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推把水暮颜彻底推哭了,本来还只是小雨淅淅,一瞬间变成瓢泼大雨……
白子佳愣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就看着她和水暮颜,仿佛是她把水暮颜弄哭的一样……白子佳满脸黑线,整个人犹如遭雷劈!
水暮颜越哭越伤心,她没想到白子佳真的不待见她了,自己再回来找她代表了眷恋白子佳不懂么?还是……水暮颜这脸皮实在太厚了。
好吧,是水暮颜厚脸皮,当初什么都没交代直接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白子佳虽从未说过怪她的只言片语,可眼下看这态度水暮颜就该清楚白子佳心里的失望之深。
“走走走!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白子佳一把大力拉过水暮颜,迅速带着她上楼去了城荒殿。
水暮颜和她进了城荒殿,关上门的一瞬间白子佳转身看着那个还在抽泣的人,眼里明明落了不忍却要强行藏起来。还故作生气的质问:“你怎么逃出来了?这才一个月啊!”
水暮颜闻言哇的一声就哭了……
白子佳被突如其来一个熊抱,水暮颜像个被欺负回来告状的孩子一般扑入她怀中,抑制不住的悲伤化作汹涌的泪打湿了白子佳胸前的衣襟,那瘦弱的身子此刻仿佛秸秆一般,白子佳只能轻轻抱着,她怕稍微用力水暮颜就碎了。
水暮颜惊天动地的哭了半个时辰,白子佳拉她坐在床上,抱着她,任由她哭泣。水暮颜是不是太无情的一个人?白子佳不可否认的同意,但是水暮颜的确是傻子一个,白子佳也不可否认的承认。
看着她哭成狗,白子佳也深感无奈,这是水暮颜咎由自取?还是命定的?白子佳找不出一句话安慰水暮颜,只能默默陪着她。
等到水暮颜哭完了,她又吵着要吃绿豆糕,白子佳又去为她拿来绿豆糕,看她吧唧吧唧吃得香香的。那红肿的双眼分明写着痛苦,一脸的倔强写给谁看呢?水暮颜没心没肺吃绿豆糕时,白子佳才觉得她只是一个心性未成熟的少女罢了,与她这岚天帝王一般无二,顶着一个帝王名号,却也只是一个孩子。
“你吃不吃?”水暮颜大概是吃得快饱了,看着四个大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绿豆糕愣得发问。
白子佳无奈的摇摇头,而后拿起一个绿豆糕又往水暮颜嘴里塞,她知道水暮颜一向吃得多,那瘦弱的身子怎么能能吃那么多的……有点匪夷所思。
水暮颜孩子一般吧唧吧唧又吃完了绿豆糕,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一脸无辜的看着白子佳。
白子佳盯着床上的人打量,她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你不想个办法躲躲?白兰来抓你怎么办?”白子佳这么问。
水暮颜一把扯过被子抱在怀里,无聊的拉扯着那被子上的桃花,像个局外人一般漫不经心回答:“不理他!”
“怎么总是这么小孩子气?跟你说正事呢。”白子佳伸手过去戳了戳她的脑袋,真不知道那脑袋瓜里都是些什么鬼!
水暮颜拨弄着头发,眼睛不住打量那逆光里的人,这就是岚天帝王么?神界浅笑宫宫主?
水暮颜又忽然把头埋进被窝,嘟囔一句:“不理他!还是不理他!”
白子佳猜,她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索
性不问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白子佳还是忍不住又问:“千霏的事,你莫要太伤怀……”
白子佳话音未落,藏在被子里的人忽然一把掀开被子,又红了眼眶瞪着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白子佳怎么会看不出来水暮颜心底的怨恨,此刻她像被拔了毛的公鸡,已经无奈到极致,愤怒到极致!白兰毁了她的羽毛,让她心灵无处藏,她如何能够做到不伤怀?
水暮颜晃了晃右手腕的回魂玲,清脆的铃声传入耳膜,白子佳如何不认得这铃铛。
“我需要魂魄,足够多的魂魄就好,我的千霏会醒来的。”水暮颜一句话未说完又是泪流满面,无助得像个疯子。
白子佳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将头抵过去,额头相互触碰的瞬间白子佳温柔劝道:“你永远无法弥补你所欠下的,水暮颜,不要一错再错,他是白兰,你只是臣子。”
水暮颜倔强的推开白子佳,故作无所谓的看着那张根本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脸,她把头一歪,像无赖一般笑了笑,而后粗鲁的扯开上衣,露出里衣来。
“你要干嘛?”白子佳不明所以,以为水暮颜要对她……
“给你看个东西!”水暮颜扯开里衣,胸口的地方两个可怕的伤疤出现,还未愈合的伤口尚且触目惊心,疤痕像是被大力扯开的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一个月前,我放走顾墨云,白兰的离君剑穿透我的心。我心口的血溅在他身上,他像个愤怒的野兽,眼神里的不甘和怨恨快要把我撕裂。”水暮颜目光有些呆滞,那一幕浮现在她脑海里。
“我跟你讲哦!那一刻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顾墨云将他害成那样,他明明可以杀了顾墨云,可被我打乱了……一切都乱了……”水暮颜伸手按压伤口,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她皱着眉头闭上眼,沉默片刻,眼泪直流。
下一刻忽然歇斯底里:“所以啊我用彼岸魂穿透了自己的身子,我以为我会死,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欠他了?我五万年的酸甜苦辣拜他所赐,这个恩情我是欠他。他对我百般纵容,也将我逼到角落,我和他早就恩怨难分。那死了多好!多好啊!一了百了诶!”
