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猛的站起身来，他们也迅速反应，一排排枪口抬了上来，老鬼看他身形有异，立马抬手，他们没有扣下扳机。

我还没来得反应，冲着我的枪口已经飞出子弹，耳中一阵轰鸣，黎婉的声音在我耳边焦急响彻着。

小六连着又开了几枪，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脚移了几步，摇晃着身子颓然对向他们。

“哈哈哈哈。”老鬼狂笑着，鼓着掌站了起来，“小六啊小六，倒是我当初看轻你了。”

老鬼已经走出车子，其他人也纷纷提着枪，站了起来。老鬼走到更加开阔的地方，他想走过来看一眼，“小六……”

老鬼话未说完，小六嘴角忽然一勾，勾成一抹残酷而决绝的笑容。比他的笑来得更快的手，眼神与准星霎时连成一条直线，他的笑容终于勾勒出来，扳机扣下，老鬼突然一惊，子弹已经从他脑袋后面飞出。

我惊愕看着小六，他的冲我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他又开了几枪，没有一发打中我。

“小六。”我低低叫了一声，他又开枪了，一枪打爆了老鬼的头，那边仓促开了几枪，一枪打中了小六的肩膀，小六的身子偏了一下，扔掉手枪，提起早就挂在后视镜上的冲锋枪。

他们好多人都走了出来，这下全都成了活靶子，“啊。”小六一咬牙，吼了一声，冲锋枪疯狂扫射起来，我拍了拍耳朵爬了起来，那边已经倒得七七八八了。

刹那之前，情势便斗转过来，小六一扬手，将枪扛着胳膊上，冲我得意的扬了扬头，我舒了一口气冲他竖起大拇指，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只见那边一支枪管悄悄升了出来。

“小心！”我大叫一声，向他飞身扑了过去，但是子弹比我还要快，我扑到他身前，只扑到满怀的鲜血，小六身子一歪，倒在我怀中。

“小六。”我将他脸上的鲜血抹开，他挣扎着，血液合着唾沫一起喷了出来。

小六望向我，咧开红白的牙齿笑了笑，“封……锋哥，老鬼……是……是不会……放过……我……我的，横竖……横竖都是……一死，但是……你活着……你活着……会……会给我……报……报……吃……吃。”

“不，不要再说了。”我颤抖着手捂住他的伤口，血从我的指缝中冒出来，小六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听我说完。”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小六的手力气大极了，“小……小心……火……火……”他挣扎着，整个身子都向上提，像是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出来似的，他身体抬得越高，剥离出来的东西就越多，他还想说，血从他的口中全部冒出，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突然，他身子一僵，又整个软软塌了下去。

“小六，小六。”我怔怔叫了一声，摇晃他身子，温热的液体忽然冲心头冒了上来。

“啊。”怒吼一声，捡起他身边的冲锋枪朝着那边扫射，但是地上的全是尸体。

远处，又有一辆车停下，他们还有后手，我看了一眼小六的尸体，一咬牙捡起旁边的手枪，朝着后边奔去。

寥寥荒野，豁命奔袭，抬头，是望不尽的灰天暗夜，回头，是躲不掉的夺命杀机。

子弹，从身后一排排蚂蚁小人处飞来，我正站在死神的镰刀上跳舞。稍有不慎，将会被这一刀，削去首级。

若干天之前，我就有同等遭遇，现在的状态更好，但是奈何此地比上次还要开阔，三颗子弹打中了，两颗射穿了腿，一颗从后背打了进来。

我的子弹快要打光了，追我的人还剩下三个，黎婉叫我坚持，她正在向这边赶来。越到尽头，我越是抱怨自己的无能，我只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只剩下最后的本能为最后的希望奔波。

跑了不知道多久，见到前方出现一栋颓圮的小屋，小屋荒废了很久，落在田边，应是早前农人守望庄稼的，现在我躲入其中守望生命。

靠着废墙我无力的滑了下去，背后流满了鲜血，凝结成厚重的壳。

检查弹夹，只剩下两发子弹，可是他们还有三个人。

喘息几遍，探出脑袋看去，他们正躬着身子小心向这边靠着。我大口喘息着，举起准星小心瞄准，汗水混着血沾满眼皮，沉重的像块铅吊在上面，我抹了一遍，继续瞄准着，一枪打中他，他趴了下来。

“小心。”一人低低吼了一声，向两边跑开。一人突然跑到近前，我慌乱向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却没致命，他扑倒在地，枪也飞了出来。我飞身枪扑去，忽然一只脚踩在上面，向后一勾，枪远离我而去。

我轻笑一声，认命地抬头看去，只想看一看我最终栽在谁的手里。

“大哥，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我抬头的时候，那人忽然开口了，光线太暗，我一时没有看清，看了几眼，这才惊讶的发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马济彬！

我呼出一口气，笑出声来，张开双手，颓然支在地上，挣扎想要站起身来，枪口直接抵在我的额头上。

“不，我不应该叫你大哥，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关封！”马济彬一用力，将我的头向后推了几分，忽然冷言说道。

我眼神忽然一顿，直直看向他，他咧嘴冷笑起来：“怎么，被人突然挑破了身份，感觉十分惊讶是不是？”

“马济彬，你在胡说些什么？”

“闭嘴，你骗得过别人，骗了所有人，但是你骗不过我。”他忽然激动起来，大声吼叫道。

我看着他，忽然咧嘴冷笑起来，“因为，就是你给他捅了一刀。”

马济彬脸色一下凝固起来，随即，又笑着蹲了下来，面对面盯着我：“你终于承认了，没错，就是我给关封捅了一刀，而且我眼睁睁看着他断了气，看着他的手从墓碑上一丝一毫的滑下，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但是！”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我费尽心机的让齐虹上位，因为我早就和孙老大约定好了，要他来做替死鬼，要不了多久，我又会踩着他的尸体越爬越高。但是，没过几天你突然冒出来了。你靠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顶替了他，你打破了所有的计划，你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弄得粉碎。我时时刻刻，恨不得拔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把你的骨髓一点一点敲个粉碎。”他狰狞着脸在我面前一句一句说着。“现在，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马济彬松开我的衣领，寒着嗓音，做着临终告别，“起初，看见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没死，我还真以为我没有一刀捅死你。你杀死齐虹之后，我每一天都躲你身边，每一天都在监视着你，时间长了，我终于知道你根本不是他，你只是一个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他慢慢站在身子，手指已经牢牢扣在扳机上，“你知道吗？你的演技真的很好，你这种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但是，你终究不是他，就算你演的再好，就算你用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你不是他，你终究不是关疯子。”

“无名的人，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要说吗？”他居高临下，做着最后的审判宣言。

“当时，你是怎么捅下去的。”我低垂着脑袋，冷冷问道。

“什么？”他话音刚落，趁他晃神之际我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枪向上一抬，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是这样吗？”我猛的站起身子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匕首已经从他后腰插了进去。

马济彬闷哼一声，我一用力，匕首又插进了几分。“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杀他的凶手，我一直在找你寻仇，为这张脸的主人了结这桩恩怨。没想到，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我抽出匕首，将它放在他的面前，鲜血从他嘴角慢慢流出。“还记到这把刀吗？你就是用它杀死了你的大哥，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上次吴国栋他们意外在公墓周围找到了这把带血的匕首，上面还有指纹，比对之后确认是马济彬的，他将这个当做一份礼物送给了我。我一直都在找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躲在我身边。

“你……”马济彬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我，但像是有人从后面扯了他一把，我一松手，他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倒了下去。

外面忽来一阵脚步，我转身看去，黎婉赶了过来，视线模糊了几下，我也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