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则身坐在了青鸟旁边,青鸟低头沉默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尴尬的抬头道:“那个。。。灵奴啊。。。”
他怯怯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我可以知道。。。我爹娘的坟在哪里么?”问完之后他速度的垂下了头,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一对违背了族训和遮云山,固执的相恋的人,他们从来没被认可过,死无全尸是他们最好的下场,他们又怎么可能企图有个坟墓安葬?
灵奴转眼看着青鸟,平静的说:“好,不过我们要走的快些,那处离这里较远了些,如果要是走的慢了,等回来天就亮了,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青鸟闻言一阵狂喜,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灵奴淡淡的一笑,晃悠着起了身,轻声道:“那你扶我下去吧,我身子不舒服,自己没有力气施展轻功了。”
青鸟先是一怔,随后将手往灵奴腰处一拦,身后的披风随着他起跃的姿势飞扬着,如同夜色之中,未眠的鸟儿的翅膀一般绽放着。
灵奴带着青鸟去的地方确实有些偏,那是下山的路,七拐八拐的很多弯,最后就在青鸟几乎怀疑灵奴是否还记得那个地方时,灵奴却忽然停了脚。
青鸟抬眼望去,清冷的月光之下,一座偌大的坟孤独的戳在那里,愤旁处,是一座矮小些的坟,此时正值冬季,坟头上没有那些芳草凄凄的景象。
灵奴轻声道:“这里便是你父母的坟,我当时年幼,自己没有那么多力气来给你父母和你妹妹营造一个比较像样的坟墓,这些土都是我后来逢时添加的,直到我出了遮云山起,我想,才没有人继续为他们上坟了吧。”
青鸟站在那里,任凭月光肆无忌惮的挥洒了他满身满脸,他看着这辈子以为不会出现的这两座坟,掩盖不住的哀伤便从内心深处缓缓流至。
他似乎是幸运的,幸运的在那起屠杀之中逃离而去,又幸运的遇到了项谷庭,再幸运的成为了庭王爷的心腹。
这么些年来,父母一直都是他心头的遗憾,还好有灵奴当时一念之善,将他父母简单的安葬,连同那个未来得及长大的妹妹,一起长眠在了遮云山这处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
灵奴悄悄的为他让开了一个距离,她站在一旁,善解人意的看着青鸟一步一步走向那两座坟,她微弱的笑容在月色之中舒浅的荡漾着。
有坟,至少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在哪里的,也至少知道自己的父母长得什么样子,曾经有多么的爱他,而自己却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的。
灵奴望着青鸟,他背对着自己,却不住的抖动着双肩,一声低沉的呜咽声闷闷的传来,灵奴却是羡慕他的,他有坟可哭,而自己呢。。。
世间最伤感的,不是子欲孝而亲不在,而是子思亲而亲不知,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间的,那不是什么悲哀也不是什么可怜,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惋惜。
纵然是冷血如灵奴,也是渴望着母慈父爱的:“你哭吧,此夜无人,何必还如此小心翼翼?”她轻笑着,低声安慰着青鸟。
青鸟重重的抽噎了一声,呜呜的哭跪在坟前,呜咽了半天,方才从口中蹦出一个娘字,又过了好一会,才又颤抖着喊了一句爹。
灵奴眼角一酸,竟是险些溢出了泪来,她从未见过青鸟如此软弱的样子,无论是再大的磨难再大的变故,青鸟一直都是那么一副斯文的模样,即使发起火来,也是绵软的让她没有丝毫的震撼。
哭吧,尽情的哭吧,别了那么多年的爹和娘啊,孩儿今天回来了,请原谅孩儿的不孝和迟归,孩儿长大成人了,可是爹娘却从此长眠,一梦千秋。
我不要你什么万古流芳,也不要你什么一梦千秋,我好想你活过来,慈祥的对我笑,让我看着岁月在你脸上刻满皱纹,让我牵着你柔嫩的手变的粗糙。
我愿意看着你老去,我愿意陪着你老去,让你看到孩儿鬓角的白发渐渐横生,让你看到孩儿子孙满堂,而不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孩儿这些年,一个人走的好辛苦。。。青鸟将脸贴在冰冷的泥土之上,任凭眼泪横流,这冰冷的泥土是他爹娘的拥抱,处处散发着的,是温暖的味道。
