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小姑娘。”石总管又扬起嘴角笑了笑,温言道:“危险与否,不过是看信的内容罢了。只要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信,递出去,自然是没有大碍的。”
或许是因为心虚,苏堇漫总觉得石总管说这话别有深意。只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便再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不过是一封家书罢了,倒让石大哥见笑了。大哥事忙,堇漫就不多打扰了,大哥告知我该找何人便是。”
石总管将能递信出宫的人引见给苏堇漫之后便走开了,似乎对信的内容没有半点好奇。
事实上,为了不留住把柄,苏堇漫在信上也没有写什么惹人怀疑的内容,不相干的人看了自是不会懂其中的意思。只不过递信的人一听信是递到吏部尚书家中的,倒是对苏堇漫多看了两眼,怕是将她认作吏部尚书的亲眷了。
苏堇漫也懒得解释什么,省得越解释越麻烦。
完成皇后的嘱托,也总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只是这会的她却想不到,还有更大的麻烦在后头等着她!
……
在宫奴院也养了有几日的伤了,苏堇漫竟然开始觉得有些不适应。回想起最初时每天累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如今的日子实在轻松太多。只不过受了刑的宫奴们都得了恩赐暂时可以不用干活,分配到宫奴院的活计却也没少半点,苏堇漫眼见着这几日慧儿累得都快直不起身,便也不好意思再修养下去,主动请缨要干活。
巧的是,她重新开始干活的第一日就被分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景怡人的地方,可是苏堇漫却并不想来。一见着长春宫同御花园之间的那排柳树,她便只觉后背阵阵发冷。
那是曹贵妃居住的地方,原本她对那个美丽的女人毫无感觉,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让她打心底开始恐惧那个女人,这恐惧中甚至掺了几分嫉妒和厌恶。
皇宫虽大,可是有些人遇到的机会倒是不小,尤其是在御花园这么个受人欢迎的地方。深谙此理的苏堇漫一开始在见到钟粹宫的那群采女时,是没多少情绪的。
采女们以崔采女为首,排成两列朝御花园而来。
苏堇漫依然清楚的记得在钟粹宫里发生的事情,当时崔采女不问青红皂白就听了梅蕊的诬告,让自己同梅蕊互相掌掴,好在当时皇帝恰巧赶到,才让自己免了一通无妄之灾。她不知道崔采女是否还记得自己这张脸,但为了保险起见,苏堇漫决定还是避着那位崔采女一些。
采女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像是和睦友好的姐妹似的。这其中却有一人格外不同,她的身子偏瘦弱,衣饰也显得分外素净,在一众精心打扮的娇俏少女却是格外惹人注目。
苏堇漫只是不经意往那瞥了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倒不是因为脸,而是她身上那件衣裳。
“白静姝,你莫不是乌龟转世?你看看,这么多姐妹,就你一个人走得最慢,妖妖娇娇的装什么病美人呢?若是误了去拜见贵妃娘娘的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采女们不知何故忽然停下来往前行走的步伐,一道颇有气势的得意女声,将御花园中不少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用不着看,苏堇漫记得这是那崔采女的声音,听这语调,她怕是又在找别人的麻烦了。
“崔姐姐我没有,你,你别误会。”回答的声音分外纤细,倒是同崔采女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声音苏堇漫也有印象,应是之前就被崔采女欺负过的那位柔弱的白采女了。
“在场的诸位姐妹皆可作证,你就是故意耽误时辰,这是对贵妃娘娘的大不敬,待会我便将此事禀告给娘娘,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崔采女的声音更得意,似乎自以为抓住了白采女极大的把柄。
一听贵妃二字,苏堇漫便只觉双耳不适,这崔采女还要拿贵妃来压了,真真是恶心得紧。
这件事原本只是两个采女之间的争辩,同宫奴们扯不着半点干系,直到人被带到了长春宫,苏堇漫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同上次一样,哪怕是见到白采女脸被蜜蜂叮咬得面目难辨晕倒在地她也忍着没有出手相助,只想远离后宫的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可事情的发展也同上次一样,尽管她什么都没做,也还是被牵连其中了。
跪在长春宫中的苏堇漫,一边盯着身前被日光照出的阴影,脑中却走马灯似的放映出就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本崔、白儿女还在争辩,可是没等她俩之间的辩论出个结果,便只听见‘噗通’一声巨响,白采女竟然跌进御花园中的荷花池中去了。这个季节,荷花池中除了水便是泥,纵然池水不深,可那水的冰寒刺骨却不是一个体质极弱的女子能承受得住的。
这不,白采女这一跌,便险些跌掉了自己的半条命。
事情就发生在长春宫之外,自然惊动了曹贵妃,她当即便下令要查明此事的真相,便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到了长春宫,说是要好好审问。得了这个吩咐的苏堇漫心头真是有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她这算是再次躺枪了吗?
苏堇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不过膝盖那处又冷又疼,跪得越久,甚至连屁股和腰都开始疼起来了。
“都抬起头来。”这道女声,傲气中带了几分慵懒,却让听者不得不心生敬意,显然是身居高位多年才能练成的声音。
曹贵妃既已发了话,苏堇漫便只好强打精神抬头望向她。这是苏堇漫第一次正面看到曹贵妃的容貌,确实很美,且是那种孤傲不容人侵犯的美。在她精致的妆容之下,是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只不过苏堇漫却也不敢多看,此时她望向曹贵妃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惊艳又带了几分恐惧,虽然这并非她真实的想法,但在此时的情境下应当是适宜的。
“白采女究竟是如何跌入池中的,当时可有人见着?”状似随意的语气,却无法让在场的所有人有丝毫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