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锋抬着眼皮看了我一眼,现在天色尚早,裘家的人也还没有回来,我们两个干巴巴的站在这里也却是无聊。
他打了一个哈欠,悠悠的说了起来。
裘老爷子,他的本名叫裘世德,他是怎么发家的,因为年代的关系,好多人都已经记不清了,他自己也闭口不提。
裘世德在东海称王称霸的时候,道上还是舞厅和赌场的天下,那个时候,东海最繁华的是西城和南城,北城和东城还是在城市建设的图纸上,有这么两个圈。
西城最重要的赌场都姓裘,赌场就开在西城最繁华的街,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挥金如土,据说裘世德当时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用钱堆起来的。而在赌桌上最活跃的是他的儿子。
赌场其实是开在舞厅里面的,音乐响起时,旋转灯下数百人在其中翩翩起舞,他手底下的陪舞女,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而在舞厅里面最出风头的是他的儿子。
裘世德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是他的原配妻子生的,他视同珍宝,女儿是他和一个舞女酒后的糊涂账,他死活不认,等到那个舞女死后她才勉强将她接入家门。他儿子,和洪家的小儿子一样,是东海最出名的浪荡儿。
一说起洪家,又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个人,许白山。许白山最开始踏上这条道上的时候,还只是洪家一个赌场里的‘望仔’,每天在各个赌桌上转悠,专门监视是否有人在出老千。
一般人可干不了望仔,做这望仔一要眼睛尖,会察言观色明察秋毫。但是有些老千老奸巨猾,动起手脚来面不改色,要是脑筋不滑一点,是瞧不出来的。最后一点就是要有胆,既然敢在洪家的地盘上耍手段的,可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做这望仔是要担风险的,绝对不能别人瞪了你一眼,你就吓得把话噎在喉咙里了。
许白山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是他一直做下去的话,他绝对是最出色的望仔,不过他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
许白山走的时候做了一件事,拿上一大袋照片和借条找上一个人,那个人是当时东海的一个小处长,经常泡在赌场上,当然,现在早就死在牢房里了。
当他把这些东西拍在处长办公室的时候,处长愣了一下,仔细将徐白山打量了一番,认出他是赌场上的望仔,便胸有成竹的靠在椅子上,“小伙子,你知道我要是将这些告诉给你的老大,你会有什么后果吗?”他威胁许白山。
许白山还是一个没到二十的小个子,也没有如今这么肥胖,单薄的身子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仿佛给他吹一口气就能倒下似的。不过他没有吓倒,他睁着黑黝黝的眼睛说道:“你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在我来你这儿之前,我给你上面的某一个人送了一份礼,他答应我,会帮我一个忙。而将这些东西拿过来之前,还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不是几张照片这么简单,恐怕还有你想不到的,几张公款上的账单。”
处长连忙拉开抽屉,“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许白山大声说着,也不再站着,和他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一双黑眼睛,像头狼一样盯着他。
“你想要什么?钱吗?”他合上抽屉,镇定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相反,我还会给你送上一笔钱,我也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坐在椅子上,额头淌下汗滴,有些慌张问道:“什么忙?”
“今天晚上,有几辆卡车过来,我要你帮我放行。”
“就这么简单?”他连忙又问。
“就这么简单。”许白山咧嘴笑了起来。
货车上装的全是走私品,没有丝毫阻碍全都开进东海,就这样,许白山赚到了人生里的第一桶金,但是,最大胆的是,他拿到这些钱的时候,他并没有挥霍享用,而是送给了那个处长,帮他补上窟窿,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他的货车源源不断的从那条路上开进来。
从一到十,从十到百。
走私生意在东海并不是没人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像他那么早,那个时候时候的老大都热衷于开赌场舞厅,这些路子早就被裘洪两家霸占地死死的,只有他看到了新的前景。
他渐渐壮大起来了。
就在他崭露头角的时候,原来的东家洪家坐不住了,派了五个小弟过来兴师问罪,而他还回去了五只胳膊和一张血书。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是你硬要分个高低,这东海就只能由一个人来做主。”
洪家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来,还没有人敢和他们这样叫嚣,都说许白山是个疯子。
当时洪家的大小事务都是大儿子洪震在做,血书送到的后便气冲冲的带了百来号人,发誓要灭了他许白山。
许白山也全然不惧,就在大街上和他们火拼起来,这也是第一次,他被抓了起来,抓他的人就是现在咱东海大名鼎鼎的守护神吴国栋。
许白山进去后,第一次展现了他强大的手段,没过三天,他就被放了出来。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上一把枪,冲进洪家,将洪震乱枪打死。
洪老大抱着儿子的尸体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因为在此之前,洪家底下的那些个头目都收到了两个同样的礼物,一叠钱,和一张他们妻儿的照片。
洪家没落了,而徐白山越做越大,那个时候他又瞧上了一些新的东西,越做越大。
洪家的没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洪爷子病倒以后,洪家居然再也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人,他唯一的小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在这个时候,他最得力的三大干将,上演了一出三家分晋的好戏。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史达。
裘世德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手下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大张旗鼓的去接手新的生意。
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将手底下好多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儿子,他儿子也是一个奇才,做什么黄什么,而且整天还毫不担心,终日享受在酒池肉林的生活里,分明又是他裘家的阿斗。
裘世德是只老狐狸,他知道许白山的势头已经不可遏制,而他又后继无人,继续这样下去,自己闯下的家业迟早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到最后甚至连块棺材板也得不到,还不如早些金盆洗手,趁着现在家大业大转行其他为好。
表面上他金盆洗手了,但是怎么多的肥肉放在面前,他怎能甘心不去尝上一口?
没过几年,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他虽然有一个不中用的儿子,但是他居然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女儿,一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女儿。
我还想听下去,吴君锋却马上闭上了嘴,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个女人正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原本喧闹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一个个肃穆站立着,那样子,就像是在恭迎女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