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为何,联想到了阿啸,她中了相思毒,是否白凌鸢才是她的药引子?那洛神帝呢?她也是个女人,莫非她也中了相思毒,需要这人来解毒?
我不知道洛神帝所爱之人是男是女,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洛神帝十分在意这人。
洛神帝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或许,她只知道那个人的这么一点信息。费尽心思寻一人,不是情深是什么?
我的阿啸,身在何处?
没多久,卫翎霄捡回来一个人,她说,这个人灵体是彼岸花。可这人是轩辕家四公主。
我带着强烈的好奇去看这个轩辕寂颜,初见的刹那,她一身白衣,散下的青丝随意散在她肩头。她目光有些冷漠,一身江湖气息。
这是轩辕四公主?我们觉得她通身气派更像是个杀手。因为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敏锐的直觉不会错。
我问她,你要用什么来报答救命之恩?
她先是投来鄙夷的目光,而后又变了态度问我们,想要什么?
我随口说,要她留下来。
她扫向我,那一眼,目光凌厉冷漠,像极了深渊,我有些慌了。看上去不过一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气息。
我们都以为她会拒绝,并且投以鄙夷的目光。可她却温柔一笑:倘若大美人嫁我为妻,我必然留下。
一个丫头对我说,要娶我为妻。
我第一反应就是脸红,愤怒,她竟然公然调戏我!还是一个女人!
我没多想,对她迎面就是一掌狠的,我完全没顾及到她才重伤被捡回来。可她接下来了,硬生生接下来我那八成的功力。
所有人都震惊了,她怎么做到的?轩辕家四公主不过几千年修为,不可能接下我这十几万年修为之人!她是冒牌货!
可冒牌货能存活这么多年,必然有其厉害之处,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她从何处来,目的为何?法力如此深厚,从雁门关掉下来算什么?那一身伤,又是谁人伤的?
我们都慌了,这个冒牌货来路不明,是否是谁派来的探子?我们不得不对她加以防范,处处谨慎。
我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卫翎霄来千秋谷,阿啸便没了。那轩辕寂颜来,又会发生什么?
她在千秋谷待了一月有余,闲来无事,她便喜欢喝酒,爬树,看远处惨淡的天际。
我们都知道,她是有未婚夫的,南城太子,千秋谷的劲敌。我们也清楚,南城太子大婚,娶了一个妾,可她这个妻却还未过门。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叹息。
她没几天便能到处晃悠了,一身伤好了大半,我们都知道她修为很高,否则,怎么那么快好起来?可我们都没拆穿,她的灵体是彼岸花,来历不明。我们害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于是,暗中观察。
她似乎闲得无聊,总来挑逗我,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油腔滑调,像极了登徒浪子。可她是个女人,哪里学来这德行?
有一日,她送来一幅画,画里千山雪寂,空林寂寞。她在图中画了一个白衣女人,手提冰灯,背影落寞。她给图配了字,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的击打了,我猛地望向她,下一秒便对她横眉冷对,胡说八道!
她眼里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慌乱,相反,满是把握。她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想起娘曾感慨的那句,她陪了爹一辈子,却不如阿良懂爹。
知己为何?大抵便是被一个人看穿心思。
我想起来阿啸,阿啸懂我?不懂我?我说不清,我只知道,阿啸了解我,我
也了解阿啸,可究竟有多了解?我们互相了解得实在太少。可我对阿啸,的确是信任的。
我没想到的是,就因为那一幅画,我的心态变了。我开始莫名思考友情这个话题,开始思考爹和奇良玉之间的感情,开始思考我和阿啸的感情。可不论我如何想,我都想不出自己要的答案。
可我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去夜微殿,偷偷看她,每一次,都正好看见她满眼落寞,变了一个人似的,那般死寂沉沉,落寞伤怀。
一个四公主,不是该养尊处优么?哪里来这么多疲惫悲伤?我看着她,竟然觉得心疼,觉得难过。或许,是我想起来什么,又或许,我是心疼她了。
我们商量着,不要告诉洛神帝这件事,因为卫翎霄说,将她化为己用。
她有很大的后台,对我们而言,可能有好处。乱世之中,我们怎能不处处谋求自保?
卫翎霄找来顾墨云,说是带走她。
夜微殿外,清晨的寒气还很重,我四处找不到她。便有些着急的喊她,而后,从茂密的树叶里,冒出来一个头,清脆如铃的声音带着欣喜朝我喊道:千霏!我在这里!
我猛然望过去,她脸上竟然有天真的笑,那般纯粹。阳光浮动在她周围,她像个孩子一般,纯净。
可这样可怕的念头眨眼便被事实替代,我不会忘了她生生接下来我那一掌八成的功力。还有她额头的彼岸花灵体。还有那个洛神帝。
我很想问她关于洛神帝,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说的。罢了,与我又有多大关系呢?
