奴,两者遇上,受虐受辱的自是宫奴无疑。
“娘娘,这些贱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值得您动气。不若将她们交给奴婢,奴婢自有法子替您分忧。”适才扎完针的宦人笑着说道,笑颜中自是不乏谄媚姿态。可当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宫奴之时,又换作一副贪婪的模样。
苏堇漫从那宦人的眼中嗅到了更危险的气息,只因为宦人在看向宫奴之时,目光并未落到她们面颊之上,而是胸口的位置。
“启禀娘娘,奴婢当时看到了,是……是那个人自己跌进池子里的!”宫奴中忽有一人跪行到曹贵妃身前,磕着头颤声道。
苏堇漫却是一直忍着没有出声,尽管心中疑虑颇多。必如当事情发生之时,看得最清的应是那些采女而非距离事发地点较远的宫奴,她却不问采女直接向宫奴发问。又比如,这件事原本同贵妃并无关系,她为何就要对宫奴动用私刑?难不成是因为她看宫奴不顺眼?
“哦?”曹贵妃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目光仍旧漫不经心的往宫奴中瞧,“本宫也不可听你的片面之辞就做出决断,好了,你来说说,当时你看到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
望着指向自己的那根葱白手指,苏堇漫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奴婢,奴婢……”苏堇漫倒是想如实说自己什么也没有瞧见,可是她已经可以预料到这样说等待她的只有被针扎的结局。可是让她说是崔采女推的,势必会得罪崔采女,她早就已经在崔采女面前落了个坏印象了。若是依着那宫奴说,是白采女自己跌进池子里的,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道理她都已经梳理清楚,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曹贵妃毫无征兆的这一问,倒是让苏堇漫愣住了。
这话题,转得未免有些快了,以至于苏堇漫回起话来也是磕磕绊绊的,“回娘娘的话,奴婢,苏堇漫。”
“恩,你继续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奴婢瞧见,崔采女和白采女在池边争执,随后是……白采女不慎跌入了池中。”
苏堇漫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事情的真相如何她确实不知,但眼下她却也只好如此一说了。若说是白采女故意跳进池子里,那可是自戕的大罪!可若是说是崔采女故意推人,不仅会得罪崔采女,万一事情的真相并未如此,她就算是后悔也不会来得及的。
在后宫里生活的日子越久,苏堇漫便越觉得这里就是一个染缸,她身在其中,纵然再不愿意,也还是被迫染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曹贵妃又连续问了几人,说辞大都差不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似乎也不打算再纠缠下去,索性便下了吩咐让宫奴们离开了。
离开长春宫之时,苏堇漫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不愿同那贵妃有半点牵扯,可事情偏生不如她的意。这次好歹是混过去了,只希望这样的事情别再来第二次才好,她可受不住吓唬!
苏堇漫却不知道,就在她离开长春宫之后,曹贵妃却靠在寝宫内的软椅上对着一张画像蹙起了眉头。
“这个丫头,便是上次方翠茹送过来的可以为本宫所用的丫头?今日瞧着,倒是个机灵丫头。”
此时若是苏堇漫在场,便不难看出画像上的人正是自己。
“可惜,为了不让娘娘您的计划败露,便只能先送方翠茹下去了。这宫里的娘娘们,大都不会注意到宫奴院里那些贱奴们,还是娘娘您高瞻远瞩,懂得从她们身上下手。”说话的正是曹贵妃的贴身宫女熙儿,她的面上也带着笑意,却并不谄媚,恭敬中不乏敬佩,让人看了格外舒心。
“就你嘴甜,只不过本宫倒是没想到,这次没能扳倒未央宫那个贱人,倒是让本宫折了一颗好棋子。方翠茹早在皇后是庆王妃之时便与她相识,知道不少事情,就这么死了,倒真是可惜了。”曹贵妃淡淡说着,面上却不见多少惋惜之意。
人是她亲口下令除去的,自然没什么好可惜的,横竖凭她的身份地位,想要些听自己吩咐办事的棋子并非难事。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面色忽然再次变得难看起来,“这次未央宫的贱人没有乖乖受死,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