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确实来了。
一个人,领了几个随从,带着好管闲事刘玄德的亲笔书函。
书函里,无外乎说了长安城一别,甚是想念之类的事情。
还提了玄清玉液的事情,特意表示感谢。
到了最后,才提到正题。
糜芳是他刘玄德的小舅子,盼望张广能看在相熟一场的份上,网开一面,放糜芳回徐州。
刘备在信里答应,糜芳以后绝对不会再踏入西域府治地一步。
“张府主,是否可以网开一面,放我那不争气的二弟一马?需要糜家付出什么代价,尽管吩咐。”
糜竺眉清目秀,两眼有神,身材消瘦,雍容大方,敦厚文雅,和糜芳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张广严重怀疑糜芳是隔壁老王的种。
“子仲兄,糜芳的事情,我说了不算,西域府的廷尉是法正,他按律怎么判便怎么判,我无权插手。”
“张府主,谁都知道,西域府廷尉法正大人疾恶如仇,‘铁面法正’的雅号如今传遍九州大地,若是交给法正大人处理,我二弟必死无疑。”
“没办法,这是西域府的律法,谁都不能干涉,好比当初霸家少主,该不该处斩,全由法正按律处置。”
无论糜竺怎么说,张广也没有松口,因为这个事情,关系到以后西域府律令的严肃性,张广无法松口。
一旦松口,有了这个特例,以后这种事情便会接踵而来。
“素闻张府主体察民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糜竺本来以为这次有刘备的书信打头,糜芳只是相助一位女子毒杀一位农夫而已,付出一定的代价,应该是能解决的。
他没想到,这个事情,在张广这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至于去长安城找法正,那更加不用考虑,法正是谁?是连遇到鬼都能砍上三刀的主。
“子仲兄,你不用拿民情来压我,你在其他诸侯那里用的手段,在我这里使不动,西域府的民生,讲求的是自给自足。”
“在西域府治地,任何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珍贵,你为了糜芳求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他和颜氏合谋杀害的农夫?难道那农夫合该被谋杀?”
“我敢说,糜芳草菅人命的事情,应该没有少做吧?”
糜竺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这二弟,平时确实做恶,但是,我二弟犯罪,张府主为啥要射杀我糜府众多私兵?”
“呵呵,你最终还是拿这个事情想来反制我,太守府官差凭铁证拿人,那便是公务,糜芳发动手下私兵阻扰,持械祸乱贸易市场,我没有将那些私兵全部杀光,已经是给足了你糜竺和玄德兄面子。”
“你?”糜竺彻底无语。
“子仲兄,若是来西域府经商,我代表西域府表示欢迎,前提是必须遵守西域府的律令,若是作它想,奉劝早些死了这条心。”
糜竺彻底被张广打败,这才意识到,所谓的财富,在别的诸侯那里屡试不爽的财富,在张广这里没有任何凭着巨额财富讨价还价的资格。
“既然如此,糜某告辞。”糜竺起身便走。
“不送!”
糜竺离开,刘晔马上跑上政务楼二楼,看到张广正坐在那里喝茶,急了:“主公,糜家的财富,堪比任何诸侯,惹急了,只怕是会跳墙咬人。”
“咬便咬吧,要看他牙齿够不够硬,刘晔,你记住,治地百姓,就是我们西域府的财富,若是得了一方领地,成了一方诸侯,连治地百姓都不能保全,有何用?”
刘晔低头不语。
以前,诸侯、世家、朝官,有几个不是一切为了自己的利益?
治地?百姓?民生?
刘晔从大汉曾经的皇亲国戚嘴里没有听说过。
地方驻官的嘴里,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袁术、孙策等人的嘴里,同样没有听说过。
最多,也就是聊聊曹操治地的屯田制度,因为屯田制度,可以让自己有足够的军粮。
到了西域府,百姓成了最大的财富。
到底是西域府原来这些人脑子有病,还是我刘晔脑子有病?
西域府原来的大部分谋士,都是贫穷出身,对于张广以治地百姓为主的执政理念,很容易接受。
刘晔,大汉真正的皇亲国戚,哪能轻易体会到这种善待穷苦百姓的执政理念。
“刘晔,案子的卷宗,上递廷尉府多久了?”
“近十天了,回文应该快到了。”
“法正这小子,这次咋这么慢腾腾的?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
张广起身准备离开,楼梯方向传来法正的声音:“主公,背后说人,不好吧?”
“哈哈,法正,我说回文怎么还不到,原来是你自己跑过来了。”
“唉,没办法,收到刘晔的卷宗之后,我找到庞统、卫臻和刘巴、贾诩等人一起商量,想想这个事情主公不便于亲自出面,只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法正走上二楼,给张广行了一礼,和一旁的刘晔打了个招呼,挥手让后面跟着的几个捕快将怀里抱着的一叠绢帛放桌子上。
有了“蔡侯纸”,但是一些重要的东西,西域府的人还是比较喜欢用绢帛,有利于搬运。
“这是什么?”刘晔好奇的问道。
张广倒是有些猜想,并没有多问,拿过一张看了起来。
“主公,刘晔,这是我找了郭嘉、刘巴、王异和黄月英等人根据你们宛县这个案子改动的律令。”
刘晔一听,也拿起一张来看。
“主要是婚姻方面的,以后若是男女感情不和,女子同样可以休掉男方,只需要到户籍处说明原因、登记便可。”
张广并没有就这个案子给法正等人提过任何建议。
张广估计是王异、黄月英等女子提出的建议,最后西域府全员通过,这是拿来给自己签署。
张广找到最后一张签署律令的绢帛,在府主一栏里签下了大名。
“主公,你不看看?”刘晔问道。
“看过了,西域府的人,都知道我一目十行。”
哪里是一目十行,是张广找到改动的关键位置看了几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