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薰袅袅上前,向着宝座上的两位行礼,“臣妾见过皇太后,见过母妃!”
皇太后斜礼了一下皇太妃,没有吭声。
林若薰这一身鲜艳的红映在太妃的眼里,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她想起那日攻城之日,林若薰也是穿着这一身如火如屠的颜色,背叛着皇上而投向了慕容弘,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恼怒。
手边的茶盅推到了地上,在林若薰的膝盖弹跳间,碎成了无数。
林若薰心里一阵惊诧莫名,垂着头又行了礼,“臣妾不知道哪里惹母妃生气了,还请母妃言明?”
皇太妃脸一撇,语气尖锐而冷漠,“林妃娘娘……哀家是不是要称你为皇后娘娘了?”
林若薰跪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臣妾惶恐,臣妾万万是不敢担当这个称呼!还请母妃莫要取笑臣妾!”
“哼!你莫要以为现在皇上让你执掌凤印,你就以为自己飞上天了,真的成了皇后!”
“臣妾从来不敢有这种奢望!”林若薰如实答道。
眼前,是皇太妃一双缀满金珠的绣金雀的靴子,靴子的主人,听到林若薰的话,马上尖锐的反驳道,“不敢?哀家看你敢得很哪!这个大红颜色只有皇后才能穿,你难道不知道吗?”
皇太妃在后宫里呆了一辈子,也从来不敢奢望穿这种颜色。如今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自己依旧没有资格穿这种红。她用眼角瞪了一眼旁边的皇太后,后者正像一座木雕。
真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不把这个老妇给杀了,非要留在后宫让她碍眼。这个皇太后跟着先皇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真是让她嫉红了双眼。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却依旧只能曲居于她的底下,真是恼火。
林若薰这时便是明白了皇太妃的意思,连忙磕了几个响头,“臣妾知罪了,臣妾以为……”
“好了,不要狡辩了。哀家今天让你过来不是让你这里一个人炫耀的。既然你知错了,就跪在这里吧!”
皇太妃白了林若薰一眼,继续说道,“新帝刚刚登基,事务繁忙,现在后宫空虚,林妃你执掌着凤印,只知道夜夜霸占皇宠,不知道为我慕容氏开枝散叶,简直有负皇上圣恩。从现在起,哀家这一段时间会安排一些秀女进宫供皇上挑选。你可以把事情办仔细了,不然,你就自己进冷宫去领罪……”
皇太妃的话如同惊天巨雷,将林若薰的心念给劈了个粉碎。怔着半晌没有动作,许久才吐出一句,“臣妾遵诣!”
“好了,太后娘娘还有没有话要讲?”皇太妃朝着皇太后看了一眼,皇太后依然是无动于衷。
皇太妃抽了抽嘴角,站起来,低头冷冷望着林若薰,“这件事情也不就这么算了。你手撑凤印,却是带着头犯忌,如若不责罚你,这后宫的规矩何在。”
林若薰将头埋得更低了,小声说道,“臣妾求母妃赐罪!”
“哼!来人哪,带着林妃去佛堂抄写经文三十部,以儆效尤!”
说完,便有两个宫嬷嬷过来,拉着林若薰的手,林若薰只好再次行了礼,还要心悦诚伏地谢恩。
佛堂就在孔雀台的后面,自从先皇驾崩以后,太妃娘娘便是大半的时间在拜佛理经。
林若薰望着那厚厚的一本经文,里面都是蝇头大小的簪花小楷,这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多看两眼便会觉得眼花缭乱。这要是抄下去,真是要人命。
林若薰在书案边上,才拿起来笑,那嬷嬷便是过来将四周的凳子给搬走了,林若薰一脸错愕地望着她,那嬷嬷不动声色地说道,“太妃说娘娘要站着抄经文,这样才算诚心,不然菩萨会责怪的!”
说完,冷冷地转身便走。
林若薰一大早上过来,腹中是粒米未尽,这一抄便是抄到中午,皇太妃也没有派人给她送膳过来。连口水也没有喝的,站了一上午便是双腿滞胀积郁,又麻又酸。
这些小字极其难写,弄不好就是糊成一团墨汁了。还不能擦,一擦整页就废了。忙乎了一个上午,才抄了半部。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中自是苦不堪言。
一直苦苦的捱到下午,林若薰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扶着桌面,休息了一会。仔细一回忆,似乎今天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她看到坐在旁边的慕容飞雪,一脸的得意。
皇太妃为什么会突然间选到选秀充盈后宫,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慕容飞雪的幸灾乐祸让她有了一丝头绪,这个雪儿,对着慕容飞宇根本是有着特殊的感情。
天黑的时候,便是又是那个老嬷嬷过来,她拿着了几张素饼,放在桌面上,然后把烛光点亮了。“娘娘,太妃说您要抄完一本才能休息,这是佛堂,清修之地是禁荤腥的,您就将就着吃点吧!”
