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下牧一,拜见大王!”
一个身上气息大抵只有三十来岁,却满脸沧桑,如同五十余岁模样的牧民,见白绝来了,急忙过来拜见。
这是西歧送来百名牧名的头领,白绝先前也是见过的。
白绝挥手一道气浪,扶他起身,见他面色红润,点了点头:“这些天来,我一直修炼,倒是没留心过你们生活的情况,听说西歧国与桃源国风物大不相同,不知你们在这可过得习惯,有什么需求?冬天里可冻着了?若是缺衣少食什么的,直言便可。”
牧一心里一颤,连忙道:“大王仁慈,我等昔日居于西歧国,那里其实比桃源国要冷些的,我等来到桃源国后,大王便给我等发了衣服,又有宅房火炕住着,一日三食。不瞒大王,我等自娘胎出生以来,还没住过这般好的房子、未穿过这般新的衣服、未吃过这般丰饱的饭、甚至还吃到了肉,哪里还敢说缺少什么?”
嘴里说着,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是牧奴,不是匠奴,这一冬时间在桃源国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才有的日子。
在西歧当牧民时,哪里有什么火炕暖床,晚上抱着牛羊在干草堆里睡就是了,吃东西都半饱不饱的,衣服更不用说,许多时候都是随意一块破布遮住下面,就这都是他们是“牧奴”的缘故,换成那些普通的做苦力的奴隶,哪天被杀了祭天都属正常。
那些一同来学冶铁的百名冶匠,自牛羊到来的这段时间,就茶饭不思、睡觉都时常惊醒,整天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第二天就要送回西歧。
在桃源国,他们也是牧奴、冶奴,但吃住不愁,一天三顿饭吃,哪次国君府杀牛宰羊,也都有他们一份肉吃,日子过得不知要多么逍遥自在,出去牧牛放羊都挺着胸的,也没有军士、百姓看不起他们,都知道他们受白绝重视。
可回到西歧后呢,好好一个人,继续如禽兽一般,与牛羊同巢而睡、整天吃不饱饭,那种日子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此时想到要再回到那样的生活,就觉得一阵害怕与绝望。
那些冶匠,最近吃饭都开始藏饭了,准备回去后挨饿时吃。
白绝见这些牧民确实一个个面有血色、没有被欺负的模样,便指着旁边牛棚里的花牛道:“如此甚好,我记得牧一你是牧奴后代,自小就开始牧牛放羊,因此我想请你瞧瞧,这些花牛,可有什么用处?”
说到牛,牧一身上就多了些自信:“不瞒大王,其实这花牛,也叫乳牛,其虽然不能当驮兽,但产乳甚多,我们这些牧奴以前吃不饱饭时,经常喝这些牛乳为生。”
咦?
竟然已经有喝牛乳的经验了吗?
白绝眉毛一挑道:“牛乳?说说!是直接喝的么?”
牧一也不隐瞒:“生牛乳腥臊难闻不说,直接喝也是能让人腹泄至死的,不过奴下试过,将这些牛乳在石锅里大火煮上一两次,就好闻多了,且不再腹泄,足以饱腹;不过真比起来,牛乳还是及不上羊乳的……”
白绝也懒得去问对方第一次挤牛乳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见对方有经验,就干脆挥手让军士,从旁边住处,取出个铁锅,架在地上的石灶上:“你既说牛乳能饱腹,且做于我看看!”
“喏!”
牧一见白绝感兴趣,就鼓起兴致,与几个牧奴一块挤奶的挤奶,烧火的烧火,挤了一锅牛乳,用大火猛煮了好一会,这才不再填柴,等柴火熄灭后火凉了,闻了闻味觉得合适,这才取了个瓢舀了一瓢,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白绝见他好一会也没什么腹痛的反应,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前世说法,鲜牛奶至少要大火煮开三次,才能将其中的细菌基本杀死,喝了才不至于腹泄,这牧一直接煮一次就开喝,也是猛人一个。
不过,白绝接过对方呈上来的半瓢奶后,就是一阵皱眉。
一股酸涩、腥味扑鼻而来,怎么看,怎么让人反胃。
煮的次数太少了吗?不是说至少煮个两三次吗?
“按刚才的大火,再煮个两次!”
一群牧奴,自然直接就围了过来,也不怕浪费木柴了,直接大火燃起,每每将铁锅里的的牛乳煮得滚开。
牛乳刚一烫,就停了火,待它冷一会再一把火点上,两三次后,原先刺鼻的腥臊味已经消散大半,达到可以容忍的地步,有些像老虎身上的奶酸臭味,不好闻,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而且,能改良,就是好事。
自家的庖厨,自面食问世以来,就想着法地琢磨新食物,把这个牛乳给他,让他想办法改善口味,想必用不多久,煮牛乳就能成为一种美味的食物。
宰牛杀羊,即使对于国君府来说也是一种稀罕事,平日里多半是不会这么干的,这次牛羊多还多吃了几次肉,放在平时,一年到头怕是都吃不着几次牛羊肉,顶多平日里炖炖牛骨汤和鱼汤。
不吃肉,就是极难长得精壮,有这牛乳补身子,想必便能有许多效用,如果能繁育花牛,推广开来,桃源国百姓无疑多了个极佳的食物来源,且还是大补的那种。
甚至都不用费力改善口味,只要大火煮个三次,味道可以忍受、不至于腹泻就好,只要百姓听说这东西能裹腹、味道是根本不在乎的,一口气喝得碗底都给你舔得光亮。
而且,老虎现在在养胎,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补些奶喝,平日里见它什么都能吃、什么都爱吃的样子,以后每天喂它些牛乳羊乳喝,应当对老虎也有些好处。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摸了摸老师不住跳动的耳朵,对面前的牧一道:“田里的粮食,终究产出有限,若是能让这花牛牛乳、羊乳推行开来,桃源国必将少许多饥馁之患,此功甚大,你多用心,以后养的牛羊多了,我便如‘军营’那般,在国君府下设一‘牧营’,由你掌管,脱了奴籍,我意下如何?”
“愿为大王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