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隐世多年,没想到竟然在这处山谷中。”九黎问,“你们当年为何隐世,果真是因为圣女失踪么?”
夏夏听九黎问起这个,脸上的神情严肃了几分,“这是我们巫族内部的事情,族长不让随便往外说的。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从哪里来的?”
“我叫九黎。是……西凉牧王的手下。”九黎斟酌一番,报出了西凉王族中比较不起眼的名字。
西凉巫族曾经与王族关系不浅,如果他报王族内有名声的人物,只怕万一这姑娘本就知道很多,一问就穿帮了。
牧王虽然也是当今西凉皇的亲儿子,但在其他十三个兄弟中最不起眼,毫无作为。
谁知夏夏听了牧王这个名字,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牧王呀。”
“你不知道牧王?”九黎疑惑地问。
夏夏抓了抓头发,“我们巫族都隐世十多年了,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奇怪了,牧王都已经年过三十了,又是整个西凉出了名的废材王,竟然会有西凉人不知道。
“我何时才能动?”九黎问。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在这巫族中四处探一探,好给王爷寻到驼铃乌带回去。
届时王爷是不是还要杀他,他已经不在乎了。
如此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虚度光阴,简直让他又回想起了从前才夜鸦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生不如死。
夏夏见九黎发问,脸上明显露出了不确定的神情,对着手指眼神飘忽地说道,“大约,三四天……最多七八天!”
九黎:……
“到底是谁给我看得伤?”
“是我啊!”
九黎:……
九黎简直无话可说了。
这姑娘的脑袋恕他实在看不懂,和阿桃一样都是奇怪的人。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位女子嗓音高亢的声音,“夏夏,起来了吗!该出发去山里捡药材了!”
“我知道了,缇丽姐,马上就来!”夏夏对外面应了一声,外面那女子才放心离开了。
她一边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背起药筐,一边对九黎嘱咐,“我要出门了,可能傍晚才会回来。你可不能乱动啊,也不要叫喊!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我这儿,否则咱俩都要遭殃!听见了吗?”
他想动,也动不了啊。
只是她为何不愿意让她的族人们知道他被救一事?
九黎没想明白,不过夏夏已经风风火火地出门了,走到院子里九黎又听见她远远地一声痛呼,看来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撞到磕到了。
真是个奇怪的少女。
遥远的原衡国南方,红锦正坐在马车上,跟着梅特塞以及手下一群人准备跨越原衡的南部边境。
他们出了越临之后便一路向南,因为多加了一辆给红锦准备的马车,前行的速度减慢了一些,原本计划该是四天抵达边境的行程足足赶了五天。
红锦连续坐了四天的马车,虽然路途十分颠簸枯燥,但她也么闲着,仗着她在马车里外面的南疆男人都看不见她,自己在马车车厢里拼命做双腿的复健练习。
先前双腿虽然有知觉,但仍然使不上什么力气,红锦这几日在车厢里疯狂变换着角度练习抬腿、蹬腿,已经初见成效了,现在慢走不成问题,只是走快了力气仍然有些跟不上,估计还要再刻苦练习几天。
不过这么练习除了辛苦之外,还有个让红锦十分困扰的弊端。
那就是每天练完,都会累出一身汗,往往是一天下来红锦的里衣都被汗完全浸透了。
但是她们一路赶路,夜晚也几乎都是搭帐篷露宿荒野,只有换马的功夫才会在驿站停下来片刻。
红锦根本没有空洗衣服,只能三件汗湿的衣裳轮换着穿,也没有好好地洗个澡。
两日前他们虽然在途中经过了一条小河,几个汉子都在那里洗了澡,但红锦孤身一个女孩子,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就这么**了衣服进去洗。
她只能在天黑了之后摸了过去简单用水清洗了**体,手上没有皂角,连头发也洗不干净。
夜晚的河水冷得像是从冰川里流出来的,她不过泡在水里简单洗了几分钟,就已经全身发抖冷颤不止,吃了半仙给的药丸才缓解了一些。
到了今日,她已经是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一身的脏污和汗味让她自己都觉得万分嫌弃了。
幸而马车缓缓停下,梅特塞此刻的声音在红锦耳朵里听着有如天籁,“我们已经到了原衡边境,今晚就在这里的客栈休息一晚。”
谢天谢地!
终于能洗上热水澡了,终于能换衣服了,终于能睡床上了,终于能吃点人吃的东西了!
