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十分漫长,今天来的格外的早,还未到五点,整个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我驱车来到东城郊外,孙老蛇一路无话,阴沉到极点。我在工厂大门前停下,里面却是空空荡荡,在夜色的掩盖下,只有几个橘黄色的路灯亮着,显得格外的凄惨。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孙老蛇说着走下车去。
“慢着。”我大声叫道,跟着他下车,走到他身边看着前方说道:“有些蹊跷,我陪你一起去。”
孙老蛇也注意到不寻常的气氛,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没有说话,也不再反对。
走过大门,门卫室里面空无一人,孙老蛇似乎预见了些什么,黑着一张脸阴森恐怖。
“花子,带枪没有。”孙老蛇突然问道,这是他的地盘,他这样说倒让我有些意外,我摸出手枪点了点头。
小心走进园区,空空荡荡地有些瘆人。孙老蛇的脸色阴沉地更加可怕,他领着我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栋大楼。这可我早先见到的光景大相径庭,我的心中也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孙老蛇快步走向里面的大楼,里面的大楼只有一处入口。孙老蛇站在门禁按下指纹,门禁嘟嘟叫了几声,好久也不见打开。
他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枪给我。”
孙老蛇拿着枪,走向旁边的窗户,冲着那儿开了几枪,伸进拳头捣碎玻璃在里面摸索了几下,里面立马开出了一个小洞。他躬身钻了进去,我也跟了上来,他打开楼道中的灯,里面仍旧空无一人。
他放声大笑起来,这时候楼道的拐角处忽然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他叫了声,“蛇夫人。”
“刘教授?”孙老蛇露出一些喜色,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其他人呢?”
刘教授朝我看了一眼,手指轻轻的一扬,对孙老蛇说道:“今天早上有人潜入,Z导认为这边有暴露的危险,所有下了全员潜藏的命令。”
孙老蛇走到他面前停下问道:“那你怎么留下来了。”
刘教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因为,我要好好照顾一下我们的老朋友。”他冷冷说道,手上突然亮出明晃晃的手术刀。
“小心!”我大叫一声,冲刘教授开了一枪,正中他的额头。但是刀却已经死死扎入孙老蛇的身体之中。这时,旁边隐藏的杀手也冲了出来,我上前扶住孙老蛇的身体,从他们开了几枪,搀扶着他向后退去。
血从他身体中不住的流出来,孙老蛇喘着粗气捂住伤口,“你怎么样。”我关切问道,他一把推开我,选中一间房打开钻了进去,“这是老子的地盘。”他抓住我咬牙切齿说着。
一进房,他一把掀开其中的大柜子,露出里面的一块显示屏,外面的人正在疯狂撞着门,孙老蛇却出其不意脱出右脚踩在上面,随即想起一道人工合成的女声:“指纹验证成功,蛇夫人您好,请如输入密码。”
孙老蛇又按下一场串密码,显示屏随即换成另外一道界面,上面显示:“您已获取最高权限。”
“对付你们办法越土越有效。”孙老蛇咕噜说着退了几步,墙壁忽然轰隆一声,洞开一处甬道,他立马闪身跳了进去。甬门随即就要合上,他本来也想将我也关在外面,我快了一步,也钻入其中。门合上的刹那,他们也夺门而入,冲着即将合上的门缝就是一顿猛扫。
几颗子弹飞了进来,我慌乱躲避,一颗从硬壁上弹开,一下射入我后背之上,炸开一大片衣物。
定神之后才发现,我正处在电梯之中。孙老蛇拿起一部平板电脑,上面随即出现那群人茫然四顾的监控视频。孙老蛇冷笑一声,点了一下,只见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突然冒出几根枪管,枪口将整个房间全部覆盖,他杀气腾腾一点,里面的人顿时成了筛子。
做完这些,他虚弱地摇晃了几下,我立马上前将他扶住。
电梯稳定了一下,再次打开,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孙老蛇捂着胸口指着外面说道:“扶我过去。”
我扶着向前走去,前方是一个类似于主控室的地方,也应该是他最倚重的安全屋。头顶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显示屏,监视着这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在下面,一摞摞金条钞票随意堆着。却唯独忘了留点应急的药。
孙老蛇闷哼着拔出胸前插着的手术刀,血从伤口不停地冒出,他有些精疲力竭了。
我怔怔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监控录像,录像中的每一个房间早已经空无一物,“这是什么地方?”我仰着头问道。
孙老蛇咬着牙闷声道:“一群白眼狼弄出来的玩意,老子辛辛苦苦帮助他们,到头来反而被他们摆了一道。”他喘着粗气,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我走进控制台,看着面前的各种按钮,将视频倒了回去,之间到一群人蒙着面搬着大箱小箱,不消一会儿,就将整栋楼搬得干干净净。
继续倒回,这栋大楼有好几处也是孙老蛇无法监控的,只剩下一处,大楼四楼全都连在一起,成了一处极大的场地,此刻也是空空荡荡。
我干脆向前拉了好几天,随即便看到十分诡异的一幕。
一个人走了进来,那张脸干净冷漠到极点,平淡无物,穿着短袖短裤,胸口绣着编号。他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一颦一笑,勾起嘴角,太高了,便降低一点,又太低了,再升高一点。
皱起眉头,皱地太紧,稍微松松;凝注眸子,眼神不够锐利,便恶狠狠瞪了一眼,又觉得凶气太甚。
伸出手指,拇指还要再弯一些,抬手的时候眼神也要一齐看过去。
说话的时候眼神要向四处扫,眼神不够威严,挺直腰板重来。
走路步子不能太大,要稳重优雅,再来一遍。
穿衬衫要先扣最上面的扣子,再依次扣下,扣第一颗扣子时小拇指要翘起来,翘地太高,放下一点。
吃饭的嘴巴张得太大,筷子还要再拿高一点。
云雨的时候要先从脖子开始吻起……
他对着镜子一遍一遍重复同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有一天,他再翘起手指扣上纽扣的时候,他忽然换了一张脸,当他再冲着镜子竖起手指时,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紧紧盯着屏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慢慢沁出,用力按着桌沿,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一幕幕机械重复的场景送我眼中闪过,我看着他们学习、模仿、蜕变,看着他们空洞的眼睛中跳出一个个色彩,看着他们白纸一般的脸上勾勒出一个个表情,我看着他们一举手,一投足,我看着他们的脸一张一张的变。真是恐怖的场景。
这一幕幕就像梦魇一般刻在我的脑海里,我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孙老蛇呲着牙朝我看了一眼,忽然,他望着我的后背好似发现了什么,挣扎着身体,血手扶住桌子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我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住了,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他已经走到我近前,站立住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触碰到我的后背,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惊讶转头看去。
孙老蛇的脸色一下又阴森下来,脸上的肌肉疯狂的挤在一起,瞪大双眼用低沉到极点地声音质问道:“你是谁?”
我愣了一下,看向后背,原来是之前的弹片将后背的衣服弹开一个大洞,露出了梅花刺青。
我冷笑一下,向后退了一步,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鲜血顺着领子滴到脖子下来,“你到底是谁?”他的瞪大双眼,神色有些疯狂起来,或是失血过多,手也有些颤抖。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他身体十分虚弱,向前踉跄了几步。我扶住他,冷笑说道:“你好啊,蛇夫人。”
突如其来的称呼,孙老蛇一双眼睛瞪得更大,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盖的不可思议。他挣脱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结巴说道:“你,你,你不是花子,你是关封?”
然后,他有了更加糟糕的念头,他可是蛇夫人!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指向我,“不,你也不是关封。你是,无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