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跑到院子里,想看看是谁给她送的御寒披风,可院子里只有四散的雪花一个人影也没有。
肯定有人来过,披风不会自己跑来的,既然来送东西为什么不想露面呢?
她仰头对着漫天的大雪喊道:“披风收到了,多谢!”
屋顶树影下一个黑影凝视了倾国倾城貌的木樨,克制着想拥抱她的冲动,消失在了茫茫白雪里。
回到屋里,巧珞已经把羊从口袋里倒了出来,好久没有见过荤腥了,冻得硬邦邦的羊肉也让人垂涎欲滴。
木樨拎起装披风的口袋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块青色的石头。
她跑到枕边拿出匡石留给她的石头,两块石头大小差不多形态相仿,应该是产自同一个地方。
难道在大雪里给她送披风的是匡石,只有他知道自己有一块青色的石头。
木樨以为匡石到了南郡把她忘了,没想到收到了他御寒的披风。
有了这件带着匡石暖意的貂皮披风,她便可以不畏寒冷等他回来。
他奉命去南郡不方便露面,放下东西就走了,但他终究没有忘记她。
心里有埋怨,可嘴角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巧珞割下一些羊腿肉装在砂锅里,放在炭火上慢慢炖,不多时诱人的肉香便溢满了整个落尘院。
兴奋的睡不着,木樨想到了茅世林的信,拆开信脱缰野马般的字迹映入了眼帘。
茅世林在信中说,他在西部郡一切都好,那里没有战事一天到晚忙着练兵,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他问木樨,给她写了很多信为什么不回复,是不是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后他用威胁的语气说,如果再收不到木樨的信,就回西汶州当面追讨。
木樨笑了,都是四品将军了,世林还是那般孩子气,做事不管不顾不计后果。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信,这是第一封,也许其他的信件在战乱中丢失了吧。
手握狼毫,给茅世林写了信。
告诉他自己现在很好,经过几个月的颠沛流离后又回到西汶州了。
炼丹炉被毁坏了,杜氏药铺被抢劫一空,她在努力重整旗鼓,希望药铺能重新开张。
西汶州下雪了,她几乎冻成了冰雕,幸亏得到一件貂皮披风御寒,一只羊果腹。
很快就要过新年了,祝愿世林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一切顺遂。
木樨把信装到木仙药袋里封好,准备雪停了就交给翟东家。
次日雪停了,馨儿闻着香味跑到了落尘院。
“木姐姐我闻到香味了,有肉吃了嘛,天天喝粥,都烦死了。”
木樨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笑道:“好久没有吃肉了,今天有肉吃了。”
馨儿一眼就看到了衣架上的貂皮披风,伸手拿下来,把自己粉红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身上。
“貂皮大氅真好看,比我的好多了……”
巧珞看到馨儿拿木樨的披风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把羊肉萝卜汤端到桌子上,道:“四姑娘吃饭了,貂皮披风是三公子托人带给木姑娘的,别人动不得。”
馨儿听巧珞这么说小嘴撅了起来,嘟囔道:“三哥哥就是偏心,只给木姐姐送披风,也不想着我。”
不情愿的把披风解下来重新放到衣架上,又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貂皮,沮丧地坐到桌边。
木樨往她碗里夹了两块羊肉,“巧珞炖了一夜,你尝尝。”
馨儿先喝了一口羊汤吃了一块羊肉,“真鲜,好久没有吃到这鲜美的东西了。”
随后大口地吃起来,一碗羊汤下肚心里便只有羊肉味儿了,不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木樨慢慢地喝着羊汤,想到羊是匡石送来的,心里甜滋滋的,也忘记了冬日里的寒冷。
用罢早饭,木樨去了炼丹房,翟东家等着刀伤药呢,耽误不得。
经过几天日夜不停的炼制,刀伤药终于送到翟东家的手上,同时交给他的还有给茅世林的书信和药物。
想到几个月没有看到左先生和明明了,心中很是惦念。木樨穿上短靴,披上斗篷,戴上帷帽向匡家女德学堂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女德学堂是否受到了洗劫,这么大的雪明明身体怎么样?
巧珞有些落寞地说道:“姑娘,你看买卖铺户一半多没有开张,很多都被烧毁了,也许左先生也不在女德学堂里。”
雪一部分化了,一部分变成了冰。
下雪不冷化雪冷,北风夹杂着雪的寒意,呼出来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雾珠。
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蔫头耷耳的,残垣断壁的街景和几个月前繁荣太平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女德学堂的大门紧闭,小门却是开着的。
木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到左先生在扫雪,披着紫色披风的明明在雪堆里转圈圈。
“木姨母,”明明突然停下来,顺着脚步的声音跑了过来。
木樨俯身将她抱住,几个月未见重了些,“明明冷不冷?”
明明露出两个小酒窝,摇头道:“不冷。”
左先生停下手里的扫帚转过身,木樨发现几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应该很不容易吧?
看到木樨左先生有些激动:“我派人去过老宅子几次都没有见到你,还以为你……没事就好。”
木樨道:“外域蛮人夜半杀进城,逃走的时候甚是慌乱,你和明明在哪里避难?”
左先生凄婉地一笑:“我和明明在匡家郊外的庄子里躲了几个月,没有遇到危险。匡家人知道你下落不明也没有派人寻找,好像你的安危和他们无关。”
回到西汶州,木樨去过一次匡家新宅子,大门紧闭没有人。
“匡家人都躲到郊外的庄园里去了?”
左先生点点头,“匡家的老老少少都躲到郊外的庄子上去了,都平安无事。”
木樨漠然地点点头,“平安无事就好。”
逃难到了玄客州还数次托人打听匡家人的消息,看起来是多余费心了。
“我是两天前回城的,放心不下学堂里的事过来看看,正巧你来了。”
左先生拉着木樨走进正厅,里面的桌椅都还算整齐,一些残损的地方都被提前修补过了。
“匡家家主知道我要回城,提前派人把学堂收拾过了,姑娘们回城就可以来上课了。”
木樨道:“你在庄子里看到三姨娘了吗?”
“大夫人罚三姨娘去庵堂里念经祈福,因祸得福反倒躲过一劫。过些时日,她就和老夫人一起回城了。”
木樨听说三姨娘安稳无事,便放下心来。
左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木樨的披风上,玩笑道:“这貂皮披风实在难得,老实交代是哪个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