红锦再怎么演也掩饰不住她此刻几乎要飞起来一样的喜悦,“好!梅特塞你们辛苦了!”
一双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喜悦的神光,让梅特塞看得愣了愣。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期盼喜悦的神情。
梅特塞大步走上前,熟门熟路地探手把红锦抱了起来,下了马车。
红锦勾着他的脖子,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感觉被梅特塞抱着一点都不煎熬,反而更像是在享受!
一下马车,原衡南方的最后一个边城,艮原城,如同一卷徐徐展开的画卷一般映入眼帘。
只是这画卷却并没有秀丽,也没有美好,反而是冷清,惨淡,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愁苦的味道。
边境城市荒凉些是正常的。
红锦看了一圈,这里的房屋多为土建,连二层楼房都没有几座,几乎都是撘造简陋的平房。
他们准备进入的这一家客栈,在整个艮原城除了城主府之外的建筑里,还算是最繁华的地方了。
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星零一两个挑着扁担从旁路过的百姓,都是衣衫破旧,身材瘦削,连京都里的乞丐都不如。
看到这样一幅画卷,红锦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原书中就有提到过,因为原衡朝堂的贪污问题,官官相护,层层剥削,越是偏远的地方就越荒凉。
最苦的就是这些老百姓。
艮原城主坐拥豪华的城主府,自己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仿佛看不见底下百姓们已经满脸愁苦,根本已经负担不起沉重的赋税了。
但艮原城主才不会管。
他只管自己一家衣食无缺,至于底下饿死多少老百姓都与他无关。
总归天高皇帝远,原衡皇帝又管不到他这一个小小的边城,账簿上想怎么写,人口想怎么汇报全是他艮原城主一个人的自由。
原书中,艮原城的解放就是云澈做的。他攻下西凉后,脚步不停,扭头便从原衡内部一路进军攻打南疆,路过艮原城的时候顺手就把艮原城主给杀了,还把百姓们的联名血书连同艮原城主的项上人头一路快马加鞭送去京都呈给原衡皇帝。
那时原衡皇帝已经身体不好,在看到这封血书和这个人头,气得一下就病重,没过两个月就病逝了。
原衡奕也是在那时带着韩芷柔顺势坐上了皇帝之位。
朝中百官都对原衡奕上奏,称云澈故意气死先皇,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应当即刻卸下云澈所有职务缉拿归案。
可原衡奕坐在龙椅上却痛心疾首地表明,云澈如此行径虽然不妥,但也是为原衡国考量,且此举亦是为了造福百姓,应当慎重处理。朝中大臣们皆为原衡奕的为国为民钦佩不已,对原衡奕更加忠心。
实则是原衡奕手下的探子遍布天下,早就打探到云王寒毒深入骨髓,已经时日无多,最多几个月之后便会一命呜呼了。
一个将死之人,他有什么好费心计较的呢?
于是原衡奕端坐在皇位上,借着云澈的手,眼看着他攻占了整个南疆一统原衡,又冷眼旁观着云澈在踏着满殿的尸体拿到烈焰熔岩之后,却是为时已晚,药石无医。
红锦躺在梅特塞的臂弯里,眼神扫过凄凉的艮原城,想起这一段剧情只觉得惹人唏嘘。
不知道在她改了这么多剧情之后,事情会怎样发展呢?
原本的一年,被她提早找到黄祯缩短为了三个月。
但愿,她的选择不是错的吧。
她一定要尽快弄到烈焰熔岩,在去寻到驼铃乌,给云澈解掉身上的寒毒。
只有这样战事才会尽快结束,不会无休无止地僵持下去,让整个大陆都纷争不息,民不聊生。
梅特塞将红锦抱到屋里,放在她的轮椅上。
再一低头看她脸上的神情,却不知为何又看不到方才的喜悦和激动了。
怎么,是对这客栈的简陋感到失望吗?
梅特塞解释道,“边城不比京都繁华,这已经是客栈中最繁华的一家。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便带你去城主府借住一晚,那里要好一些。”
其实他们南疆的王室途径此处,都是去艮原的城主府居住的,只不过梅特塞不想受那艮原城主的满套虚礼,当初来的时候已经受过一次了。
“不必了。”红锦回过神来,笑着拒绝,“方才只是突然想到爹爹的伤势,一时走神了……此处已经很好啦。”
她怕她进了城主府,看到艮原城主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会忍不住想起身揍他一顿。