“可为什么我还活着!就因为我的灵体是彼岸花么!连彼岸魂这种能够打散人三魂七魄的东西都杀不了我!只是让我那一身修为散尽,像个废人一般苟延残喘……”
水暮颜松开按在胸口的手,颓废的看着白子佳,痴痴的笑着:“白子佳,你知不知道修为散尽是什么感觉?对于一个用武力走完一生的人来说,那不仅仅是屈辱,更是凌迟。当我无力反抗的时候,白兰恼怒的问我为什么要放跑顾墨云,问我凭什么!”
白子佳哽咽着,她不是水暮颜,她也不是魔界之人,白兰对她而言没有那么多束缚,可水暮颜像个笼中鸟,扑打着翅膀拼命想要逃离,却只落得个遍体鳞伤的结局。
“他说我给他一统天下他给我自由,我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陪着千霏就好了。他面无表情扔给我一句话,我就是千军万马,还需要其他?好,他怕我造反,怕我倒向顾墨云那边,那我自毁修为如何?我当着他的面……”
水暮
颜睡不下去,泣不成声,断断续续捂着嘴哭:“我当着……他的面……”
白子佳抱住水暮颜,任由她嚎啕大哭好一会儿,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人已经彻底毁了……
水暮颜整理好情绪以后又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去找千霏的那一天,白兰竟然带着洛神帝来了,就在我刺伤洛神帝不久后,你看见的,我将洛神帝伤得那么重,她短期内自然无法好起来。那时候我在想,白兰带她来做什么呢?千霏很介意洛神帝,白兰带她来是想告诉千霏我始终无法做到独善其身?我对他们而言是什么?筹码?一枚棋子?附属品?如果说我本就无法还清对他们所欠下的那么多,那我可不可以将自己能赔给他们的都赔给他们?”
“白子佳,你以为我真的无情无义到极致么?”水暮颜忽然话说到一半,转眼问白子佳。
白子佳不知如何评判水暮颜,是水暮颜对敌人上心了,那白兰如何做不都是师出有名?要说有错,那就是他们本身就是敌对,只是这一点,足以定下水暮颜所有的罪!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开我的么?”白子佳忽然这么问她,眼神悲哀,自水暮颜悄无声息自毁修为,再也杳无音信,她一个人从思念到放不下,到现在的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从我站在你门前,而你宁可选择责备我都不愿意体会我的无奈。你是岚天帝王,我后来知道的,可你一直知道我是颜帝的吧?从什么时候起你知道的呢?认识多久以后?我为你重伤公冶承乾的时候么?”
水暮颜嗤笑一声,觉得无尽讽刺,她回想那些过往,只觉得可笑可悲。她以为白子佳只是一个平民,她拼了命隐藏自己身后的黑暗,尽可能给予白子佳最光明的一面,可结果是什么?白子佳仿佛永远置身事外,静静看她一个人自导自演。
“浅笑宫宫主,隶属瞿灭的司战天宫。若非我从顾墨云那里偷到了兵力部署图,若非洛神帝在纸上写下岚天帝王四个字,若非我上神界知道有一个浅笑宫,我怎么会想到你白子佳是神界之人呢?”
白子佳听着水暮颜这尽是责备的话语,心中也是难过,眼里满是不甘心,她忍不住怼过去:“你永远都是只会给别人定罪么?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袖手旁观?水暮颜,你不是问我你是不是无情无义到极致么?现在听来,你是!你和顾墨云有什么区别?同样为了一个人毁了所有人!还大义凛然以为是别人哪里对不起你!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有什么资格评判对错?你当初离我而去,一声不吭!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为你等候那么久,却原来只是等来一个你修为散尽的消息……”
白子佳掩面而泣,难道被迫沉默的感情就该被忽略?她师门出事的时候水暮颜正好去千秋谷,她与千霏甜言蜜语的时候白子佳在手足无措,那时候水暮颜可曾给过安慰?那时候水暮颜又在哪里?
“水暮颜,我对你,问心无愧。”白子佳丢下这么一句话,而后起身离开,摔门而去。
水暮颜在她离开的一瞬间瘫倒,头痛欲裂,问心无愧?白子佳对她问心无愧……她满脑子都是枫叶雪的那一句,师娘,师父很在乎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