哭了又哭,才总算是释然。青鸟却回过神来之后蓦地觉得自己是丢人了的,他身为一个男人在灵奴面前哭的那么不顾面子,现在神志恢复了,他又觉得羞愧了起来。
灵奴懒得与他计较,说了句倦了,便回了房去睡,青鸟讪讪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终是没好意思继续爬去房顶晒月亮,干脆就回了房,将脸埋在毯子里睡了。
此时他处,微弱的灯光从室内传来,那是流情的房间,蚩族这次安排可算是周到,毕竟是这种阁楼房间多,一人分去了一间,也没有必要非得谁挤着谁。
周东南也是个睡不着的主,任谁走到这个地方都会睡不着,他腿不由己的走去了流情房间门外,他本是以为她睡了的,可却是看到了她房间内散出的灯光。
没由来得,这灯光让他在深夜时分里内心激动了一阵子,他抬脚便想进门,却忽然又想起此时是半夜,孤男寡女毕竟不好,便尴尬的站在了那里。
想走呢,不舍得,留下吧。。。又不敢进去,他徘徊在门外,透过门缝悄悄的去观看流情此时到底在干嘛。
流情坐在竹桌前,她手边摆了些大家的衣服,都是洗干净了叠好的,有的开了线,有的破了洞,他们这行人出来带钱少,又花的没数,所以很少更换新的衣服,流情此时竟然是在为大家缝补那些小的破损。
这么冷的天,晚上不睡觉,就要做这些无聊的东西!周东南忽然的就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而愤怒起来。
他只是觉得,衣服是大家的,怎么就偏偏要流情自己半夜不睡觉来补衣服?周东南知道流情喜欢睡觉,每次大家起床她总是起的最晚的一个,尤其是这样的冬季的夜里,暖暖的被卧是流情最喜欢的地方啊。
(其实谁都喜欢,其实。。。还是作者自己比较喜欢冬天的暖被窝,这就是为什么冬天更新总是在半夜的原因,因为我白天在睡觉呀!好吧,我现在依然是白天睡觉,不许砸我,我咬人的,我告诉你,艾艾!还砸!欺负人嘛!)
周东南嘀咕了句:“这死女人,大半夜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轻声一句话,反而让房内流情蓦地一紧张,低声寻了句:“门外是谁?”
周东南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流情目光正落在门外之处,自己是被发现了的,若是在躲着,她一定会追出来,那么由此就会惊动其他人,然后自己就。。。被骂了。
所以他决定还是老实的承认比较好:“是我,流情。”周东南站在门外平静的应了声。
房间内的人显然是没有反映过来,楞了半天的神才疑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你起来干嘛呢啊?”
周东南坑次了半天,哼哼了句:“我。。。我。。。我。。。出来晒月亮的。。。”他抬眼看了眼屋顶,刚才只觉得外面亮,鬼知道现在是不是有月亮。
“神经病啊你。”流情骂了句,随后,房间内传来脚步声响,然后喀嚓一声,房间门被打开了,暖暖的空气顺着房间门的方向流传了周东南周身。
冷惯了的人蓦地一暖和,这也会激起他周身神经性的一哆嗦,流情站在那,披了件绵袍子,将那平时挽的很利索的发卷给拆了,散了头发又洗了脸,整个人素净的变了副模样。
周东南哼唧哼唧的笑道:“这不是。。。起来转转,路过你这看到你房间有亮光,才知道你没睡的么。。。”
流情笑道:“那你知道就知道被,还出声骂我作什么,你以为我没听见啊!”她柳眉倒竖,明明是责难,却偏偏柔了嗓音。
周东南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走了。”罢了话,就抬腿要走。
“走去哪?”流情一把拽住了他,她好不容易私下里逮他次,哪肯那么容易放他去了。周东南冰冷的胳膊沾染着冬夜里的寒气,流情一握,顿时冻的直嚷道:“你是冰棍么,浑身这么凉,赶紧近来吧!别再冻着了!”
周东南一听,丝毫也没得客气,转身就挤进了房间,边进还边嘻嘻哈哈的笑道:“可是冻死我啦,你这屋可真暖和。”
流情拽了拽身上的袄,横了他一眼,又将门掩了去,顺手给他温了一壶茶,口中嘟囔着:“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跟着小姐久了的人,都是一群神经病了。”
周东南被她一提,立刻接着话头转移了话题:“艾,我说,这祭祀到底是管什么的?小姐就要抢了这位置来不可。”
他眼巴巴的看着流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