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门,无处不在,又何处都寻不着。
冷澜佑一袭深蓝锦袍,腰间束着翠玉金边宽腰带,昂藏高大的身躯就这么寂寥的站在朦胧的月色里,任由夜风将他的衣袍吹的鼓鼓作响。
萧冷颓败的小院在月光下显得孤立无援,从半敞开的院门可以一路延伸到房间口,全都一览无余。通往房间的小道被落下的枯叶覆盖着,几乎看不清楚是条道路。
冷澜佑踏着枯叶缓缓走着,发出“喀呲喀呲”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异常。
月色不是很明朗,风很大,刮动着小院里的参天古木,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响。
冷澜佑站定在兰惜以前住的房间门口,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基本没什么摆设,简陋冷清的看不出是个王妃的居所。
淡淡的一笑,却未达眼底,唇角的弧度只显露了主人的苦涩萧瑟之意。
以前,他从未在意,也不去留意。来过几回,却行色匆匆,从没放慢脚步用心好好看上一眼。
她嫁给了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她却从未抱怨过,为自己的不平申诉过一个字。
一个女人,能忍耐到这个地步。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告诉他:她不在乎!
哈哈哈……
兰惜她只是不在乎而已,不在乎他的人,不在乎他的心意,不在乎他的一切,所以不在乎他的态度,不在乎他的冷落,不在乎他的伤害……
冷澜佑,枉你自命不凡,自以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得不到兰惜的一丁点在意!
你,真可悲!
深吸一口气,冷澜佑努力压抑自己胸口肆意翻腾的思绪,许久才平复这强烈冲泻而出的狂躁情绪。
门虚掩着,仿佛里面里面的人刚吹熄了烛火准备要就寝,却一时大意忘了锁门……
伸出骨节清晰的大掌,小心翼翼的,带着迟疑推开了门。
没有,什么都没有。
里面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灿若星辰的墨玉眸子倏然黯淡下去,仿若千斤重的足缓缓迈进门槛。
没走几步,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药香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
那是兰惜独有的味道……
慢慢适应了朦胧的月色,对于内力深厚的冷澜佑来说,视力听力都远比普通人来的敏锐。
专注着眼前那些破旧简陋的家具,心头划过因委屈兰惜而涌起的酸涩窒闷,不小心被倒在地上的凳子绊了一下。
冷澜佑低头一看,眼前突然掠过当日带人来抓兰惜的场景。那个是时候的她柔弱却倔强,冷漠带着不屈,在清晨的阳光里是那样的圣洁。
可是,当他看到一室的凌乱,以及床褥上昭示她不洁的血迹,都让他失掉了应有的冷静。唯一的感觉就是那滔天的愤怒如漫天的冰雪铺天盖地的朝自己侵袭,所有的怒气敛聚成内力狠狠劈向兰惜。
“贱人!”
犹记得,当时他是这么骂她的,连带蹬翻了脚边的凳子。
兰惜如折翼的蝴蝶,那么无力的跌落在地,白皙绝美的脸上瞬间印上五指红印。可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冷漠的看着自己,没有申辩一句话,嘴角的开出血色花朵和眼底的嘲讽是多么的协调……
整整三天,倒着的凳子依旧倒着,凌乱的床褥依旧凌乱……
却,
人去楼空!
兰惜,为什么你不说……你是被陷害的?
只要你解释一句,说一句就好了,那么后来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你为什么连解释一句都不屑?
为什么要逼我,让一切变成现在这样的不可挽回?
此时的他,从未曾深想,如果当初兰惜为自己申辩,他是否又真的听的进去?
冷澜佑静静的站着,任由自己的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理智清醒的告诉他,兰惜从来不屑他,可是这样残忍的真相却如钝器不断的凌迟割锯着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永无止境。
终于,抬起手,轻轻抚上床柱,细细的描绘着它的精细纹理。想象着,曾经,兰惜是不是也像他此刻这样,无奈心痛的做过相同的动作。
坐在被褥半掀的床边,更为深刻的感受着兰惜的气息。
淡淡的,淡淡的……
仿佛她就在身边。
淡淡的药香仿佛带着某种让人放松的药效,冷澜佑渐渐的放松紧绷的精神。没多久,竟觉得困意袭来。
很自然的,躺下。躺在兰惜躺了好几个月的床榻上,枕着兰惜曾经枕过的软枕。
幽幽的低沉嗓音划破寂静的冷室,吹散在夜风中。
“兰惜,要是你还在,多好……”
是啊,为什么要怨?为什么要被过去的难堪所累?为什么要故意冷落她?如今的她不是什么都忘了么?
最终得到兰惜不正是自己么?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蠢?为什么他要介意而让自己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为什么他没有抓住她?
心疼,懊悔,嫉妒,愤怒……一切的一切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倏然,冷澜佑睁开寒彻冷戾的眸子,如绽放在夜空璀璨的烟火……
美丽,灿烂,却短暂!
灵巧的从床榻一跃而起,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充满着妖艳的嗜血之光,如广袤大地上的狼一般,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大步奔出屋外,凌空甩出的掌心蕴含着绵后的功力,随着“砰”的一声 巨响,木质的雕花床榻应声而裂,成了一堆柴火。
这一刻的幡然醒悟,终于明白,这辈子即使过了再久,都不能忘了兰惜……
即使不能爱,他也不愿放开兰惜……
既然如此,他冷澜佑就不能让任何人有这个机会去拥有兰惜。
即使用绑的,他也要把兰惜困在自己身边,不管她爱自己还是恨自己。
这样的想法疯狂而偏执,来的猛烈而迅速,却是唯一能让冷澜佑虚无的心静下来的想法。
脚步加快,愈加坚定内心的决定。
即使是地狱,他也不愿放手,即使是坠落这无边的地狱,他也要拉着兰惜的手一起……
“季满,通知玄雀楼的楼主来见我!”冷厉威严的嗓音划过夜空,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闻声匆匆待命的季满脚步一顿,高大魁梧的身躯明显僵硬。
有时候,特殊的人就必须以特殊的方式来解决。
而玄雀楼,就是打着与朝廷完全不相关的旗帜,帮皇帝处理朝廷不宜出面的事情。
玄雀楼,是佑亲王暗中对于朝中反动势力以及江湖帮派的组织,一出动,必血流成河。
那么……
王爷这次想对付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