林若薰瞪着那张几干饼,此时已是饿得两眼直冒金星,还来不及等着那嬷嬷离开,便是抓了一张素在手里,慌乱地塞进嘴巴里,然后拼命的吞咽。
“咳……咳……”那干涩的饼,竟然堵在嗓子眼上,林若薰拼命地想吞下去,却是卡着不动,她拼命咳嗽,想把那块卡在喉咙的饼块给抠出来。
一时之间,却又吐不出来,憋着她满脸通红,“水……水……”
林若薰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块饼给咽得半死。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嘴里便有了一种湿润的感觉,她久旱遇雨般的大口喝了起来,大量的水终于将那块卡在喉咙的碎饼给冲了进去。
林若薰瞬间便是感觉到畅快了许多,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刚刚差一点就没命在了。
恢复了呼吸,这便是细细打量着来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容飞宇。她顿时眼眶一红,伏在他的肩头,“皇上……臣妾……”
慕容飞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暖,“没事了,朕都知道了,朕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林若薰打横抱起,然后兀自向宫外走去,守在佛堂门口的两位嬷嬷,看到皇上亲自将林若薰给抱走了,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慕容飞宇抱着林若薰,坐上明黄的御辇,然后一路飞奔回了锦绣宫。
看着林若薰饿的是有气无力,两眼直发晕,躺在慕容飞宇的怀里都没有力气动弹。
慕容飞宇便是吩咐李公公,连夜准备了一顿丰富的膳食,他疼爱地望着林若薰,“你怎么这么傻,抄个经文连饭也顾不上去吃么?”
林若薰心中一堵,她没有吭声,皇太妃是有意为难她,她有什么办法?如今,慕容飞宇将她接了出来,怕是皇太妃不会就此放过她吧!
吃着吃着,便是再精致的美食也是味同嚼蜡了。
她抬起头,望向正悄然立于一侧的嫣紫,想说什么话,但是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便是让嫣紫准备笔墨纸砚,打算继续抄经。
慕容飞宇伸手将她抱到了床上,“今晚上就陪朕了,那些经文就不必抄了,母妃那边,你不用去理她!”
这一夜便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明日君王不早朝。
孔雀台那边,皇太妃听闻慕容飞宇昨晚的行为后,勃然大怒,居然把她这个做母妃毫不放在眼里。慕容飞雪坐在旁边,不慌不忙地点灯拨火,“母妃,您别生气了,现在后宫里稍有姿色的女人就只有林妃一人,哥哥自然宠幸于她。待选秀过后,后宫的美人多了起来,哥哥自然不会专宠她一个人了,到时候母妃还怕没有办法折腾她么?”
皇太妃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林若薰在慕容飞宇第二天离去之后,仍然坚持着将经书的抄录工作完成,苦熬了五天五夜,终于把所有的经书抄录齐整,不过,此时,林若薰的字也算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抱着这一摞经文的林若薰,老老实实地跪在皇太妃面前,
“母妃,臣妾愚蠢,花耗了数日才将这些抄录齐整,还望母妃原谅!”
皇太妃冷冷看了她一眼,尖锐地说道,“哀家哪里敢不原谅你啊!起来吧,容嬷嬷,你把林妃的这些经文收起来。等过几天选秀之后,入宫的嫔妃们人手一本,也让她们知道林妃娘娘的品德!”
林若薰心中一颤,皇太妃这招可真是又狠又毒,这分明是让她难堪。这些嫔妃们一进宫便知道了林妃在皇太妃的手底下受到过惩罚,如此一来,她将来如何扬威立信?
就算是手里握着凤印,还有人肯听她的吗?
林若薰正腹诽着,皇太妃那边又继续补充道,“这次选的秀女,都是从新晋的文武百官中,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知书达理。林妃你可要厚待她们,不要乱了后宫的章法,不可独占着皇上的盛宠。”
“臣妾知道了!”林若薰咬着下唇,说出来的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
“好了,你起来吧!选秀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皇太妃摸着手里的金甲套,对林若薰的行礼和告辞似而不见,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林若薰忍着冷眼默默走了出来,心里的难过一阵一阵涌上心头,遇到如此叼钻的婆婆,算是倒大霉了。交握着两手,低着头迈着出了孔雀台的红漆宫门。
迎面款款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女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银貂皮大披风,端着盈盈的美眸扫过林若薰失落的脸。不由得将唇角翘得老远,那张与林若薰酷似的粉脸,寒若冰霜。转瞬将眸子抬向天际,对林若薰的微笑似而不见。
两个人擦肩而过,一种冷漠的气氛滞停在空气中,久久不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