她从树上下来,蹦蹦跳跳朝我走来,三言两语又是调戏我。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觉得眷念。
顾墨云出现的刹那,她目光警惕,她所有的害怕都表现出来了。同门师兄妹,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顾墨云将她带走了,我望着那道身影,没做多想,也不做留恋。可她却忽然回头,对我大声喊,千霏!我会回来找你玩的!
我的心再次被击中,我有些颤抖,仿佛心被人偷走了一般,有些慌乱。
可她不过一个心性不成熟之人,我不喜欢接触这样的孩子。
命运或许就是如此弄人,她很快挤进我的生活。我听到的都是关于她的消息,比如她偷盗雪莲洛神帝却放过她了,比如她在风城为了一个姑娘公然得罪公冶承乾,事后顾墨云为她出面解决了,比如南宫傲被她羞辱,却依旧对她执着不肯轻放。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猜不透,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究竟是何来历?
又一日,她来千秋谷,开口便提到沈默良。这是千秋谷的秘密,一个叛徒。
或许知道沈默良并不算太惊奇,可她提到阿啸,她说,阿啸瞎了眼,看错了人,高估了我千霏。
我满是震惊,她认识阿啸?她可知道阿啸在何处?
她出言不逊,我气得反手就是一巴掌。我都不敢相信是自己打了她,我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静候她的发怒。
可她却说,没有人可以打到她的脸,可是我可以打,没关系,因为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喜欢二字,如此轻率便说出来了?她的喜欢……是何种喜欢?
她匆忙离去,留下我一人从此陷入相思。我好像被她偷走了什么,我开始思念她。可我知道她身边向来不缺女人,不缺好友,好像,所有人都挺喜欢她。
她仗义,又耿直,会说话讨人欢心,做事认真……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知道她这么多优点,可我也知道她的缺
点,滥情。
有时候,我听到她和洛神帝,白子佳的事,我会生气。当她落寞的出现在千秋谷那一夜,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伤情。
她和我起了争执,她说,爱一个人,本身就可以一生一世。她一直在等一个挚友与她一世长安。
她的话再次刺激到我,爹不也这么期盼着奇良玉?可事实呢?爹死了,奇良玉负了他。
我反驳她,我说,世上唯有自己不会抛弃自己,什么友情,都是假的。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爱一个人如命。
她像疯了一样,在我面前流泪,感情是不会骗人的。我感受得到她内心的崩溃和强烈的反抗,她不允许我诋毁她心里的执念。
此后,我更加沉郁,她像一个魔咒,将我的情感随意左右。她让我分不清她是深情还是花心,我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什么地位,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我大概,是疯了。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我们打算举兵进犯南城了,而我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南宫傲。
我将她送我的玉佩还给她,那个她口中可以号令三军的玉佩。我甚至没想过,她为何要将那样重要的东西给我?
不给白子佳,不给洛神帝,不给南宫傲,不给顾墨云,不给其他人,偏偏给我。
她每一次来,都是给我带来一种满满的表白的气息,话语挑逗,似假还真。她眸子里的无奈,看向我时,带着欢喜,带着忧愁。
我这冷漠的性子,亏她能一直来纠缠,永远都是她说很多话,而我听她说。
我就是想与她划清界限,也不知道是为何,仿佛,是不想她陷入两难境界。我和她,是朋友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心里有她。就像,我心里有阿啸,可我心里对她的感觉,又仿佛有几分依赖,爱恋。大概,是错觉吧。
我主动与她断绝往来,我开始茶饭不思,脾气暴躁,事事不如意,事事不称心。乱世引说,我舍不得她。我惊了,胡说!
乱世引又道,倘若她来找我和好,我是否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愣了,又不是她的错,她凭什么来道歉?她才不会!
乱世引再问,那如果她来了呢?你当如何?
我无言以对。
乱世引叹息,他说,喜欢一个人,便不论对错,都会来道歉,不为别的,只为那个人不生气,只为在意那个人的心情。
我以为乱世引在说笑,可这笑话有点悲伤。
更悲伤的是,她真的来了。
我慌了,避而不见。她缠着我,我终于受不了了,我对她嘶吼,难道你不知道我害怕别人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我真的慌了,我害怕,我信了她,我的下场也会和爹一样。遭到背叛。我害怕我的下场和阿啸一样,日日失落。
我承认,我爱上她了。可她呢?对我呵护有加,可那也改变不了她对我只是友情的事实!
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我爱上了我的友情,可我的友情却无法回馈我以爱情。
我只能隐藏这份爱情,以各种理由拒之千里,自己落荒而逃。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随口胡说的一句话,她却当了真。她真以为我是不信她能与我共进退,于是,她踏上了紫竹林的机关道,浑身是伤。
她对我说,倘若有一日,你有难,我一定会来救你。
我落泪了,我慌了,乱了,怕了,感动了,于是哭了。
她落荒而逃,我的心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